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变故

待江芷月累到不行停下脚步的时候，她已不知自己七拐八拐来到了哪里。

　　她环视四周，草丛中开着些淡雅的花，鹅卵石铺的路直通向一座小桥，桥边建着一座四四方方的凉亭。待她走进了些，才看清亭子里还坐着个手持折扇的男生，在那儿乘凉。

　　江芷月见那男生嘀嘀咕咕地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于是便再走进了些。”

　　问个路……应该是可以的吧……

　　于是她直接走上了小桥。

　　拿折扇的男生注意到了她，他似眼前一亮，“嗖”的起身走来，站定在她面前，动作一气呵成。

　　“这里还有女修吗？也太小了吧？”男生自顾自的说着。

　　江芷月急着去见哥哥，也便顾不得阿娘常教的“男女有别”，怯生生地问：“那个，你知道祠堂在哪儿吗？”

　　“我知道是知道，就在……唉，这么直说也说不明白，要不我带你去吧。”男生把折扇一叠，笑着回道。

　　江芷月只是想问个路，可不想跟着陌生人走，但她又不知道现在能去哪儿，一时间犹豫不决。

　　男生像是看出了她的难处，又仔细打量了她的衣着：淡堇色罗裙外套白色的轻纱，裙摆和袖口的芙蕖栩栩如生，乌黑的发际间别着个桐木簪子，镶嵌有白玉的莲花，一看便不是寻常人家的小孩

　　“我叫聂怀桑，”男生笑盈盈的扇着扇子，“现在你知道了我的名字，你再告诉我你的名字，我们就不是陌生人了。那我就可以带你去祠堂，你看可以吗？”

　　这商量的语气很是中听，于是她也便轻松的应道：

　　“嗯，我叫江芷月，现在我们是朋友了，可以带我去祠堂了吗？”

　　“当然。”聂怀桑转身拿起放在桌上的茶点，塞给了江芷月一块，自己又吃了一块，才牵起她的手走下了桥面。

一路上二人聊东扯西，场面十分愉快。聂怀桑在得知她是江澄的妹妹后，又暗自牵紧了几分：这孩子要是在我手上丢了，江澄可不得一剑抹了我……

　　聂怀桑忽觉得后颈有点凉……

　　不过撇去这一点不说，这小女娃到十分对他的味口，和他聊得十分投机。尤其是在谈论字画时，江芷月中肯的点评着实惊艳了他一下。她的谈吐、举止均有大家闺秀的风范，不愧是江家二小姐。

　　不过越聊，聂怀桑可越不敢牵她的手了。在姑苏这几个月，他可没少听魏无羡他们两个提起家里那个可爱的小妹妹。鬼知道他们看见他牵着江芷月的手会对他做出什么事来，于是他干脆不牵。

　　可不牵吧，保证不了她的安全，万一把她磕着了倒霉的也还是他。于是他扯下江芷月的缎带，把它缠在自己和她的手上，这样就可以了吧……

　　聂怀桑小小的得意了一会儿。

　　正巧绕过一面墙就看见了江枫眠以及江、魏二人在廊上说着什么。江芷月远远望见他们，便飞奔过去，连手上的缎带都被她取了下来，丢在聂怀桑怀里。

　　聂怀桑下意识把手中的东西塞进袖口，再转身离去：这时候，他一个外人可不好待在这里。

　　“羡哥哥，澄哥哥！”江芷月扑进魏无羡的怀里，开心地受着哥哥们的搓扁揉圆。

　　魏无羡狠狠抱了抱她：“刚江叔叔还说起你跟来了呢，正要去找你，你却自己过来了。”

　　江澄宠溺地揉了揉她顺滑的头发：“你呀你……有没有想澄哥哥啊？”

　　“有，还有想羡哥哥。”江芷月想了会儿，认真地回道。

　　“那是想我多还是想江澄多呢？”魏无羡挑着眉打趣道。

　　江澄那叫个不乐意：“什么想你多，阿月肯定在想我，哪儿还有你的份！”

　　“你小子也太不要脸了，哪有这样说话的。”

　　“我怎么了，明明是你不要脸，非说阿月在想你！”

　　然后两人陷入十分无聊的争吵。

　　要不是江枫眠先去准备回程，否则就他们这语气，非被骂一顿不可。

　　“你是怎么找来的？”结束争吵后的江澄牵起江芷月的手朝接客室走去。

　　“一个好看……不对……好玩的哥哥带我过来的。”她浅笑着，蓦得还补充了一句，“他人很好的，还给我吃茶点。”

　　既然能把阿月安全送过来，应该不是坏人。

　　江澄垂眸思考着。

　　没过多久就到了接客室，只见门外的江家侍仆个个着急忙慌的，可能是出什么事了。

　　“你们怎么了？”魏无羡担忧的问道。

　　不会是阿姐出什么事了吧……

　　“大少爷，魏公子，二小姐不见了！刚还在屋里的……这可怎么办？”侍仆跟了江枫眠许多年了，头一次出现了这么大的错误，心里慌得不行。

　　“何叔，我在这儿呢，没有丢。”江芷月从两位哥哥身后走了出来，可把何叔安心了下来。

　　这孩子要是丢了，可不得了……还好没丢……

　　何叔两眼泛泪，抱起江芷月：“小姐，你可别再这样吓何叔了，何叔可禁不起这般玩笑。”

　　“嗯，以后我外出都带上何叔，不会离开何叔的。”江芷月抬手摸了摸何叔的胡子。

　　天……太可爱了吧……

　　何叔被哄的开开心心的，转身带她去吃自己刚拿来的茶点。

　　清淡会的射艺大会之后，江芷月才知道自家的哥哥们有多优秀，虽然她一直想跟着去，但她太小了，连围观的资格都没有。

　　不过她倒是听说羡哥哥把一蓝氏人的抹额摘了，她这才知道原来抹额是不能摘的，因为魏无羡回来念叨了许久，什么“蓝家规矩真多”“不就是摘了个抹额，再戴上不就行了。”之类的。

　　过了两年后，江枫眠决定为江芷月锻剑。

　　同年，温家传来让各家亲姓弟子、公子入其教化，江枫眠夫妇在餐桌上谈起了这个话题。

　　“阿羡，阿澄，这次去岐山，只能由你们去了。”江枫眠放下筷子，心情十分复杂地看向他们。

　　虞夫人气不打一处来：“不由他们去难道还要阿离和阿月去？他魏婴也该为江家做点事了。”

　　江芷月不喜欢阿爹阿娘吵架，上次吵还是因为羡哥哥打架后，阿爹退了婚约，阿娘气不过，在书房吵了一夜。

　　江芷月垂眼看着碗里江厌离给她剥的莲子，再移眼，阿姐还在剥莲子，要递给羡哥哥吃。

　　莲花坞内一片祥和，魏无羡二人也在次日启程。

时间过得很快，几个月后，江澄和魏无羡回到了莲花坞，他们身后还跟着上次江芷月在云深不知处见过一面的人。

　　魏无羡伤得很重，那位白衣哥哥的腿跛着，但他的眼神十分坚毅。

　　听下人说，他叫蓝忘机，是姑苏双壁中的一壁，蓝湛，含光君。

　　名气挺大呢……

　　他同江枫眠说，是魏无羡杀的玄武，之后便匆匆回了姑苏。

　　江芷月一直忙着照顾江澄，都还没来得及同他打个招呼。

　　但她在蓝忘机踏出羡哥哥房门的那一刻，她曾看见，他顿了一步，微转头，看了眼床上被众人围着的、虚弱的羡哥哥。

　　那是什么？

　　江芷月竟然从他的眼中看到不舍，复杂，疑惑，不安和……和深情？！

　　他就看了一眼，便再次抬步走了出去，直到他出了莲花坞，也没再回头看一眼。

　　我……我是不是看错了……

　　这大冰块的眼里还能有这么多情绪吗？明明看面部什么都没有……

　　嗯……一定是我看错了……那就不告诉羡哥哥了……

　　江芷月扭头继续给江澄缠绷带，江澄也是真累了，她那么大幅度的动作都没弄醒他，可见他是睡的有多死。

　　也难怪了……

　　江芷月叹了口气。

　　澄哥哥可是走了七天七夜一刻也没停地搬救兵才救出了羡哥哥他们。

　　一个屠杀了玄武兽为民除害。

　　一个马不停蹄地搬来了救兵。

　　他们都是大英雄，都是值得表扬的人。

　　这可要告诉他们

　　江芷月如此想着，动作也便轻快了些：得快点缠好，阿姐还等着我端药呢……

　　云梦，莲花坞。

　　自温家火烧藏书阁后，他们，也自然没放过江家。莲花坞将成为下一个虚无中的云深不知处……

　　江芷月偷进来锻剑室，找到了阿爹为她锻的剑。

　　剑上还有炉灰包裹，此刻还未认主，需要她割腕滴血认主后，才可将滚烫的剑身插入水中成剑。

此时，江芷月将剑拿回了自己的房间，抱着它，想着要在融血时给它取个什么名字。

　　想着想着，她便睡着了。

　　在睡梦中，她听见信号弹爆炸的声音，随后感觉有人开启了江家的防护阵，外面变得喧闹起来，两剑相击的剑鸣声四下响起，还有一声女人痛苦的尖叫：“温逐流！温逐流！快保护我啊！！！”

　　然后随着还有紫电抽人的声音……

　　怎么了？

　　江芷月睡眼惺忪的从床上坐起来，直揉眼睛。

　　这时，有人在走廊上疾跑的声音由远及近而来。

　　是谁？

　　江芷月满腹不安，她下了床把剑收回到灵纳袋中，再换上衣服躲在门后。

　　阿姐昨天已经到了眉山，阿爹前几天刚出门，阿娘还在前厅，哥哥们没事也不会来打扰她睡觉……

　　江芷月感觉到那人已经到了门前，她微向上瞄，门外有个大黑影在动，果然……

　　他要是一开门，我就用火符烧死他！

　　江芷月从袖中摸出火符，紧攥在手中，心里默默催动灵力，等待来人的动作。

　　别看江芷月人还只有十二岁，她的灵力可是从小就被聚灵草净化、巩固过，可以远超同龄人。

　　门被猛得推开了——

　　江芷月迅速催动金丹，火符一亮，立马朝来人丢去。火符被来人躲开了，他喊：“二小姐，是我啊！”

　　她定睛一看：是何叔！

　　“何叔，家里出什么事了吗？怎么这么吵？”江芷月被何叔指挥着收拾自己的衣物，“我们要去哪儿？”

　　何叔拿出了盘缠，把一大半放进江芷月的荷包里，又把她的一些首饰放进木盒子里，也塞进她的包裹里。

　　“小姐，这是夫人要我给你的，你有一个，大小姐也有一个。”何叔将一块暖玉别在她身上，“可要收好了。”

　　她低头应了下来，那暖玉对女生可是极好的东西，可调理身子，那玉上有虞夫人亲手刻的“月”字。

　　“何叔，阿娘他们没事吧……”江芷月被何叔套上黑斗篷，外面刀剑相撞的声音越来越大，许多人在外面喊打喊杀，可就是没人冲进西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