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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奈

穿越之我是祁同伟(梦回人义)

祁同伟整装打理完毕,挪动着出了门。

  

  一步一颤,上了药的伤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好转,仍旧是挫骨削皮的痛。

  汗刷刷而下,祁同伟的耳朵里蒙蒙的,像是进了水般被糊住的感觉,他低着头,扶着墙,刚转过走廊,就差点撞上一个脚步匆匆的人。

  

  再怎么伤重,反应迟钝,可多年的训练和警惕让他很难会有这种彻底的、猝不及防的时候。

  

  “急着出来干什么?”

  高育良一把推开几乎迎面就掉进怀里的人,语中火气未平,似乎满填了不耐,甚至又有些被重新点燃的趋势。

  

  头晕眼花。

  祁同伟踉跄两步,刚想道歉自己的疏忽,扑面的怒意袭来,激得他一下子清醒过来。

  

  抬头,错愕。

  

  难怪,难怪他对于这个人行步近身的气息毫无防备。

  

  

  呵斥的责备出口的一瞬间,高育良才看清被他推却的孩子摇摇晃晃,站都站不稳。

  

  在外面一贯如青松翠柏、早已能独当一面的少年,如今弯腰曲背,抚墙靠壁,冷汗涔涔地顺着修长的脖颈儿淌下。

  他慌乱地看了看自己,动了动嘴却什么都没说只是又垂下了头。

  

  高育良心里一紧。摩擦得还没消下去的疙瘩渗血。

  

  面前这个虚弱又小心、不敢与他强硬的孩子,这也是在媒体电视前、在众星捧月中沉稳端凝的少年,飒爽而干练;这也是在省市里表彰的功勋卓著、声名鹊起的干警,如锥立囊中,锋芒难掩,是无论怎样困折也能屡次引人注目的年轻一代。

  

  多么出类拔萃。又在一个本该意气风发的年纪。经了这么多的大事,在这样短的时间,他还这样的年轻,就拥有如此独到的体验和阅历。

  车祸、疫情、缉毒,他的果敢与坚韧,他的见地与身手,高育良不得不承认,欣慰又心痛,如今就是放眼全国的同龄者,只怕都难有可以与他比肩之人。

  

  可现在,无意识地搓着手指站在他跟前的祁同伟,戴着口罩,却难挡面色苍白;他身著笔挺的警衣,却显得这般的无措和单薄。

  

  高育良默然一刻,慢慢调整着自己,收束起还未散尽的、形于色的肝火。

  这个孩子,真的难解。身上的伤不疼了吗?这是在搓磨谁呢?

  

  “要去哪里?这么着急?怎么不等我回来?”

  

  

   “老师......”

        这一天下来,缩聚了这么多的事,祁同伟不知道他要怎样辩解,怎样说明,他该先辩解哪一条?说明哪一点?

  

  

  面前的孩子干涩地张口,却只会低低地叫他。

  

  高育良等了半天,等不到祁同伟的下文。

  

  这是委屈吗?是埋怨他吗?

  

  高育良长长地叹了一声气,伸手揽过祁同伟的肩,“走吧,给你打了饭,先回去吃一点”

  

  眼见得孩子看他来拉先是一僵,一步近前后,浑身还轻轻抖着,却闭上了眼,微微偏过了头。高育良心里泛上酸苦。

  

  

  祁同伟窝进高育良怀里的那一刻,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偷偷打量着他的老师,脑子几乎停止了转动。

  

  这什么情况?

  高育良不仅没走,怎么还回来了?

  这是什么意思?

  这么大的错,他的老师刚刚还勃然变色,现在就不,不追究他了吗?

  

  祁同伟想问出口,想再劝他走,可嚅嘘半晌,感受着高育良宽厚的胸怀和体温传过来的浓浓的暖意,心下自私得舍不得说出来。

  

  他是不懂事。可他怕。实在是怕。

        尤其是现在这会儿。

  他怕他说了,高育良这回就真的走了,再也不回来了。

  

  他不想让高育良走。

  

  他很虚弱,他很累,他也希望有人能在这个阖家团圆的日子里陪陪他。那会儿沉心守意,再加上刚刚挨了打......他本不该有这么大的私心的,他本不该拖着高育良,眷恋留连他的关怀的,他们都有自己的职责和岗位,可现下,现下......

  

        能不能就这么一次?就这么让他再静默着待一待?

  他这段时间太疲惫了,他自从毕业就没有任何放松的时刻。

  可不可以,可不可以他就守长这么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他可不可以稍微稍微放纵一点他压抑那么久的、吐不出来的困顿和焦心?

  

  他实在是,实在是贪恋这注定短短的一点温存。确实,确实没有出息。

  

  看吧,看看吧,祁同伟靠在高育良的心口,任由高育良半抱半搀地搂着,往他宿舍屋那儿去,嘲讽起自己的心。

  看看他到底有多贪婪,看看他究竟能有多么的不识进退?

  高育良只是去给一整天没进食的他打包一点吃的,出于人道主义高育良也会这么想、这么做的,高育良待他属实也称得上是仁至义尽了,可他得到了这一点,就忍不住地想奢求多一点,再多一点。

  

  

  高育良走了几步,察觉到怀里人的不安,摇了摇头。

  自己再怎么怒火中烧,难道这种情形下还能拖着祁同伟回屋再打一顿吗?

  他在想什么呢?他到底又在畏惧些什么啊?

  

  唉。

  高育良觉着手掌下孩子的脊背摸起来都有些硌得慌。这是怎么搞的?这里伙食这么差吗?还是平时工作太忙太累了?明明是骨架初成的时岁,但这可比在学校时还要瘦些。

  

  

  “老师......”

  

  进了屋,祁同伟摘下口罩,有些为难地看了高育良打开饭盒,取出一碟碟小菜和稀粥。

  虽然一天都没吃什么东西,可他一点也没有感觉到饿。也许是因为疼痛的铺盖覆止住了他肠胃的蠕动,也许是因为他工作的特殊性导致饮食一向都不太规律。他现在喉咙干涩,浑身虚汗乏力,是什么也咽不下去。

  

  他想让他的老师别再忙活了,他也实在不好意思在清醒的时候,就这么在一旁等着、由着高育良的照顾。

  

  

  “怎么了?”高育良应声停下了布餐盒的手,回头看他,在他的脸上停留片刻,又顺眼扫视到坚硬的实木椅子,蹙了蹙眉。

  

  “站着吃吧。”

  说完就把筷子递到了祁同伟的手里。

  

  

  祁同伟一呆,知道高育良是会错意了,刚想再辩明一句,就看见高育良自然而然地拿过另一双筷子,站着夹起了菜。

  

  “老师,老师您还,还没吃吗?”

  祁同伟一下失措,磕磕巴巴地开口。

  天不早了,他以为高育良必是吃完了才回来的。

  

  高育良抬头奇怪地打量了他一眼,轻轻地嗯了一声。

  

  

  “你这挑食的毛病可是越来越重了,凑合吃吧。门口饭店的老板急着回家,菜也不全,没你最爱吃的”,高育良看祁同伟不仅没动作,反而有点慌,也没多有责难,只清清淡淡地说着,又随意地夹起几根苦菜,“而且你这两天也不适合吃那么油腻的东西。”

  

  以前高育良是最讨厌他嘴里乱糟糟、手上又没动静的样子了。

  祁同伟一时惊诧高育良温和的态度,没有反应过来,心下又还不太想吃,惦记着推了饭。就还是滞蜷在桌边的一角,没有动筷。

  

  高育良的眉头不由深深地拧了下。

  

  “吃吧,几时在吃饭的时候说过你?”顿了一顿,高育良停了手,挑起了眉,“你不会是等着我来喂你吧?”

  

  悚然一惊。

  祁同伟立马摇头不止。

  他就知道,只要他不利落地执行,就多半都会惹得高育良不痛快,这是,是火又上来了吗?

  这是不是也太过冷热倏忽了?

  

  祁同伟小心翼翼地握紧筷子探着菜,偷瞄着高育良的神情咀嚼了,就见高育良虽然没如以往般立刻瞪他、训他,但是边喝着粥,眉心却实打实地越锁越紧。

  

  祁同伟一抖,低下了头。不敢再看,酝酿了拒绝的话也不敢再说。

  虽然他觉得现在吃东西实在是生疼难熬,可他是真的怕。

  他怕他的老师下一秒就摔了筷子,怕他的“不识好歹”在这个难得高育良忍着的时候又唤起他压下去的、积攒许久而明显没有发完的怒气。

  

  也是。他也许久,许久没和他的老师一起吃饭了。

  

  

  

  高育良随着祁同伟到了值班室,心下涌起一点隐约的庆幸。

  工作自然是推不了的,他也不可能拦着祁同伟不去,可亏了,亏了,这不是站岗,否则,祁同伟怎么撑得下去?

  

  高育良站在门侧,避开从里面倾泻出的灯光。

  他看着刚刚还瑟缩的、畏葸的、满头大汗的孩子直起了腰,迈着稳定的步伐,身姿挺拔地进去,与和他的换岗的同事寒暄,云淡风轻地摸着自己的口罩,笑了说,昨晚有点着凉,似乎是感冒了,不过没什么要紧的。

  屋内的祁同伟神态自若又言笑晏晏。

  高育良心里一酸。

  刚刚吃饭的时候,孩子还战战兢兢地试图解释他不是试探自己,不是故意晕过去的。

  

  高育良想,他从未这么怀疑过。他怎么会这样看待祁同伟呢?孩子的心思怎么会拐到这个上面?

  

  祁同伟是记挂他中断了自己的动手而忐忑吗?

  

           

  换岗的警员走了。

  祁同伟例行地签过字,登了名,定了定心,又转向高育良。

  “老师,我没什么事了,谢谢您,您早些回家吧,别晚了”

  

  高育良一怔,看着眼前垂落着眉眼的孩子,睫毛忽忽地轻颤,解开的口罩下红肿的指痕还那么清晰,毫无消下去的势头。

  

  高育良这才分辨出刚才祁同伟让他琢磨不透的、思而难解的不安,原来是祁同伟因为麻烦和留置了自己的歉意。

  孩子根本是以为他已经走了,以为他要离开的,以为他可能永远也不会再回来了。

  

  心像被针刺了一下。

  高育良没接祁同伟的意思,只是坐到了案几前,并制止了祁同伟惶恐的、慌乱的阻拦。

  

  “你安心睡一会儿,这几个表你不用管了”,高育良说,示意面前呆了的孩子去里间的床上趴着,“老师帮你听着需要出警的电话,有情况再叫你”

  

  

  久到又跌入了迷离的梦里,祁同伟模模糊糊中觉得有人在摸他的头,轻轻地叹着气 “你个傻小子......”

  语中满是无奈。不知道是不是幻觉?

  祁同伟条件反射似地动了动,嘟囔一声,困倦的身躯彻底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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