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官场互不扰（二十）

“好戏，好戏。”楚潇何笑着望她：“我原以为阁主会手下留情呢，就像你自己说的，不是很想取她性命。”楚潇何对季红尘师傅辈的事情并不清楚，也不感兴趣，或许季红尘愿意说说，他也就随便听听。上一代的恩怨情仇是什么样的，楚潇何不知晓。所以他无法评价冯春漫的正义与邪恶，愚蠢与怜悯。

他没有资格评价，也不是局中之人。

楚潇何只是觉得看了一场好戏，一场精彩绝伦的演唱，戏院里都不一定能上演的好剧情。精彩的是人性，而楚潇何付了点看戏的票款，他动手勾了勾，引出了这场人性的大戏码。

季红尘沉默良久，低着头像是在思考，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她再抬头，也只是盯着楚潇何问：“上繁霜阁哭诉的女人怎么处理？你吩咐她领着冯春漫的尸体下山去，她的任务已经完成了，繁霜阁就不再需要她的身影。”季红尘这话说得很绝，她极力想展现出一个决绝的自己，如同所有的恶人一样，过河拆桥。

楚潇何当然清楚，季红尘是在怕，她还是觉得冯长老是死在自己手上，她觉得手里沾了血，想摆脱。除非她不再这么想，否则，这场噩梦会永远伴其终生。

楚潇何轻声笑了：“阁主敢看自己的内心吗？当初面对冯春漫的时候，阁主怎么就没有这份犹豫和恐惧。你说若是冯长老看到你这个样子，岂不是含笑九泉了。”楚潇何随意地拿起桌上的糕点尝了一口：“为什么这么恨冯春漫？你自己还记得原因吗？”

季红尘立即瞪着他：“我当然记得，她杀了我的师尊。我亲眼看到的，怎么会错，又怎么会忘记。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我发过誓要杀了冯春漫，我发过誓的。”只是这么多年来，季红尘的毒誓被这平淡的生活磨灭的差不多了，只是她渐渐习惯了冯春漫的存在罢了。

原来仇恨总不会被忘记，有时候它会安静的躺在人心深处的某个角落。或许时间久了，落了灰，但总不会消逝。终于有一天碰见了契机，灰尘被擦净，仇恨依然崭新如初。

提起这个，季红尘依然会红眼眶：“其实我小的时候很爱她，那时候的我们一直在一起。冯长老，师傅，各位师叔，他们都很爱我。是从什么时候起的呢？他们之间的争斗忽然变得如火如荼，他们经常争吵。我以为他们之间是有些什么误会，总归还是手足。怎么可能呢？破镜该怎么重圆？人心都碎了，又怎么拼的起来？”

“师尊是冯长老杀的，她的长剑贯穿了师尊的心脏。鲜血就喷涌而出，我看见师尊的嘴唇像是动了动，说了句什么，我听不清。”季红尘旁若无人地回忆着：“我看见她倒下了，倒在冯长老的剑下，倒在自己的血泊之中。”

“我记得从那时起，我的世界就成了灰色，哪里还有光彩。”

楚潇何看着眼前的女孩子，不得不说季红尘很漂亮，放在人群中绝对算得上惊艳，只可惜她眼里没有光。是沉闷的，暗淡的，没有色彩。

楚潇何是什么心情？他似乎并不是很平静，他很意外季红尘的情绪能传染他，让他也觉得很难过。

可他为什么会难过呢？

他从来没有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