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空劫(十四)

言沁在看到言越时也愣了许久，言越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同样的，她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言越，她和任若虚之间注定只能活一个，不过是早晚的事情罢了，届时，她若真的报了仇，那言越会怎么对她，会杀了她吗。

她不是没去想过，只是每每寻不到答案，或是是懒得去想答案，亦或者她心中已经有了决定。

若她真的报了仇，杀了任若虚，那么不用言越动手，她自会下去陪爹爹和师兄的，若她报不了仇，不过是带着仇恨下去陪二人罢了，所以，这个问题，她从想过让言越为难。

“沁儿，你”

“小心！”

言越本来小心翼翼地试探出声突然拔高了声调，提示着言沁身后有危险。

言沁猛地被惊回神来，立即转身，却终是没能避开，那一剑直直刺入左肩，言沁双眸怒视偷袭的那人，那人正是被言沁出手伤的第一位掌门，他越想越咽不下这口气，便趁机偷袭。

似是没见过这般恨怒交加的眼神，那掌门竟被吓到了，猛地松开了握着剑柄的手，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

言沁死死的盯着那人，面无表情的握上剑身，拔出了深入骨头的剑刃，调转剑身，驱动手中剑直直朝着那个掌门刺去，未等人反应过来去阻止，那位掌门已经倒在了地上，长剑刺入心口处，死不瞑目。

血色同赤红衣裙融为一起，教人分辨不清，因着失血，脸色更加苍白，唇角那一抹血色显得人更加柔弱，右掌掌心也汨汨的往外渗着血。

“沁儿，你，你怎么样？我带你去疗伤。”

言越刚刚是想问言沁这两年过的还好吗，可还未等他问出口便看到有人偷袭，他甚至来不及阻止，只能先出声提醒，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待言越反应过来，那个刺伤言沁的人已经倒在了地上。

“够了，我不需要你假惺惺的，你同他们都一样。”

言沁冷着脸甩开言越的手，语气不善，连正眼都未看过言越一下。

“沁儿。”

言越并不打算就此放弃。

言沁听到那众多掌门中有人同任若虚开口：“任掌门，若我没记错，这位应当是令郎，只是不知，令郎竟与这妖女有所瓜葛，不知任掌门想如何处置？”

此人话一出口，那些人看言越的眼神顿时充满了审视，有憎恶，有厌烦，有恼怒……

“犬子年幼，被这妖女所迷惑，我定当会好好管教。”

任若虚本想着不出声，便无人知晓言越的身份，届时若他们要处置这个帮着言沁之人，他随便找个人糊弄过去便是，却万万没想到竟有人当场指出了言越的身份。

“逆子，还不回来，你可知自己在做什么！”

任若虚走下座位，在一众掌门身前停下脚步，呵斥言越。

言越只当没听见这些人的话，他看着言沁伤口，难受的要死，恨不能替她去承受，可言沁却连看都不肯看自己一眼。

言越可以当作没听到，置若罔闻，可言沁不行，她如今是众矢之的，言越此番待她，定会被身后众人当作同伙，她可以不在乎那些人怎么评判她，反正她的名声早就不复存在了，但是她不能让言越同他一样。她可以甩手走人，但言越还要在这苍空门中待下去，她不能连累他。

言沁凝聚灵力汇于掌心，击向言越，言越毫无防备的被击的猛地后退几步，他还想上前去抓住言沁，却被身后的任若虚钳制，交由两个苍空门弟子压了下去。

言沁知道任若虚再怎么样也不会对自己儿子怎么样的，松了口气，朝殿外跑去。

众人也随着任若虚跟了出去，只见那红衣妖女被困在了剑阵中央。

任若虚故意放出召集各位掌门的消息，目的就是为了引言沁来闯，他早就在门中布下天罗地网，只等着猎物自己上钩。

“哼，不愧是师叔，故意引我来闯这苍空门，本就没想着让我活着离开吧。”

言沁嗤笑一声，心中多有不甘。

“既然你不知悔改，那我今日便清理门户。”

任若虚看着被困于剑阵中央的言沁，嘴角轻轻勾了勾，接着便开口道。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清、理、门、户，凭你也配说出这样的话。”

清理门户这四个字在言沁齿间来回磋磨，一字一字的缓缓吐出，冷笑着盯着任若虚，仿佛刚刚听到了一个什么并不怎么好笑的冷笑话。

任若虚并不打算同言沁废话，手势示意动手，他只想快点儿除掉这个大麻烦，当年没能直接杀了她是他最后悔的事。

随着任若虚手势落下，刹那间，几百人的剑阵发动，数百把剑凭空而起，在到达一定高度时调转方向，朝着剑阵中央那一个目标冲去。

言沁以手捏诀，召出佩剑，企图突围，可那数百把剑哪儿是那么好摆脱的，一番激战下来，言沁身上已是被刺了大大小小的无数伤口，突围不成，言沁也快要支撑不住，忽地那玉镯发出刺眼光芒，形成了一个强大的保护罩，将言沁围在中间，暂时抵挡下了那些攻击。

言沁只觉得体内的血液在不断的流失，意识也越来越模糊，她只觉得好疼，好疼……恍然间好像又回到了两年前换灵脉的那时，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好像再一次袭来，终究是撑不住了。

在完全失去意识前，她好像看到有个人打伤了任若虚，破了剑阵，朝自己冲过来，她想要伸出手去触碰那人，可手臂怎么也抬不起来，直到那人将她抱在了怀里，她便完全放松下来，彻底失去了意识。

一定是梦吧，怎么会有人来救我呢，我这是要去见爹爹和师兄了吗，可是他们的仇还没报，他们会不会怪我无能啊，我好不甘心……

言沁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快死的时候有个人救了她，在梦中她努力睁大眼睛想去看清那人的模样，却怎么也看不清，画面一转，那人的面容突然清晰，是师兄，可师兄却拿着剑朝她刺了过来。

“师兄！”

言沁猛地惊醒，额上渗出密密麻麻的冷汗，梦中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让人心有余悸，许久才缓过来。

待缓过来劲儿，言沁才意识到自己没死，是真的有人救了她。

言沁试图坐起来，可还没刚动一下，就扯到了身上的伤口，疼的倒抽了一口凉气，勉强用手臂撑着艰难的坐了起来，四下打量，发现这竟是一个山洞。

“你醒了。”

言沁下了床，打量着洞中各处，冷不防听人来了这么一句，立刻回过神来，看向从洞口处进来的那人。

那人一身玄衣，头发看似随意的束起，整张脸被一个银灰色面具遮挡的严严实实，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叫人看不懂里面的情绪。

“你是何人？为何要救我？”

言沁打量着眼前人，总莫名的觉得有种熟悉感，让她想起了梦中救她的人，心底下意识的悄悄萌发一个猜测。

“江湖中一无名之辈，救你，只是恰好路过。”

面具人似是顿了一下，才缓缓开口道。

“路过？苍空门也是你随便路过的地方？”

言沁听得这面具人的废话，眉头皱了皱，显然一点儿也不相信这人的话。

言沁盯着那面具人只露出来的一双眼睛，没有任何表情，只盯着。她看得出，这双眼睛里藏了太多情绪，却一丝一毫都不敢显露。

“姑娘既已醒了，那便趁早离开吧。”

面具人似乎受不了言沁这般盯着自己，有意避开了言沁的眼神，转移了话题。

“知恩图报，这是我师兄从小教我的，你救了我的命，我定是要报答你的。”

言沁注意到，这人听到她说师兄的时候眸中情绪变了变，但又很快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在下不需要姑娘的任何报答，姑娘还是趁早离开吧。”

面具人不动声色的后退了几步，与言沁拉开了些距离。

“若我不离开呢？”

言沁看着这人躲躲闪闪不敢正面直视自己的模样心中愈发觉得奇怪，朝着后退几步的人又逼近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