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朝堂上，明亮的空间，却给人一种说不出的阴森和寒冷。

包拯直挺挺地跪在地上，不敢直视那个让他因恐惧而寒冷的人。

那人端坐在御桌前，原本祥和舒缓的龙颜而今是一片震怒。他的手紧紧地攥成拳头，压在桌上，后背因愤怒而微微颤抖。“包拯，”他道，“朕已经下旨命令你放了王爷，你为何抗旨不遵？就算他有千般万般不是，也是朕的亲兄弟啊！岂是你一个小小的开封府尹想铡就铡的？”

包拯扬起头，苦着脸刚想说什么，被皇上摆手拒绝了。“够了，朕不想再听你满口的仁义道德。抗旨之罪，朕本可以将你处斩。念在你恭忠体国，朕就免了你的死罪，罚做平民。”到这儿，他又半开玩笑地问道，“你可心服？”

又是罢官。包拯无奈地苦笑了一下。也罢，自己宦海浮沉，又是特别拗的性子，丢乌纱也是常有的事。只是…苦了那帮誓死相随的人。王，马，张，赵，展护卫，还有…公孙先生。想到这里，他不由得瞟了一眼身边的人。跪在他身边的公孙策，此时瘦弱得像一片随时要被吹下枝头的枯叶。如今在堂上，却偏又让他亲耳听到自己被免官的噩耗。只怕，他此时的心情比自己要痛苦千倍万倍。微微摇了摇头，他俯身答了句“臣遵旨”，接着伸手便要去摘那乌纱。

“启奏万岁，微臣有一句话不知当讲否。”这时，身边那人儒雅的声音响起。

包拯的手不由得停在半空。到这时候，公孙策最多只会讲些求情的话。但看他那平静的神色，丝毫没有求情的意味。他，只怕是要舍弃那六品主簿的小小职位，随自己浪迹天涯吧。想到这，包拯内心有点不安。

没等皇上批准，公孙策便倒身下拜。

拜了几拜后，他朗声道：“公孙策愿以自己性命换包大人的项上乌纱！”说完又是深深一拜。

此话一出，震惊了朝堂上所有的人。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看向公孙策苍白的脸，但在他脸上看到的只有平静和坚毅。皇上最先回过神来，仔细玩味了下公孙策的表情，轻轻地哼了一声。其实他心中并没有真的想把包拯怎么样，他并非不知道包拯的良苦用心，刚才怒气过盛，让他直接贬了包拯的官。如今倒要多谢公孙策给了他个台阶下。想到这里，龙颜多了一抹不怀好意的笑。

“这样吧，”他撇了撇嘴，“朕将公孙策打一百大板，若公孙策能活下来，朕就对此事不再追究;若公孙策因此而亡，便算为包拯抵命，朕同样不再追究包拯过失，如此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