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一起用餐

这时，幸好开始上餐了。她可以借着看菜的由头，暂时躲避一些。一直到第八道菜上来，她再没有可逃避的东西，只好把事情重新转移。还是先吃饭吧，因为肚子已经饿了。

今天的菜有糯米藕，樱桃鹅肝，慢炖牛肉，明虾球，芦笋炒海参，八宝豆腐羹，菠菜炒百合和松茸菌汤。这些几乎都是颜致远和颜半匀爱吃的。很小的时候，虽然对对方没有好感，可是这两个人的口味和审美却保持了高度一致。就连父母都很惊讶他们如此地相似，可是他们却不这么想。颜致远觉得难受，因为他不喜欢的颜半匀和他太像了。颜半匀觉得倒霉，因为颜致远会抢她的东西。

如今同坐一室，两人一起吃饭。他们突然觉得这口味一致真的是再好不过了，这样两个人喜欢的菜都有，而且厨房也不用再去背一份菜谱。不过如果抢到了同一块肉，也是挺尴尬的。

比如，现在他们就夹到了同一块牛柳。结果两个人同时放了，谁都没有要。他们原以为对方会接受，却不想做了同样的决定。

这种事情在生活里很常见的，例如你走的这条路有人过来了，他想把路让给你，你也想让给他。在你们以为对方不会退让的时候，你们却真的撞上了，因为你们都猜错了。

这是什么呢？这就叫自以为是。

颜半匀和颜致远这小半辈子以来，其实一直都挺自以为是的，而且一个外表大大咧咧内里玻璃心，一个明明是老好人结果摆出一张面瘫脸。

既然这筷子不要了，那就继续吃饭吧。

这顿饭吃的，连旁边的人都要为他们捏一把汗。因为实在太安静了，他们仿佛不是两个人在用餐，而是两个人死人在食用香火。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旁边的佣人都候着，生怕他们当中哪一个突然发火。

从前在那边家里的时候，饭上父亲总会问起他们各自的功课和生活。虽然也有点安静的气氛在，也不至于这么清冷。现在是只有他们两个，一个不想说，一个不能说。

直到一个玻璃杯的落下，那一瞬间的掷地有声终于打破了这份令人压抑的宁静。

从前他们一起吃饭的时候，颜半匀发现过一个道理。如果在饭桌上，掉了一块牛排或者三文鱼之类的，尽管这道菜是很名贵的，可是没有人会注意这点东西落下的动静。可是如果这个时候，你掉下去的是一个玻璃杯，可能价格不到菜品的十分之一，但是就是这么一个东西，就能将所有的人引起注意。

越是不起眼的东西，往往越不能引起人们的注意。可是一旦这样东西被破坏了，人们就能一下子发现。这不是特定规律的挖掘，而是一个本土方法论的实施过程。

颜半匀怎么也没有想到，有一天她会和加芬克尔站在同一条线上。只是这一次不是她着手研究，所以这份意外反而让她不舒服。

于是她首先回答：“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