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颗（古言）

风自南，递及耳语，待我红妆十里，负了天下不负你。—《君妄》

“公子既然来了，为何不进来？”孟玥掀开门帘，倚着门笑问。

男子皱眉，下意识地退了一步：“你是孟婆。”

孟玥挑眉娇笑：“公子是从何得知？”

“皇室秘辛中提过。”

“哦~”孟玥手中的烛灯一明一灭，无端显得瘆人。

“不过我没故事，我没有心爱之人。”男子笑，笑得孤傲。

“但，我有一疑问。”男子沉默片刻，才道。

“没心上人也无妨，我可以看见深爱你的人的故事。”孟玥往糖果店内走去，回头对他说道。

“你让我听个故事，我便回答你问题，不过我也是好奇，你不妨先说说你的问题。”

男子叹了口气，仿佛陷入回忆：“我只是想知道，她为什么造反……”

“这问题还不简单，你吃了这糖，我领你去看她的回忆。”孟玥诡异一笑，“只是，你可别后悔……”

男子微笑：“她是我兄弟，我怎会怕？”

说着，便将糖吞下，陷入昏迷……

她叫顾安，是镇北候的嫡女，生于边彊，自幼学了一身武艺，什么女工一窍不通。

“学这劳什有什么用？能打北狄吗？！”她气呼呼地丢下绣花针，对着少年横眉。

少年温和一笑，颇无奈道：“那有什么法子？你得在京都待一载呢。”

那年她与敌军厮杀，中了一剑，她爹心疼得不得了，皇上当即下召允她归京将养一年，还特许她住入皇宫。

平日也是无聊，就这不受宠的六皇子有空来陪她。

两人经常合伙逃出宫去游玩，也算是患难之交。

“哎，我问你，我算是你谁啊？”她摇摇晃晃地坐在屋脊上，抱着桂花酿笑道。

他也是喝醉了，揽过她肩头，笑得傻气：“好兄弟！”

她笑得更灿烂了，豪迈地一举酒壶：“来，干！”

两人皆是烂醉。

可第二天，他照常去找顾安，她却不见他了，直到她离京，依旧如此……

他天真地以为下次她再来，便自然会好。

却未料到，她已造反！

她向来无功名之心，为何会造反？

他想溜出宫去问问她，都不知为何有许多御林军守在他一不受宠皇子殿外。

再相见，是在祭坛上了。

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女静静躺在匣中，身首异处。

听闻，镇北侯一府皆逃了，只有她一人被杀，无悲无喜，亦不会拽他去喝桂花酿了。

国师说她害了太多百姓，罪孽深重，必须要做场祭祀，可又有谁能说清，这是不是天下共主在杀鸡儆猴。

她死了，连尸首也被烧成灰烬，在历史上也永远挂着“逆贼”之名……

而后，他奉旨镇守一方，那地方也算富饶，也不知怎的这好差事还能落到他头上，之后的皇位争夺，他没参与，也没娶妻，反正也没心悦的，再然后，便是来到此处了……

男子转醒，长叹一声：“所以，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她会造反吗？”

孟玥笑，盯着男子的眼睛，缓缓开口：“你，不是那皇帝的骨肉。”

孟玥无视男子惊诧的表情，不紧不慢地说道：“你不过是妃子与侍卫偷情得来的，自然不受宠。那顾安和皇帝做了笔交易。”

“什么交易？”男子忽然站起，浑身颤栗。

“皇帝对镇北侯有所忌惮，顾安与皇帝约定，她对外宣称造反，换你远离争端，平稳度日，但要放过她的家人，不过…”

孟玥剪了剪烛芯才继续说道：“总得有个死的，所以，她死了呢。”

男子失神般跌坐在地上，不住地喃喃：“怎会？怎会？”

“对了，我这儿还有个秘密，这可不是顾安的记忆，是你的，你心悦她而不自知罢了。否则为何你再未遇一心悦之人，终身未娶。”

孟玥指了指心口：“因为你喜欢的人模样、性格都定下了，非她不可。”

“是吗？”男子忽然记起那月光下的女孩，她笑着问他：“我算是你谁啊？”

你回来好吗？你是我心悦的小姑娘。

再无人应答……

孟玥从罐中取出一颗糖，交给男子：“吃了吧，这颗是她的。”

他将糖塞入口中，恍惚间听见孟玥说道：“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啊。”

孟玥落下一滴红泪的同时，男子记忆消失。

“出门，左转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