第三十二章 劝说

见着花无缺神情恍惚的模样，苏樱的心阵阵揪痛，“阿缺，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一直陪着你，直到永远。”

花无缺觉着苏樱的声音好似离他很远，缥缈且遥不可及，他恍惚着，怎么也听不清她的话语，过往的记忆将他牢牢困住，小鱼儿是他亲兄弟的可能性渐渐浮至脑海中，他只觉得头痛欲裂，不由得用手肘狠狠拍打额头。

苏樱手忙脚乱的拉住他的手，猛的拔高声音，急呼道:“阿缺，你冷静点……”

花无缺动作一顿，涣散地瞳孔慢慢聚拢，茫然地望向苏樱。

她直视着他的双眼，他的双眼毫无焦距，密密麻麻的红血丝一览无遗，望着他憔悴的模样，苏樱的心好似被钝刀慢割，疼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苏樱一鼓作气，将心中的想法全盘托出:“阿缺，过往经历并非你能选择，你无法选择你的生父生母，你无法选择被姑姑们当做复仇工具养大，生恩与养恩成为禁锢着你的良心。可是这整件是你都是无辜的呀！任何人都没有资格指责你复仇与否，你全然不必寻仇，便当与养恩相消，从此你只做你自己，为自己而活，不为他人亦不为仇恨而活。”

苏樱握着花无缺的胳膊，凝视着他的双眼，严肃而认真。

“阿缺，从今以后为自己而活，放过你自己好吗？”苏樱的声音慢慢柔和下来，带着一丝恳求。

苏樱的话狠狠地砸在花无缺心间，他的无神眼中慢慢泛起波澜，双唇张张合合，动作缓滞，仿佛极为艰难，许久才吐出几个字来。

“放过自己？”

他的嗓音嘶哑且干涩，好似锉刀磨在石板上发出的声响，让人听起来心酸不已。

“对，放过自己！”

他的瞳孔慢慢凝聚，落在苏樱满是担忧的脸上，他惨笑一声，眼底藏着数不清的悔恨:“可是……阿樱，我……害死了……小鱼儿，我害死了自己的亲兄弟！”

“小鱼儿？”苏樱闻言一怔，急忙扭头望向沈轻虹，紧张问道:“沈前辈，洞内是否有个叫小鱼儿的年轻人，与阿缺一般年岁。”

“没有啊！”沈轻虹茫然地摇着头，随即又疑惑问道:“苏姑娘为何这般询问？”

“小鱼儿，他昨日也是从此处跌落下来的呀！”苏樱讷讷道，眼中满是不敢相信。

“苏姑娘，不是老朽打击你们，是真没有这个人！你要知道从同一个地方跌落不一定会摔在同一处的。”沈轻虹苦笑道。

苏樱如遭雷劈，为什么会没有，明明那书中记载着小鱼儿会被献果神君救至洞内，可是为什么他却不在此处，那他究竟在哪里呢？他不会直接坠落万丈悬崖了吧？

不不不，他不会有事的！苏樱摇头甩掉心中不好的念头，心中暗道:小鱼儿他是气运之子，绝对会平安无事的！

苏樱转头正欲安抚花无缺，却听见花无缺惨笑一声，话语悲痛而恸人:“阿樱，你无需安慰我，你我皆知这万丈悬崖深不见底，怎么可能会有人侥幸存活呢？”

花无缺低着头，眸光黯淡，神色落寞，浑身散发着绝望的气息。

苏樱心中抽痛，捧着花无缺脸，望着他的双眼，坚定道:“阿缺，我们要相信他，小鱼儿一定会活着的，你们迟早会兄弟相认的！”

她干净纯粹的眼底透出深深的坚定和希望。花无缺恍神着，慢慢被苏樱坚定的目光吸引，被她眼底希望的光芒感染。

他卷入苏樱坚定的眸光中，喃喃道:“小鱼儿真的没有死，对吗？”

“对，阿缺，我们要相信他，好吗？”苏樱默默地望着花无缺的双眸，眼中带着满满的恳求，花无缺不禁轻轻颔首。

“阿缺，你放过自己好吗？世间还有许多值得我们追寻和观赏之物，我们从今以后好好追寻自己的幸福和快乐，好吗？”苏樱握着他的手，满是期待地望着他。

“放下生恩与养恩及被人当做工具的心结，追寻自己的幸福人生、为自己而活吗？”花无缺喃喃道，声音微不可闻，苏樱不由得凑近聆听。

突然，花无缺的身子软绵绵的向前倾倒，苏樱心中一惊，急忙扶住花无缺即将摔倒的身子。

只见献果神君正站在花无缺身后，嬉皮笑脸地望着沈轻虹。

苏樱冷着眼扫向献果神君和沈轻虹，眼神冰霜，视线宛若锐利的尖刀，直直刺向献果神君和沈轻虹，只瞧一眼便让人心底泛凉。

“是谁干的？”苏樱声音冰冷，好似裹着寒冰。

献果神君神色一凛，他没想到弱不禁风的苏樱竟然也会有这般凌人的气势。献果神君仔细打量苏樱，却发现她气脉虚浮，全然不似有武功的模样。

“苏姑娘，是我！”沈轻虹抚着长须，朗声承认道。

“沈前辈这是做甚么？”苏樱冷着一张脸，朝着沈轻虹厉声质问。

“苏姑娘，我点的是他的睡穴。我方才观花公子身上伤口，实在不宜继续聊下去。苏姑娘还是今早处理你们二人身上的伤口吧。”沈轻虹摸着胡子，叹息道。

苏樱心中一惊，想到花无缺受伤的左肩，心头猛跳，急忙扶着花无缺倚着石壁坐到地面。

苏樱这才有机会检查花无缺的伤口，花无缺左肩的衣服早已被鲜血浸湿，铁腥味扑鼻而来。

苏樱迅速从怀中掏出金疮药和白娟包裹着的银针，苏樱深呼一口气，颤抖着的解开他的衣服，一股凉意瞬间至自脚底涌上心头，她没有想到他会伤得这般重，他肩膀上的血窟窿还在不断渗出新的血液，狰狞的伤口血肉翻飞，看得她触目惊心，手脚冰冷。

沈轻虹也瞧的心惊不已，瞠目结舌道“苏姑娘，花公子怎么伤得这般严重，还闷不吭声这般久……这……”

沈轻虹在心中暗叹花无缺强悍的忍耐力，不由得心生敬佩。

是啊！为什么会伤得这般重？他是怎么忍得这么久？她猛得升起撬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的想法，他怎么不知道躲开铁心兰手中的匕首？

苏樱心跳的极快，脑中猛得供血不足，泛起阵阵眩晕。

苏樱咬着双唇压住脑中的眩晕和心头的颤抖，她的双手满是滑腻的鲜血，黏黏糊糊，她险些握不住手中的银针。

她急忙收敛心神，稳住双手，沉心静气，眼疾手快地将银针插在花无缺左肩的几处穴道上，动作快而准，沈轻虹还未看清苏樱的施针方式，苏樱便已结束了施针，他不由得在心中暗暗称奇，他似乎知道苏樱为何会有那般气势了，她绝对不是表面上看着那般柔弱无害。

不过她的手法倒像极了他曾经的救命恩人，莫非他们二人相识？可是世上大夫少有收女弟子的。沈轻虹内心猜疑不定。

见着花无缺的伤口瞬间止住流血，苏樱长舒一口气，悬着的心终于慢慢降落下来。

苏樱轻轻抖动手中的瓷瓶，细小的药粉轻轻洒在他的伤口上，他的伤口被雪白的药粉覆盖，终于不再显得狰狞可怖。苏樱用力撕裂手中的白练熟练地帮他包扎好伤口，替他小心翼翼地拉拢衣服。

做完这一切，苏樱又默默地抽出他的左手替他诊脉，感受到脉搏沉稳而有力的跳动，她这才松懈下来，脱力侧倚着石壁。

沈轻虹也跟着苏樱松了一口气，主要是花无缺的伤口瞧着骇人，在这简陋之处，幸好苏樱擅医，不然恐怕伤口会恶化。不过，苏姑娘不给自己换药吗？想到苏樱的身份，沈轻虹恍然大悟。

“苏姑娘，你扶着花公子去石洞里侧吧，里面一个小小的石室，你用石头堵住洞口，便可给自己换药了。”沈轻虹指着里面黑乎乎的石洞，善心建议道。

苏樱心中升起一丝暖意，微微笑着感谢道:“多谢沈前辈，不过不用了，我的伤口并非大伤，很快便会自动痊愈的。”

“不对啊，你伤的好似并不比花公子轻，这怎么……”

沈轻虹疑惑地望着苏樱，苏樱面色苍白，左肩的衣服满是鲜血，那伤瞧着一点都不比花无缺轻，怎么倒成了小伤？

“真不要紧？”沈轻虹试探地再次询问道。

“真不要紧！沈前辈，是您多虑了。”苏樱淡淡道，面容平静而淡然，脸上没有丝毫疼痛之色。

莫非真的是轻伤？还是她同花公子一样伤得严重却不吭声？不管怎样还是要医好为好，年轻人总是不懂事，不在乎身上的伤口，最终越拖越严重，他以前便是这样。

沈轻虹叹了一口气，随即正着脸严肃道:“苏姑娘，身上有伤万不可懈怠，这儿条件简陋，还是早日医好为好。不然，恐怕伤口恶化，到时便麻烦了。”

沈前辈的目光中透着长辈对晚辈浓浓地关怀，苏樱心生暖意，再次感谢道:“多谢前辈关照，我的伤口真心不要紧。”

苏樱的面色没有丝毫破绽，全然瞧不出重伤的模样，但愿是他多虑，沈轻虹叹息道:“苏姑娘，我去寻果子了，你们先休息一下吧。”

见着沈轻虹远远消失在视野当中，苏樱这才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她的眉间瞬间染上痛苦，她以为她可以再支撑得更久一点的，幸好没被他人察觉。

她愣愣地盯着手中的金疮药，不由得泛起一丝苦笑，心中也生起一丝忧愁，她也不知道手中的金疮药还能不能支撑到下一次换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