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莫——”鬼魂沙哑嗓子,拖着长长的尾音,嘶哑出自己的名字。
温和的目光,被他脖子上的伤口牢牢吸引住。
之前,他们一直猜测是被绳索勒死的,凶手为了掩盖痕迹,用刀把他的喉咙割得血肉模糊。
现在,温和才知道,他们只猜对了一半。实情远比想象更为恐怖。
阿莫的脖颈,像枯老的树干,裂出丑陋狭长的褶皱。更瘆人的是,有无数细长的蛆虫夹在那片狭小的缝隙里,蠕动,扭曲,啃咬。
蛊。
来自西南边陲蛮族的异术,施法阴毒,被中原正派视为歪门邪道。
从阿莫的情况看,蛊师用的还是最狠的刻蛊,连魂魄都被附上蛊毒的烙印。
难怪怨气这么大。
如此明显的状态,师兄应该也早看出来了,但他丝毫没有波澜,继续和阿莫轻松地交谈。
“告诉我,你记忆中最后的场景吧……”
“啊……我……不,蘑菇,好大的蘑菇,那是……”
咻!
温和的耳朵敏锐地捕捉到响动,他抬手一扬,四散的银针尽数截住袭击物。
“什么人?”
竹林叶间响起摩擦声,人影一闪而过跳出墙壁。
温和跃上墙头站定,纵使月光皎洁,目光所及之处,只看得静物的轮廓,或随风摇曳的草叶。
该死,又让他跑了。
温和愤怒地一甩拳,一阵凄厉地哀鸣从背后惊起。
不好!
温和突然间明白什么,冷汗冒出来。
他折返竹林,阿莫黑暗的怨气,正以极快地速度吞噬纯白灵魂。
周然见势不妙,立马转换曲风。诡异悚然的鬼声变成寺庙僧人庄严的吟咏。师兄也停了傩步,吟唱安魂经,想要压制阿莫的怨气。
然而,他们的努力依旧无法遏止阿莫的暴走:“你们……术士……骗我……”
“准备战斗!”师兄情知压制不住,猛然一声大喝,反手一张符纸贴在阿莫头顶:“阿莫,别乱动!我们没有恶意!冷静,容我帮你驱散怨气……”
符纸的铭文汇成洁白的流丝,飘向阿莫。白色流丝经过的地方,黑雾明显变淡。
“骗子,凶手,还我命来……”阿莫的瞳孔血红,他的手被黑气凝聚出锐利的阴爪。毫不客气地抓向师兄的腰,师兄被迫松开符纸向后退:“他的怨气太重,甚至可以凭空伤人,别被他碰到!”
“怎么会这样?”温和边打边退。
“蛊的作用!”师兄和阿莫缠斗,吸引他的注意:“温和,锁住院子,别放他出去了!”
“明白!”温和一抖手,亮出下午买到的槐木香,以灵力点燃,忽的把它们插到几处院门的玄关。“关门打狗。”
此刻,若温和驱动木灵,借槐树阴气让阿莫魂飞魄散。
但是,温和下不了死手。
他明明是案件中最无辜的人,为何……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弥利都婆毗……”
照成禅师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笼罩着一层淡金色的薄雾。
阿莫安静下来,怨气也随之缓缓收缩。
照成禅师踱到阿莫的鬼魂,正对着他。阿莫的魂魄已经全然融在禅师柔和的佛光中,最后,温和看到,阿莫抬起头,轻轻对禅师说了两个字。
谢谢。
他的魂魄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