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交代

滕梓荆倒满酒，一饮而下，两眼猩红。范一一沉默地坐在一旁，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范闲“谁救的你？”

滕梓荆“鉴查院，他们把我从狱中调出，转走了所有的案卷，条件只有一个，只要我加入鉴查院的麾下，就能保我家人性命。”

#范闲“该是看中你的一身本领。”

滕梓荆笑了。

滕梓荆“如果我不曾习武呢？试问我现在的坟头是不是早已生草了？”

范一一倒了一碗酒，一饮而下。

滕梓荆“没错，我是活下来了，可很多人早已经冤死了。”

范闲“你恨他们？”

滕梓荆“谁？郭保坤吗？礼部尚书之子，高高在上，我能活着已经是苟且了，我还敢恨？”

范闲“那对夫妇。”

滕梓荆“归属鉴查院之后，我却有偷偷找过他们，我真的想狠狠地打他们一顿来发泄我心中的愤怒。”

范闲“打了吗？”

滕梓荆“那天，我坐在茶摊那守着等他们经过，可是当我看见他们相互照顾着做活，看到街上的乞丐给了他一个铜板，他们说，都不容易啊。我坐在茶摊上等到他们走过去，我丢给那个乞丐一个铜板就走了。”

滕梓荆“他们只是普通的百姓，尚书府让他们去作证，他们能怎么办啊。自此之后，我便明白了，这个世界上，没有黑白，只有贵贱。我当时就想，带着自己的妻儿离开京都，不为人知的过此一生就够了。”

范闲“所以你借我之手假死，不想留在鉴查院。”

滕梓荆“我回国家，我的家被搬空了，家人不知所踪，我现在是一个死人的身份，我没有办法查，而且我能相信的人只有你范闲一个，范一一是没办法的。”

范闲“这就是你要找鉴查院案卷的理由。”

滕梓荆“我家人的踪迹，鉴查院一定有记录，只要你们能帮我找到他们，我这条命就是你们的。”

范闲“我不要你的命，但是我会帮你，你明明可以对那对夫妇出手，你说你的心冷了，其实并没有，这就是我帮你的理由。”

范一一站起来，对着滕梓荆施了一礼。

范一一“我会帮你，这是鉴查院欠你的，也是我欠你的，我会还你，虽然迟了，虽然不能弥补对你，对你家人的伤害，虽然你可能会觉得假情假意，不管你信不信我，我都会做到，尽我所能，我觉得我要……要给你一个交代。”

当范一一回到住处，已经月上中天了。

月光明朗，洒下清辉，范一一站在院里，抬头看着这天上的明月，轻声呢喃。

#范一一“我希望庆国之法，为生民而立，不因高贵容忍，不因贫困剥夺，无不白之冤，无强加之罪，尊法如仗剑，破魍魉迷崇。我希望庆国之民，有真理可循，知礼义守人心，不以钱财论成败，不因权势而屈从，同情弱小痛恨不平……生而平等，人人如龙。”

#范一一“娘，这世间有这样的地方吗？会有这样一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