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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还笑昨日痴迷

夜,本该是安静的。但裴府烛火通明,犹如白昼。只见青砖铺的路上一队又一队的仆从,热闹不已。

裴琅有些疲惫的坐在仓库的一个箱子上,眼睛下方一圈乌黑,头发都有一些散乱,额角还有一点汗水,身上的白衣也粘上的很多灰尘,整个人憔悴又狼狈。非常时期,整个裴府都忙得要死,裴琅更是整整五天不停的处理事务。

裴天颜出嫁是一件大事,而且时间还有些仓促,整个府都忙的焦头烂额,何况是他这个裴府继承人。

裴琅疲惫的瞌上眼睛,不停的揉着眉心。柳知安站在裴琅身边,形貌也不算整洁,倒比裴琅要好一些,但看样子也并不轻松。

“五弟,这里怎么样了?”

裴琅抬眼,仓库门口,两个风尘仆仆的青年走了进来。一个容貌醉人,眼神温和。一个阳刚帅气,眼中闪着聪慧。这两人,正是裴天寂和裴天意。 两年过去,两人添了一丝稳重。

“差不多了,东西都整理完毕,只等着搬运即可。”裴琅道。

“五弟,回去歇会儿吧,这里我俩替你看着。”裴天寂温和的关心道“回去睡一觉,明天再整理不迟。”

“是啊,你回去睡会儿吧,这眼睛下都青了,我俩左右没什么事。”裴天意锁眉,眼中都是担忧。

裴琅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那就麻烦大哥二哥了。”说罢,站了起来。

“去吧。”裴天寂温和道。

裴琅不再客气,转身跟柳知安回了晚枫院。

“你也回去休息吧,把玉树叫来,我要沐浴。”裴琅回去后,对柳知安吩咐道。

“是。”柳知安领命回去。裴琅则是回了卧室。一回卧室,裴琅就坐在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干渴的唇总算是得到了滋润。他舒服的喟叹一声。

突然,门被敲响,接着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公子,属下冯夕晖。”

裴琅一听是冯夕晖,一下子提起了精神,他道:“进来。”

门被推开,一个高大的黑色身影走了进来并随手把门关上,刚要行礼就被裴琅打断。

“别行礼了,你大老远跑过来,是审讯结果出来了吗?”裴琅问道。

“是。那个杀手,是极影阁的人。他说有人提供了公子的去向,发出任务要刺杀公子,还说那个人知道公子身边跟有暗卫。至于那个人是谁,他并不知道。”

裴琅听后,表情有些凝重:“第二暗杀组织极影阁,知道我身边有暗卫,还能得知我的去向。”他抬头“我有暗卫的事我大哥他们都不知道,我去金楼的事情我也可以隐瞒下来,所知的人不多。这是内部出奸细了。”

冯夕晖道:“是,属下也是如此猜测,而且这个奸细,品级很高,属于暗阁高层的人。属下离开暗阁之前就把暗阁高层的人都控制了起来,现在正在调查。”

“很好。”裴琅满意点头,随后又想起了什么,几近柔和的说道:“这次受伤的兄弟们好好照顾,给他们最好的伤药,你要是得空,也记得替我带一声问候。”

“是。”冯夕晖抱拳,眼中全是尊敬与爱戴。他知道,裴琅一向关心下属。

裴琅点点头道:“好了,没事的话,你可以回去了,来回折腾挺累的,下次可以的话找一个信得过的来回传信即可。”

“是。属下告退。”冯夕晖抱拳,退了出去。

冯夕晖出去后,裴琅靠在桌子上,疲惫的瞌上了眼。

极影阁……他现在确定杀手不是韩曌派的了,因为极影阁是杀手组织中排名第二的佼佼者。每一个杀手的雇佣都非常昂贵,何况是整整三十五个人。韩曌,根本出不起这笔钱。不过既然不是韩曌,那就是另有其人了。是谁呢?是关于他父母的人吗?

裴琅想着,竟然不自觉的睡了过去。不一会儿,门被敲响。

“少爷,水已经备好了,可以沐浴了。”

裴琅惊醒,这声音……他快速起身,打开门,门外站着一个五六十岁的男子。

“王叔……”裴琅有些惊讶道喊到,随后又有些尴尬的说:“玉树呢?我不是让他来的吗?”

“怎么?我不行啊?”王伦眼睛一瞪。

裴琅赶忙道“不是,王叔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您知道,我一直把你当叔叔,是长辈,怎么敢让长辈伺候我呢。”

王伦冷哼一声,脸色稍微好看了一些,道: “玉树病了,吃坏了肚子,柳知安也跟你跑了一天,我左右没什么事,所以就来了。”

“生病?” 裴琅皱眉,随后又道:“这些事你完全可以吩咐下人去做,何必亲自来呢?”

“哪里就磨磨唧唧的,你洗不洗!”王伦不耐烦的吼道。

“洗,洗,嘿嘿。”裴琅忙讨好道。

“赶紧的,过了这段时间,你们不忙了,想让我伺候你我还不干呢!”王伦道。

“是是是。”裴琅背后冷汗直流。王伦是跟在他祖父身边的人,从小看着他长大,绝对是有资格骂他的。因为他不爽起来,祖父他也敢骂呀!但是肯定也是站在为他们好了立场上就是了。

裴琅进了浴室,褪了衣裳,赤裸的站在屏风后,少年身体如玉,身姿挺拔,四肢修长,肌肉线条流畅,虽然瘦削,却很有爆发力,腰部劲瘦,让人忍不住想伸手环住。

他一只脚跨入浴桶,水柔软温热,裴琅赶快把整个身体都没入水中,他靠在浴桶上,舒服的呻吟一声,闭上了眼睛,温暖的感觉包围了他疲惫的身体,五天来没有好好休息的他很快就沉浸在这种舒服的感觉里。

而王伦则在外间守着,裴琅沐浴事从不让人在一旁服侍,但等了很久,却不见裴琅出来,于是道:“少爷,少爷你洗好了吗?”

“……”

“少爷?”

“……”

王伦皱眉,走了进去,却见裴琅靠着浴桶壁,睡了过去。他感叹一声,道:“少爷。”

裴琅惊醒,眨了眨昏昏欲睡的眼,看到王伦,知道自己睡了过去,有些不好意思。

“我马上。”于是随意擦了擦身上,从浴桶里夸奖出来。

“唉~少爷辛苦了。”王伦替裴琅那些衣服,心疼的叹道。

裴琅一边穿衣,一边道:“没关系。”

“累成这样,怎么会没关系?是遇到什么事了吗?刚才看冯夕晖出去,可是暗阁出了什么事?”王伦担忧的问道。因为他从小看裴琅长大的人,所以很多事裴琅也不瞒着王伦。

此时听他问,裴琅随口道:“嗯,暗阁出了奸细。”

王伦皱眉“奸细?”

“嗯。”

“那查到了吗?”

“没有。”

“可暗阁的事不是又冯夕晖处理吗?那小子出自裴家军,能力不差,难道很棘手?把你累成这样。”

“把我累成这样的不是暗阁的事。”裴琅笑道:“不过暗阁的事也不轻松就是了。”

王伦有些不解的皱眉:“什么奸细?把你难成这样?”

裴琅叹道:“难的不是查奸细,而是我不知道那奸细知道多少,尤其是高层奸细,如果他向敌人透露我暗阁的布防,而敌人一举进攻我暗阁就糟糕了。”

“这么严重?如果真是这样,暗阁岂不要全军覆没?”王伦表情凝重。

“没有那么严重。”裴琅狡黠一笑“他敢来,我自然是会让他有来无回的。其实我反倒希望他们能来攻打暗阁。”

“你傻了?他们手里有你们暗阁的布防图,你还怎么打?”

“我没那么蠢,暗阁有密道,他们进来,暗阁的人就撤出,到时候启动自毁装置,暗阁就是他们的坟墓。”裴琅冷笑一声“而这个密道,只有我和冯夕晖知道。”

王伦笑了:“少爷英明啊。我这个老头子是比不上你们这些年轻的人聪明了。”

说话间,裴琅已经穿好了衣服,他拿一件外杉披上,听到王伦的话抬头笑道:“哪里会,不过是王叔不想跟我们见识就是了。”

王伦听后乐了:“就你会说话。”

“哪里哪里。”

“好了,快回去吧,不早了。”王伦笑骂道。

“嗯,我去看看玉树回来就睡。”裴琅笑道。

“也好。毕竟我也算看着玉树长大的。他是个好孩子。”王伦点点头。

“王叔再见,祝你好梦。”裴琅打过招呼,出了浴室。王伦没说什么,只是把浴室收拾干净。就回了房间。

裴琅去了下人房。与裴琅不同,下人的房间都是两人一间的。裴琅去的时候,柳知安还没睡,看到裴琅,好不惊讶:“少爷?”

裴琅抬手,示意他小声,然后轻轻问道:“玉树怎么样了?”

柳知安压下惊讶,道:“刚喝完药,睡过去。他吃坏了肚子,胃疼。”

裴琅点点头,走到玉树床边。

微弱的烛光下,玉树静静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眉头紧锁,额头上还有丝丝冷汗。这时候的玉树也成熟许多,但一张脸却出奇的秀气,皮肤还很白净,骨子里散发着一股子书卷气息,再加上身体纤瘦,不像仆从,反倒像个小书生。

裴琅看了一会,伸手抓住玉树的手腕,探了探脉搏,然后扶起玉树,随后对柳知安道:“元枫,帮我把玉树扶着他。我运功给他调息,温养经脉,对他病有好处。”

柳知安一听,受宠若惊:“这怎好劳烦公子?还是属下来吧。”说着,便向玉树背后走去。

裴琅一手抓住柳知安道:“难道你武功比我高?”眼中有些揶揄

“这……”柳知安汗颜“属下武功确实比不上公子,但是……”

“但是什么?”

“少爷身份尊贵……”

“我身份尊贵你还不听我的话?”

“属下……”这怎么能混为一谈呢少爷。柳知安无奈。

“没关系的,来吧,又不是什么大事。”裴琅耐心而温和的劝道“你难道不想让玉树快点好起来吗?”

柳知安眼中有些动摇。

“快来吧,我很困了。”裴琅笑道。

柳知安这才一咬牙,接过了玉树的身体。裴琅一撩衣摆,坐在床沿,一只手掌贴在玉树的后背上,缓缓输送着内力。

玉树睡得很沉,但内力一入体,还是轻轻颤了一下,随后就沉浸在了这种温暖的感觉里。

柳知安看着裴琅的侧脸,专注的样子让他心中一动,说不感动是假的,为了一个仆从,亲自运功疗伤,甚至还是在自身很疲惫的情况下。

他们的主子啊,总是这样温柔而真诚,却也让人心疼。他跟着裴琅两年的时间,心知裴琅有多么厉害,但更知道,裴琅不只是有天赋,他也是真的很努力很勤奋。

裴琅每天都很忙,建立暗阁的一年里,常常处理事务到深夜,还要把功课跟上,白天却几乎不休息,闲下的时间都用来练习武艺。这种情况也是到了今年才好转。因为过于努力学习,他家少爷来京城两年竟除了自家兄弟没交过其他朋友。

柳知安看着心里就狠狠一痛,他是真心疼他家少爷。那个总是默默努力,把所有对他好的人都装在心里,默默的付出。

却总是很孤独,他看得到。记得他第一次见到裴琅时,那个只有十三岁的少年,捧着祖父的骨灰盒,眼圈通红,他一个人坐在院中的槐树下,什么都不说,眼中望向他的时候,全都是哀伤。

回来的水路上,那少年晕船,脸色难看的很,却死撑着不说。只是坐在床上,靠着墙壁,闭着眼睛,眉头狠狠蹙起。不是不难受,只是不知道该跟谁说。那个靠在墙上的身影,倔强而孤单。

后来他看不过去,拿了一个铜盆,放到地上,过去拍了拍裴琅的肩。他这辈子都忘不掉裴琅睁开眼时看着他的眼神,是那么脆弱。一眼便望进人的心里。

他照顾他很长时间,等他睡后出了房间,也听到他关门后几乎一瞬间崩塌的压抑的哭声。他等了好久,那天晚上的月亮是那么亮,江上的夜是那么冷。四遭都是一片惨白的颜色。

后来知道裴琅有赖床的习惯时,他心里不是不惊讶的,因为南洲到京城的路上,裴琅从来都是早早就起来,他刚开始以为是裴琅习惯很好,现在想来,他是睡不着。

然而两年过去了,裴琅也不再悲伤,脸上笑容也多了起来。他知道,裴琅很幸福。他也希望,裴琅以后也可以这样幸福。

正想着,裴琅已经收了手。他起身道:“可以了。”

柳知安扶着玉树躺好,又给他盖好被子。

玉树的脸色已经好多了,脸上也回了些血色,眉头也舒展开了。

裴琅看着玉树和柳知安,道:“我回去了,你也早些休息吧。”

柳知安道:“是。多谢少爷关心。”

裴琅轻笑了一声:“元枫,其实你用不着这么客气,因为你们对我来说不仅仅是下属,还是兄弟。”说罢,也不管柳知安什么反应就出了房间,还打了个哈欠。

而柳知安则是愣在那里,甚至裴琅走了都没反应过来。

少爷说,他们不仅仅是下属,还是他的兄弟。

而裴琅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他出了下人房,直接用轻功掠回房间,倒在床上就睡着了。还睡得无比香甜。

(元枫是柳知安的字哦。还有归决,是冯夕晖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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