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四］

待二人到达目的地，雨已经差不多停了。

韩信换了身衣服回来时，李白还在前厅站着四处张望。

韩信的府邸很大，却不能用豪华来形容，甚至可以说是简单。待客的前厅不过和一般人家一样放置了几张案几和四把暗色木椅，除却这些就只有地上的毯子算是装饰，其他什么也没有，显得很空旷。

尽管韩信是这么解释的:

“这里刚建不久，也来不及添什么东西，见笑。”

“若是我，大概也懒得再加什么东西。”李白却是一个“也”字道破，随便找了张椅子坐下，但不到一秒又站了起来。

“哎，不对不对，我这要是坐了就代表咱们只能坐着聊天了。你不打算带我去转转?”

“可以是可以。不过我这里可没什么供你玩的。”韩信道。

“那走着聊也总比闷坐着好。”李白说着前脚已经踏出的门槛，显然是打定主意了。“将军不带，我就自己去转了啊。”

原来这家伙之前一直在这傻站着只是为了等自己回来后征得同意吗?

真是个坐不住的人。

韩信无奈叹气，却是跟了上去。

谁知道放他在自己家里乱逛会出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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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韩信的府邸是确实没什么好看的。唯一可以说比较唯美的地方，也就是转角处的一棵梧桐。

此时恰是秋天，黄叶飘落，地上铺了一层，空中零落几片。又因为是黄昏，方才的乌云又正好散去，天边红霞艳得很，给眼前之景笼了一层淡金色，生生添了美感。

李白对此兴趣似乎很浓。

“凤择梧桐而栖。”他站在树下，手指触上粗糙的树身，嘴里还是开着玩笑。“韩将军在此植下梧桐树，不会是为了招凤凰吧?那身为真龙天子的陛下会不会很气啊。”

“是的。”韩信竟然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

比如上次张良又来他这里抱怨刘邦的流氓性子改不掉了。

此时远在皇宫的刘邦莫名打了个喷嚏。

“西汉真奇妙。”李白感慨。

他自然只当韩信这是玩笑话。

“和我熟悉之后你就明白了。”韩信耸了耸肩。

“哦?你那么肯定我们会熟悉起来?”

“难道不会吗。”那人抬眸看他，“我觉得剑仙和我，很投缘啊。”

这时韩信是逆光而立，周身似乎都镀了一层金，俊逸的脸在阴影里若隐若现，可嘴角、眼里的笑却一览无余。

——邪魅。

那种不经意间就流露出的邪魅。

“为什么呢。”李白怔了一下。

“直觉。”韩信回答道，“很少有和我聊得来的，而你是认识时间最短的一个。”

“那我真是三生有幸了。”

“彼此彼此。”

两个人都清楚地意识到，对方不是在说客套话。

为什么呢?

——直觉吧。

李白心里忽然多了一点不一样的感觉。

是韩信这个人不一样，还是自己变得不一样了?

“再去其他地方看看。”韩信边走边道，“耗到天暮，剑仙便可与我同睡了。”

“韩将军……这么开放?”李白冷不防听到最后一句话，略惊。

“同府而睡，不对吗?”韩信却是回头，眼里是藏不住的戏谑。

意识到自己被耍，李白要强的性子顿时上来了，当即反驳:“不对，当然不对。将军刚刚那话，分明应该是说要与我同床共枕才是。”

“原来清高如剑仙也会这么想。”韩信挑眉。

“不。我是觉得将军正人君子洁身自好，即使同枕的是女子也断不会动手动脚，与我睡肯定不会心虚。而方才你又说觉得与我有缘，那与我睡一起也应是合理邀请，自然无妨了。”

言下之意便是，若韩信的“同睡”指的是“同府”，那他就不是正人君子，在心虚。

这话讲得分明勉强得很，可韩信却居然找不到突破点驳回去。

“那么你想与我同睡吗?”韩信只得顺着他的话道。

“将军你都邀请我了，我也不好拒绝，”李白负手踱至他身侧，笑道，“不过我睡相不好，将军还有机会反悔。”

韩信知道，这是在让两人都有台阶下。

真是舌辩胜苏秦。他想着，不经意抬眸，正对上那双狡猾的眼。

突然间改变主意了。

“不啊。怎么会反悔呢，都说了，遇见剑仙是三生有幸。”

他很愉快地看见李白瞪大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