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露心事

薛衍不仅不打算放她，还加重力道把她给拽了过来，那一瞬间，烟婵就感觉这个人是真的有些醉意了，鼻尖呼出的气息带着温热和酒气，让她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薛衍看她怯懦的样子，眉毛上扬，眼中却不带一丝笑意。终于，他又问道：“装什么装？不是平时能说会道吗？”薛衍声音异常的低沉，抿着红唇。烟婵知道，他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烟婵不是有意要隐瞒的，只是，为了自保而已。”烟婵的眼睛里有着一种微弱的光芒，睫毛似乎挡住了一部分，薛衍看到她眼角带着泪珠，他虚眯着眼睛，听她继续说下去。

　　“凌允的确是烟婵的义父，对我有不尽的养育之恩，烟婵定当以性命报之！我义父一直为官清廉，从不贪财漏税，两袖清风，每年还会拿出凌家银两去救济百姓。

　　但，但他自从治理黄河水灾之事后，就受到姚家诬陷，烟婵实在看不下去，义父他身体差，受不了这些折磨……”

　　说着烟婵忍不住就哭了出来，之前在姚府受的气一齐迸发而出，泪水沾湿了衣襟，模样楚楚可怜。

　　烟婵在他面前毫不遮掩地哭出来，而且怎么看仿佛都不像装的。而薛衍哪能预料她哭成这样，一时竟有些语塞。平时自己在军队里呆惯了，身边都是些糙人，就算被打断腿也不见得能落泪。

　　“二爷，您真的是个好人，烟婵不会忘恩负义，只是烟婵也知道，您和姚家人不是一类，清者自清。如今义父也平安回来了，烟婵没有什么遗憾，等过些时日就自行离开罢！”

　　房间里的光有些暗，灯影在她脸上晃来晃去，一张瓷白的脸哭的满是泪痕，眼睛却睁得大大的，带着几丝胆怯、坚定和一腔孤勇。

　　她这个样子莫名让他觉得好熟悉，似乎觉得以前见过，甚至薛衍突然想到颜晋枝说的这凌烟婵不比李丞相家的孙女李茉差，如今竟觉得有三分道理。他有些自嘲地笑笑。

　　听她长篇大论说完，猜想的事情脉络跟她讲的几乎差不多。他知道姚苌一向作风小气，尤其爱记仇，斤斤计较，但他自己的事从不让姚苌参与，所以也就对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懒得管了。

　　凌允对于烟婵来说胜于养父，她就以性命报答。而他薛衍自从痛丧双亲以后，就发誓誓死要守住大晋的江山，也是对父亲的承诺。这样来看，他们是不是有一样的言不由衷？

　　“凌烟婵，爷突然觉得，你还是有一点用的。这醉笑轩不是你想来就来的地方，自然也不是你想走就走的。你既然知道了那么多事，到时候一传出去，别人怎么想我？”薛衍终于放开了她，而且漫不经心地端起那碗解酒汤喝了一口。

　　烟婵知道他是觉得自己把姚苌的事说出去，也会影响他的名誉，毕竟在外人看来，他也是半个姚家人。

　　“您多心了，烟婵什么都不会说出去的，因为现在说也毫无意义，证据都被毁的差不多了，留下一些只言片语，不会有谁相信的，况且义父也说他不想再参与此事了。”说着，她低下了头，突然又想起了刚刚薛衍的那一番话。

　　“等等，二爷，你的意思是，烟婵要留在醉笑轩？”她的表情有些不可置信。

　　薛衍饶有兴趣地说道：“你那么为你义父肝脑涂地的，难道就不想把这件事弄清楚？”

　　“可是我继续留在这里也无济于事……”

　　薛衍嗤笑，“你觉得我能让你一个人在我这醉笑轩？留着跟长苏一块儿，闹得鸡飞狗跳的！”烟婵有些脸红，“二爷，我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

　　“那，那您是要我跟您一起去长安？”烟婵虚心问道，声音宛如蚊音。薛衍看她很快领会到自己的意思，有些满意，不说话表示默认。

　　“只要您不嫌烟婵烦，烟婵肯定会协助您查办此事！”这样一来，是不是也算是帮了薛衍一次，虽然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帮上忙，不过能乘机调查萧山案，说不定也对凌允有利。

　　薛衍自嘲地笑了笑，“你给我惹得麻烦还少吗？”这丫头看着比长苏机灵多了，能好好利用一番也不见得是坏事。

　　烟婵想到之前自己做的那些事，不禁面红耳赤，动作忸怩。薛衍看她那样子，觉得有些好笑，便摆手让她下去。“行了，我要休息了！”烟婵立刻过来扶住他，“您小心一点，烟婵扶您去床上吧！”不经意间，她不再自称奴婢了。

　　薛衍瞪了她一眼，像赶小孩一样把她赶走。“爷还没醉成这样！还有，把长苏那小子给喊起来，睡这么死，跟猪一样！”

　　烟婵听后，忍俊不禁，跑过去拍醒了长苏。只见长苏睡眼朦胧，刚刚的事，睡得太沉，他一句也没听到。一起来居然已经是深夜了。

　　“二爷，您回来了？”烟婵无语，这孩子怎么傻啦吧唧的，也不知道这样怎么跟了薛衍这么多年，不是薛衍护着他，早就不知被熙夫人给赶出来了！

　　长苏揉揉眼睛，才发觉薛衍眼神不对，一旁的烟婵不断给他使眼色，他才反应过来，屁颠屁颠跑到薛衍身边。“二爷，长苏给您更衣吧！”

　　“滚！”

　　看着这两人，烟婵心想，这件事也算是过去了！

　　很快也到了薛衍要离开洛阳去往长安的日子，长苏得知自己不能去，闷声气了好几天。

　　薛衍也就给他扔下一句：“你要是敢离开，爷这醉笑轩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会进来？”长苏听了，委屈巴巴地才答应下来，又一边抱怨着：“烟婵姑娘为何不留下来，偏偏让我一个人呆在这里！”

　　结果薛衍听见了他的吐槽，毫不留情怼了回去：“聪明也是本事，你在爷身边这么久，没见你多长脑子！”长苏瘪嘴，像个被抢走糖的小孩儿一样。

在他们快要离行的时候，熙夫人身边的一个下人因为认得烟婵，于是悄悄告诉给了王嬷嬷。

　　王嬷嬷不是个省油的灯，她一听烟婵好好地带在醉笑轩，还给薛二爷做事，就尖酸地讽刺道：“我就说那丫头是个狐媚子，勾引大公子不成，又跑到二爷身边，真是不要脸，我这就去给夫人说。”

　　熙夫人自从上次那事就一直对烟婵耿耿于怀，又加上她跟薛衍关系一直很僵。于是打算带着王嬷嬷到薛衍这里要人，也正好罚罚他敢私自收留她下令不要的婢女。几个人气冲冲地来到醉笑轩。

　　长苏看这几人来者不善，又加上有薛衍在这里，便壮了胆说道：“二爷有令，谁也不准私自来醉笑轩！大夫人如果有事，请告诉长苏，让我去通知二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