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初见千玺

梁小姐见她有些醉意，恐怕失足坠落水中，遂一把扶住，迎到船里，连忙作揖。花慕蓝问道：“梁姐姐，适才敢是什么人在舟中作乐？”梁小姐道：“花妹妹，你却错听了。奏乐的不是姐姐船中，却是间壁那画船里面。”花慕蓝道：“这是妹妹耳欠聪了。那只画船是哪一家的？”

梁小姐道：“花妹妹，那只船名为桃源舟，是城中鲁相国家的。今日相国安排酒筵，在内有两个奏乐的男子，生得英姿绝世，国色倾城，姐姐却从来不曾见的。适才等候花妹妹不到，也是无意中偶然瞥见，略得偷瞧几眼儿。”

　　花慕蓝道：“梁姐姐，既有这样一个好机会，何不携带妹妹看一看。”梁小姐道：“花妹妹还且从容，我想那鲁相国今夜决然赶不进城，料来我们也到文星庵去不及了。今夜就把船泊在这里，少刻待到东山月上，悄悄的把船儿撑将拢去，连了她的船，再把窗门四下开了，我和你玩月为名，那时饱看一回，却不是好。”花慕蓝道：“梁姐姐见教，其实有理。只恨妹妹无缘，来得太迟了些。”梁小姐跌足笑道：“妹妹来得早的，也不见有缘在这里。”

　　花慕蓝道：“梁姐姐，只是一件，我和你静坐舟中，如何消遣得这般良夜？”梁小姐道：“这有何难。姐姐带得有两瓶三白，几味蔬菜。花妹妹不嫌，就取出来，慢慢畅饮一杯，却不是好。”花慕蓝拍手笑道：“这也说不得，今夜决然要陪梁姐姐了。”梁小姐便唤丫鬟，向后面船梢里拿过酒肴来。

　　你看这梢子到也知趣，便来问道：“二位娘子，既有酒肴，安可闷酌，把我的船再撑过去些，何如？”花慕蓝道：“说得妙，说得妙。我且问你，那只船上的梢子，你可认得他么？”梢子道：“花娘子，这些撑船的，总是我的弟兄们，每日早晨聚会滩头，大家都是唱喏的，如何有个不认得的？花娘子敢是有甚吩咐？”花慕蓝道：“我却没甚说话，只恐你不认得的，把船拢将过去，他便倚着官势，难为着你。既是同伙的，拢去不妨。”

　　梢子便去提起竹篙，一篙撑到那只画船边傍着。梁小姐就跳起身来，把两扇窗子“扑”的推开。抬头一看，只见皓月当空，刚在垂杨顶上，便对花慕蓝道：“姐姐久仰花妹妹诗才，渴欲求教，今日幸会舟中，何不就把明月为题，见教一首？”花慕蓝笑道：“恐拙句遗哂大方。”梁小姐道：“言重，言重。”花慕蓝便倚着栏干，对着月光，朗吟一绝云：

皎月团团挂柳湾，却照人间不平事。

何日大同笙歌舞，光华应是分外明。

　　梁小姐道：“承教，承教。花妹妹，姐姐往常在书房中独坐无聊的时节，也常好胡诌几句，只是吟来全没一毫诗气。朋友中有春秋我的，都道是筊经。”花慕蓝道：“梁姐姐不必太谦，决然是妙的。妹妹正要请教。”梁小姐道：“姐姐赋性愚直，凡遇同袍之中，再没一些谦逊，是不是常要乱道一番，其实不怕人笑。花妹妹果不见笑，我就把原题也和一首。若不合题，烦劳改正，切不可容隐在心，背地笑人草包也。”花慕蓝道：“不敢，不敢。”

　　梁小姐道：“花妹妹，又有一说。姐姐吟将出来，虽不成诗，也要带几分酒兴，诗肠自然陡发。若是不饮些酒，便心忙意乱，一字也诌不出来。花妹妹且从容多饮一杯，姐姐先告罪了，就干了这一瓶罢。”花慕蓝心想，这个女孩子看着斯斯文文，没想到跟我一样，都是这么能喝。也算是有个共同点。就道：“这一瓶酒，哪里就得尽兴，还把这几瓶酒一饮而尽方妙。”梁小姐摇头道：“这个使不得，姐姐酒量有限，一瓶足矣。若多饮至醉，一字也读不出了。”

　　花慕蓝心想，原来也不是特别能喝啊。便道：“妹妹与姐姐初交，不知尊量深浅，只是慢慢饮干这一杯，奉陪梁姐姐这一瓶罢。”梁小姐把两只手捧起酒瓶，不上几口，呷得瓶中罄尽，便道：“花妹妹，姐姐献丑了。”花慕蓝道：“不敢。”梁小姐把酒瓶往船窗外一丢，只见水面上一响，然后放开喉咙，大嗽一声，朗吟云：

　　一面铜镜高空挂，又光又明又……

　　梁小姐两句都没吟完，又向口中咿唔了一会，把腰伸一伸，一跤跌倒，便呼呼的竟睡熟在船板上。花慕蓝把手推一推道：“梁姐姐，难道只吟这两句么？”这梁小姐哪里还做得声出。花慕蓝又道：“梁姐姐，你想是饮了这瓶急酒，把诗肠都打断了。”梁小姐又不答应。花慕蓝心想，这个小姑娘真的是，酒量也太浅了，说醉就醉。

花慕蓝只好叫她家的丫鬟先把杯盘收拾去了，然后向船中把铺陈展开，扶她和衣睡着。花慕蓝自个儿便靠着栏杆，两只眼睛又不住的向那边船里望过去。

那个小姑娘说，那边画舫里有帅哥，还说的神乎其神，搞得自己心痒痒，倒真是很想见一见，有我易烊千玺帅吗？

　　原来那只船中另有一个男子，跟那恰才拨琵琶的王源是结拜兄弟，唤名易烊千玺，因比王源小20天，便让王源做哥哥，而仪容态度，不输王源。总是那眼尖利的，见了他弟兄二人，一时辨别不出，若是那眼钝的，毕竟认不出哪一个是王源，哪一个是易烊千玺。这易烊千玺年纪只得一十六岁，凡技艺中，都比哥哥还伶俐几分，虽然坠迹朱门，选伎征歌，随行逐队，每至闲暇工夫，便去习些文翰，所以那诗词歌赋，十分深奥者固不能通晓，倘若文理浅近，意思不甚含蓄的，便解得来。

　　原来适才花慕蓝所咏诗句，虽然把月为题，却是寓意于间壁船中那几个男子身上。这易烊千玺听见她诗中意思，别有一种深情，知她定是个人中豪杰，口里虽不说出，心下觉有几分顾盼之意。直待到了二更时分，方才伺候得鲁相国睡着。恰好那些男子承直了一日，个个神疲意倦，巴不得一觉安眠，等得相国睡倒，各自就寝不提。

　　这易烊千玺见众兄弟们睡得悄静，忽闻得间壁船中长叹一声，他便轻轻赚将出来，乘着这月光惨淡，把窗儿推开半扇，假以看月为名，伸出莹白的手，扣舷而歌云：

水自飘零月自明，船中谁吟佳韵来？

美人如花隔画船！对月伤情空断肠。

原来花慕蓝坐等多时，不觉睡魔障眼，正低头靠在一把交椅上。蓦听得那边船里打着这个歌儿，猛然醒悟，连忙站起身来，把眼睛睁了几眼，哪里看得明白，便又把手来揉了几揉，方才见那边船窗里，却是一个翩翩少年：

易烊千玺！

不会吧？是我相思成疾，随便一个男的看到都像易烊千玺吗？

花慕蓝再揉揉双眼，这是千真万确无疑了，那船里的少年，正是易烊千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