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突生变故

心上仿佛是千百种情绪掺杂、混合着，担忧、焦急、讽刺，形形色/色，最鲜明的还是难过。姜初鹤讨厌不被信任的感觉，她不知道朴智旻是抱着怎样的心态淡然地瞒下来的。虽是不知道具体情况，但她毕竟对医药方面还有所研究，“缠纱布”三个字就足够触目惊心。对比起纠成一团的复杂心绪，肺部灌入火辣辣的空气的感觉竟有些麻木。她跑的很快，她想在今天结束之前看到那个少年，亲自质问他为什么不告诉自己，然后抱抱他。

以前他有了小磕碰，会举着胳膊给她看小疮口，可怜兮兮地让她吹一吹。姜初鹤嫌他幼稚，可是每次吹完之后，朴智旻眉目舒展的模样也不像装出来的。

这一次肯定很疼。

她太无能了，不能再自己搭档受伤时站在身边，甚至连知情都……

“通知全体异能者，今晚集训。”

她站在训练场外，看见朴智旻独自坐在训练场边缘，头顶的白炽灯照的过于明亮，他的影子拖曳着藏匿于黑夜，孤单且神秘，仿佛随着周遭淡成了两种颜色，黑与白，极与极。背影里她是很远的距离，隔了整个训练场，一如世界的两端。

姜初鹤对心灵感应这种事情嗤之以鼻，可她目光挪不开，便清清楚楚地看到，那个身影动了动，便回过头来。

他知道她为何而来，她也停住了嘴边的质问。

朴智旻还是笑着的，是月色都不及的温柔，看了她半晌才摆出一个口型。

“别着凉。”

姜初鹤“噗嗤”一声笑出来，对他轻轻颔首，示意他赶紧去集合。朴智旻学着她的样子点头，动作却夸张了许多，以初鹤的视角远远看去就是个神经病。

她一步三回头地离开，心情却轻松了许多。

没关系，他们还有很多时间，可以用一辈子去履行搭档的约定。

走过金硕珍的实验楼时，姜初鹤察觉到了不对。因为他有很多奇奇怪怪的试剂，加之本人也爱美得很，偶尔会喷上香水，所以实验楼周遭的气味是清甜的。可如今……空气里多的那股浓郁，难道是血的腥甜？

她观察了周遭环境，草垛、树丛、喷泉和奇怪的雕像，尤其到了夜晚，一切朦朦胧胧掩在黑幕里，是杀人抛尸的好地段。

“嘶……”是细微的一声呻吟，几乎瞬间被虫鸣掩盖。姜初鹤寻着声音过去，如愿在树下找到了被草丛藏的严实的人影。

他垂着头，脚下是蜿蜒的血迹，看样子是被打伤后拖到了这里。她刚刚靠近，那人似乎是察觉到有人，便抬起头。

姜初鹤被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吓了一跳：“闵玧其？”

他本就肤色白皙，此刻因为失血更为惨白，又一贯的没有表情，在黑夜里犹如鬼魅。她慌忙问：“你哪里受伤了？谁动的你？硕……硕珍哥不是跟你待在一起吗？”舌头竟一时间有些打结。

闵玧其抬了抬右胳膊，她凑近了才看清，大臂处薄薄的衣袖全然被鲜血浸透，甚至还在汩汩地流血。无疑是枪伤，在三区里明目张胆的近距离伤人可不是什么好决策。但是……如果只伤及胳膊，他完全不至于丧失行动力，无声无息地被撇在这连挣扎都没有一声吧？难道还有其他没看到的伤口？她脑子里疑问太多，此刻只能将他的左胳膊架在自己肩膀上，搀扶着他回金硕珍的屋子。

闵玧其始终没回应她一个问题，呼吸微弱的很，仿佛下一秒就会破碎。姜初鹤不知道他有没有认出是自己，又暗自庆幸，这种状态下幸好遇见了她。

他确实很瘦，姜初鹤第一次见他时觉得这个人会被一阵风吹跑，可是闵玧其骨架确是很大，她扛起来也有几分费力，加之身上没二两肉，硌得她肩膀生疼。

初鹤手忙脚乱地开门，小心翼翼地把人安置在沙发上：“你……你别睡啊！我帮你上药。”又不放心地叮嘱一遍：“听到了吗？我去拿药箱。”

闵玧其抬头瞥了她一眼，很好，至少还是有反应的！

过去那两年里，姜初鹤见过生与死，但经历更多的是在死亡线挣扎的人。她因此对基本的包扎和伤口处理得心应手，今日谁擦伤，明日谁又内讧中了枪，她都能帮忙上上药、简单处理。

也取出过子弹。

姜初鹤拎着药箱急匆匆坐到闵玧其身边，刚要伸手碰伤口，被他另一只手打掉：“刀。”

安逸生活里待几天，她简直傻了，先要用刀割开布料啊。朴智旻的刀在腰间，为了不在跑动时掉，系的繁复了，姜初鹤干着急半天也没解下来。闵玧其似乎在看着，然后指了指他自己腰间，也别着一把小刀。她立刻会意：“那借我用用吧。”

只是闵玧其的刀刚握在手中时，她就觉得无比熟悉，不禁端详了片刻纹路。

掠过云层的鸟。

和自己在森林里丢失的那把一模一样。

姜初鹤心下讶异，但没说什么，轻巧割开闵玧其疮口周围的衣料，拿了镊子：“会疼，忍着点。或者，我帮你打管麻药？”

对方连抬眸都不屑于：“不用。”

在血肉中寻出了一颗子弹，姜初鹤麻利地上药，包扎，绷带缠的不紧不松，完工之后自己是一大身汗。闵玧其神色缓和了些许，也恢复了些精力，轻轻动了动胳膊：“谢谢。以前干过这个？”

“你说护理？”她手头上清理着残局，实则还在端详闵玧其的刀，目光还没来得及挪开，而这一幕落在闵玧其眼底。

闵玧其坐在那静了会儿，换了种目光重新打量她：“珍哥说得对。你是那种很别扭的人，有什么话为什么不直说？”

姜初鹤笑眯眯地转了转刀：“我要是说四区大当家有样东西是我的，还不知道被别人耻笑成什么样子。”

她的确不经常直抒胸臆，性格别别扭扭，带着点势利和市侩。可她笑弯眼的模样却活像只魅惑的狐狸，精明又算计，句句话都不会挑明她的意思，听者却已了然于心。

她什么都在乎，所以她什么都要看得清楚。

闵玧其不答话，姜初鹤便知道自己的猜测多半正确，继续凑上去问道：“你知道我刚刚给你上的是什么药吗？”

“是异能者恢复特效药。一颗子弹打在胳膊里，换我都不会疼到休克失语，可是你怎么会瘫在那里动弹不得？我没猜错的话，那种子弹是三区当初发明出来专门对付异能者的，能在异能者血液里造成功能障碍，痛的感觉我是不清楚，但jin哥可是跟我描述过对异能者杀伤力之大。一颗子弹，瞬间虚脱，几乎丧失行动力，是吗？”

“闵玧其，你是个异能者吧？”

“是外界从来没敢想过的拥有异能的四区老大，是一个多月之前在森林里救过我的火系异能者对不对？那把刀，也千真万确是我遗落下的。”

讲完后便是长久的寂静。姜初鹤垂着头突然开始忐忑，万一冲撞了这个大佬的雷区，可没自己好下场。而且，既然闵玧其选择隐瞒是异能者的事实，一定有特殊的原因，她贸然挑开，岂不是……

“还没笨到那种程度。”

她抬头，看到闵玧其嘴角的弧度似乎在微微上扬，好像是……绽开了一个若有若无笑。

她第一次见闵玧其笑。和他本人一样，浅浅的，可是带着丝丝甜度。

“你没生气啊。”姜初鹤长吁一口气，如释重负。气氛又轻松起来，她扔掉沾血的布料后随口问：“谁打伤的你？”

“不知道。肯定是三区内部的，枪法很准，然后也不知道谁把我扔在那就走了，估计没想到我还能保持神志清醒。”他表情阴冷下来，尝试着活动右臂，疼的蹙眉。她连忙制止：“书上说这种伤口要三到五天恢复期。”

闵玧其思索了片刻：“那我在三区住一段时间好了。”

“？？”姜初鹤并没觉得两者有什么直接联系。四区……伙食不好吗？

据闵玧其所说，金硕珍去四区成批生产药物了，因为眼下七区和三区有一场资源争夺战，可能会耗费大量人力物力，他们提前做好准备。闵玧其受伤这段时间像个大爷，成天使唤姜初鹤干这个干那个，又挑剔的很，她一天简直连轴转。倒水、递饭、翻杂志，连卫生间的门都要她帮忙开，姜初鹤怀疑他另一只胳膊是不是也选择性受伤了，要么就是小儿麻痹？为了应付什么“资源争夺战”，异能组又天天紧锣密鼓的训练，姜初鹤已经好几天没见到朴智旻了。闵玧其还是从来不展露异能，就当那天的事情从未发生，但有次看着放在茶几上的飞鸟纹，问了句：“刀你不要了？”

姜初鹤想了想：“不能白被你救啊。我也没什么好给的，等哪天还完人情再把刀给我吧。”

闵玧其自然懒得计较，连一个“哦”都吝于回应，兀自眯上眼养神了。

预告：下一章小国出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