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遇

言冰云向来是一个不喜喧闹的人，从前在大庆，终日跟随父亲在监察院，也没什么机会见到什么简单的姑娘。

沈婉儿是个令人头疼的蠢女人。言冰云这样想着，一不留神，给父亲写的家书上便染上了一滴墨。言冰云皱了眉，摇了摇头，一双手将信纸揉碎，引了烛台的火看着纸张迅速被火舌舔舐。

“偷偷摸摸做什么？”

那女子探头探脑的那么久了，还以为自己未曾注意到吗？

沈婉儿揉了揉已经被冻红的鼻子，错了搓手，笑嘻嘻地走了进去，看着言冰云拿着书卷的手出神。

“沈小姐来，有何事？”

言冰云自小就没有和什么女子相处过，自然是不知道如何对待女子，偏偏这沈小姐居然对自己这个冰坨子感兴趣。就连言冰云也觉得，自己这次任务，大抵是过于轻松了。

“上回你借的书看完了，来找你换旧的，要新的！”

沈婉儿摊开方才就一直揽在胸前的包裹，里面端端正正地放着他初来北齐之时闲着无聊时看的书。

“《红楼》并无后续，据说，是作者还没来得及往下写，还完便走吧。回去晚了，沈重会担心的。”

言冰云觉得自己已经考虑得很周全了，可余光却瞥见，这姑娘竟然委屈地撇了撇嘴，倒像是自己说了什么不好的话一般。言冰云在脑内反复回想了方才自己的言语，并无任何失礼之处，自然也想不清楚，沈大小姐是缘何不高兴。

沈婉儿还没来得及想出可以让自己继续留在这里的借口，就看见言冰云已经起身，似乎是要往外走的样子，情急之下，一把扯住他衣服的下摆。

“云公子去哪里！”

此话一出，两人皆是一愣。

言冰云的眉头皱得更紧，这话是熟悉的，自己还年幼时，每每父亲要出去执行任务，母亲也是这般，急急地追出来，问他去哪里，何时能归。

沈婉儿见言冰云低着头不言语，还以为是自己过于唐突，在人面前失了礼数，连忙收回了自己的手。

“我…来时未曾带任何侍从，现在天色已晚，云公子若是方便，不如送我回沈府？”

言冰云抬头看了一眼还未落尽的夕阳，嘴角微扬，“倒真是天色已晚了。”转身看了一眼沈婉儿，佯装着叹了一口气，“本想去集市找寻适宜你读的书。既然沈大小姐归心似箭，我自然是要送大小姐回府的。”

沈婉儿此时此刻恨不得将方才说什么天色已晚的自己吊起来狠狠打一顿，看着言冰云那张明明没有什么神情，却觉得是在笑话自己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云公子就这么不希望看到我吗？明明那日来沈府拜访的时候，和哥哥聊的如此开怀，我还以为，你是有意要投诚我哥呢！”

言冰云神色一冷，一双手忍不住握紧成拳。自己去沈府，确实有同沈重示好的意思，只是沈重那里态度如何，他心里面还没有主意。可眼下，竟然连这个姑娘都能轻易看清他的目的，他言冰云什么时候竟然成了这般容易看透的人物了？

“马匹已经备好了，沈小姐可以回府了。”

沈婉儿撇了撇嘴，经过言冰云身边时忍不住对他吐了吐舌头。

“那就劳烦云公子了！”

看着那姑娘赌气一般踏上马车，言冰云忍不住摇了摇头。北齐局势动荡，沈家小姐居然还能被养成这样心善的性子，可见沈重对他这个妹妹看重得很。

若是自己能够同沈家小姐亲近，说不定，套取军情的机会便会多很多。

眼前却突然闪过那姑娘小鹿一般的眼睛，言冰云有些迟疑地转过身去，车帘被风吹起一角，那沈家小姐还噘着嘴，似乎是还在同自己赌气。

言冰云叹了一口气，催着马儿跑得更加快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