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调查（二）

三人到了正厅，都一言不发。烟婵左右看看孙家府邸，发现四壁都挂着大唐吴道子、南宋李唐等著名画作，小时候她跟凌允一起习画作诗，对这些还是有皮毛了解。

　　不仅如此，孙寻家的家具皆采用金丝勾边、上好的楠木构成，而茶具也是用的景泰蓝陶器，各个花色都有一套。

　　她有些纳闷，只是一个州立太守家，到底是如此奢华才会拥有这些上好的资源。看了孙寻大腹便便的体态，她甚至怀疑他每日是不是都是吃的山珍海味。

　　薛衍跟她对视一眼，表情虽然波澜不惊，但他大概心里想的也跟烟婵差不多。孙寻见两人都不说话，觉得气氛有点僵，于是开始询问起薛衍临行的事。

　　“薛将军，这次来是否顺利？”他讨好地笑着反而让薛衍有些烦闷。他没好气地说道：“不顺。”

　　孙寻愣了一下，又迅速说道，“为何不顺？是舟车劳累，还是？”

　　“孙寻，爷问你，你们抓的人里面会武功的多不多？”薛衍口气平和，眼神却甚是犀利，孙寻被他这样突然一问，有些不知所措。

　　“这,这，抓的人里面现在都是些吃斋饭的和尚，怎么可能会武功？”孙寻讪讪地笑着。

　　薛衍冷笑一声，幽幽地来了一句：“这些人可是嚣张的很，什么下三滥的法子都想得出来。你既然位居太守，跟李斯同负责此事，可要随时注意，别不留神丢了小命。”孙寻一听，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憋了半天也只好说道：“多谢薛将军提醒，在下一定注意。”

这时李刺史从外面回来，看到薛衍正跟孙寻聊着，立即笑着走上来。“在下参见薛将军！”李斯同说起话来给人一种义气冲天的感觉，薛衍见了他也微微一笑，“李斯同，你先过来，爷正找你呢！”

　　这分明的态度弄得一旁的孙寻更是像被人狠狠打了一巴掌一般，有气也不能发。

“是，那将军要不跟随在下去书房详谈？”李斯同看了一眼孙寻，示意他自己要和薛衍占用书房一会儿。“不必了，”薛衍摆手，“孙寻你下去吧！爷跟李斯同谈完你再过来。”

　　他翘着二郎腿，漫不经心地看着一旁站着的孙寻。弄得别人还以为这是薛衍的府邸，孙寻倒成了外人。

　　孙寻尴尬地回应道：“是，在下这就下去，您跟李刺史慢慢谈。”随后把周围的下人也一齐叫走了。这时正厅就剩下烟婵、薛衍和李斯同三人，李斯同看了一眼烟婵，又看了看薛衍。

　　烟婵突然意识到自己还没跟着一起退下去，刚准备说就被薛衍打断了。“她是爷身边服侍的一个小丫头，听也听不懂的，李大人放心说吧。”

　　李斯同听薛衍都这么说了，这才放心下来。而一边的烟婵看着薛衍面不改色的样子，心里忍不住发笑，他这算不算给了自己一个机会让她也能参与此事？

　　“薛将军，在下在长安的这段时间，跟凌大人虽然把水治好了，可萧山的事情没有丝毫进展。前几日在下跟孙大人又在西市附近抓了几个和尚，他们一口咬定自己是被冤枉的，说是有人把赃物塞给了他们，而不是他们自己去剪别人头发的。”李斯同一想到之前发生的事情，都觉得一筹莫展，如今薛衍来了，他自然想协同他一起解决此事。

　　薛衍若有所思，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那你们现在抓获几人？又放了几人？”

　　李斯同想了想，“我抓的大概有五十余人，放了八个。孙大人这边又抓了二十个左右，但都没放。”

　　“抓的都是些什么人？”薛衍继续问道，眼中有一丝淡淡的光。

　　李斯同琢磨着，“在下抓的各类人都有，流民居多，孙大人都抓的是大觉寺的和尚。”烟婵一边听着也一边在想，她怎么没听说在长安有个大觉寺，难道是这个寺庙规模太小，不为人知？

　　薛衍一面把玩着手中的茶杯，一面漫不经意地问道：“这大觉寺可是杭州那边的？”

　　李斯同点头，“正是，就在萧山。”

　　“带我去牢房看看。”

　　烟婵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大觉寺正巧就在萧山，那是不是抓的和尚也都是最开始闹事的那群人呢？她站在那想着想着，突然薛衍起身走了过来，淡淡说了一句，“还不跟过来。”

　　“嗯……好。”烟婵发现刚刚自己真是想的入神了。

　　薛衍走在最前面，而李斯同则跟随在一旁，烟婵自然就只能在两人后面。走进牢房，只觉得阴风飒飒，吹得脊背发凉，偶尔还能听见微弱的呻吟声，像是提着最后一口气在呼喊救命。烟婵有些害怕，但也只能加快步伐，跟紧了薛衍。

　　她把头转向两边，看到几个和尚正凶狠狠地瞪着自己，身上被打的皮绽肉裂，眼中却有哀泣也有仇恨。

　　忽而一个年轻的和尚冲了上来，隔着牢房的柱子，大喊着，“你们这些狗官草菅人命！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这一声来的突然，吓得烟婵差点没坐到地上。

　　薛衍听到后，走到烟婵前面，看着那和尚狰狞的面孔，对李斯同说道，“他们被关多久了？”

　　“不足七天。”

　　烟婵想到凌允被关了快一月，不知道是不是每天也这样过来的，不禁有些心酸和怜悯。

　　那和尚见薛衍不理他，又继续道：“你们不分青红皂白，贪财害命，菩萨有眼，是不会饶了你们这群……”还没等他说完，薛衍紧皱眉头，对着李斯同说道，“把他的嘴给爷堵上！”

　　等李斯同弄好之后，那和尚虽然说不出话，但眼中仍然怒火不消。薛衍瞟了他一眼，语气冷淡，“他这副样子哪里有半分出家人的作风？”

　　李斯同解释，“听孙大人说，这人年轻气盛，是前不久去的大觉寺。”

　　薛衍会意，对着那人说道，“你若是清白的，自然会放了你，该补上的都补上，若你空口无凭，栽赃陷害，那就算要做鬼也要问问阎王爷同不同意！”那人一听，果然没有之前嚣张，眼中的凶光被削弱了一半，点点头表示同意。

　　薛衍见他服了软，便也没有继续为难他，转身对着李斯同说道：“这段时间看好孙寻，如果不出意外，爷得尽快去趟杭州，到时候车门安顿可要麻烦你了。”

　　李斯同点头，“哪里麻烦，这是属下应尽之责，将军您才到长安又要前去杭州，要不要歇息几日？”

　　薛衍看了一眼烟婵，烟婵以为他是觉得行程这么赶，他们两人都吃不消，结果只听薛衍说道：“不必，明日就出发。”她有些错愕地看着他，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