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空劫(十一)

言沁呆愣愣地看着掌门的尸体消散，她伸出手想要抓住些什么，可都不过是徒劳无功罢了。

“任若虚！我杀了你。”

因着刚哭过，言沁眼尾通红，整个人怒极，连带着眼中都泛着红。未等言惜阻拦，言沁便朝着任若虚冲了过去。

“沁儿！”

言惜阻拦不及，言沁便再一次落入了任若虚手里。任若虚一手掐着言沁的脖颈，一边挑衅的看向言惜。

“任若虚，你放了沁儿，放了沁儿，我答应你，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言惜放低姿态，语气中满是恳求，师父已经不在了，他不能让沁儿再出事。

“你不是要我的命吗！你放了沁儿，尽管来取。”

面对言惜的恳求，任若虚丝毫不为所动，言惜不免开始急躁起来，目光焦急的流连在言沁身上。

“任若虚，你有本事就杀了我，只要你今日不杀了我，来日我定当要你百！倍！偿！还！”

任若虚听着言沁的威胁，并未放在心上，反而觉得好笑，示威般的又加重了些手中的力道，勒的言沁最后那几个字咬牙切齿般吐了出来。

“我暂时不想要你的命了，想陪你们好好玩玩。”

“沁儿！”

任若虚挑衅般看向言惜。

言惜见任若虚手下力道加重，心情更加迫切，再加上任若虚的挑衅，胸中怒极，瞬间冲了上去同任若虚缠斗起来。

任若虚手中还有言沁，为防止人逃脱，不免分神了些，竟也被言惜得了空子伤了几处，而言惜，则顾及着言沁，处处受限，落到任若虚身上那几招也无足轻重。

可再缠斗下去，任若虚发现了言惜的不对劲，他感觉得到言惜身上的魔气越来越重。

掌门已逝，所设封印没了可与言惜体内力量抗衡的能力，照目前这情况来看，许是封印已经被破，言惜的模样逐渐与失控那晚无异。

言惜仿若失去了理智，双眸赤红，那模样像是已经认不得人了，任若虚已经顾不得言沁了，便松了手，投入到与言惜的缠斗之中。

一番纠缠下来，任若虚从言惜手中讨不到任何好处，反而开始落了下风，任若虚目光一凛，转向处于战斗圈外的言沁。

言沁有那个心去帮言惜，可她的身体却不允许，刚刚经历的换灵脉之痛，起初由于沉浸在失去掌门的痛苦之中，并未觉察到太过痛苦，可如今缓过劲儿来，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连勉强站着都费劲。

言惜又是一掌直直朝着任若虚击去，却在即将击向眼前人面庞时堪堪停了下来。

言惜看着被任若虚挡在身前做挡箭牌的言沁，动作停了下来，可赤红的双眸又让他认不出眼前人是谁，只知道任若虚是自己的敌人，正要再次向任若虚出手时，被任若虚的声音打断。

“你看清楚我手中的是谁，若是你想要她死，就尽管放马过来。”

言惜听得任若虚的话，再次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目光死死盯着任若虚手中的人，看着那人因为任若虚手中力道的收紧而痛苦的脸色，言惜觉得心脏处好像狠狠的揪在了一起。

“方才你还答应了掌门，要好好照顾这丫头，若是这丫头现在去见了掌门，你说掌门会不会死不瞑目。”

任若虚见言惜的动作停下，心中不免想着，哪怕这小子失控了，还是不舍得伤了这丫头一丝一毫啊。

“你看清楚了，这可是你视若珍宝的师妹。”

任若虚继续刺激着言惜，只要他体内那股力量平息了下来，那他就一定不是自己的对手。

“师，妹。”

听得任若虚的话，言惜的眸子清明了些，赤红色渐渐消退，露出原本的色彩：“沁儿。”

“哼，果然这丫头还是挺重要的。”

任若虚看着逐渐恢复的言惜，冷嗤一声，不由得讽刺道。

言惜收起浑身的戾气，刚刚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又会失控，若是因为他失控再伤到言沁，那他怎么对得起师父临终前的嘱托。

“任若虚，你放了沁儿，我的命任你来取。”

言惜彻底妥协，如同刚才一样再冲上去，他做不到，他不敢保证任若虚会不会杀了沁儿，任若虚可以忍他一次，不代表可以忍他第二次，再者，若是他再次失控，他也不敢保证会不会伤到沁儿，他不敢赌，也赌不起。

“师兄，你杀了他，别管我，你杀了他，杀了他给爹爹报仇，师兄你杀了他，杀了他!”

言沁看着言惜为了自己妥协，心中更是不忍，挣扎着开口道，不知不觉已经是哭着喊出来的，她刚刚失去了至亲之人，不能再失去师兄了。

“沁儿，对不起，我做不到，做不到眼睁睁的看着你被他折磨，答应我，好好活下去。”

言惜望向言沁的眼中满是不舍，目光久久流连不去。

“杀了他，师兄，你杀了他啊!你杀了他!”

言沁看着言惜决绝的面容，心脏处像是被人生生撕裂般痛苦，即便知道再怎么喊也无济于事，可就是不愿接受。

“怎么？不舍得？”

任若虚看着言惜久久停留在言沁身上的目光，开始有些不耐烦道。

“我死了，你就放了沁儿。”

言惜将目光转向任若虚，他要从任若虚口中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好。”

任若虚应得很利索，先应下来，等他死了，怎么处置这丫头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沁儿，师兄替你去看看那回头崖下，有没有尽头。”

未等言沁反应过来这句话的含义，便看到言惜纵身跃下了那回头崖，顷刻间便消失在了山谷中的云雾之中。

回头崖有没有尽头，无人知晓，自苍空门立派以来，除了从崖上跳下去，便再也没有找到过其他通向回头崖底的道路，而那些从崖上跳下去的人，也再也没有上来过。

亲眼看着言惜跳崖，任若虚除去了一个心腹大患，此后，不会再有人碍他的眼了。

既然她那么爱那个人，那他就送他们的儿子下去见他们好了。

言沁愣了许久，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从任若虚手中挣脱了出来，踉踉跄跄的跑到崖边，跌倒在地，呆呆地望着那深不见底的崖下，漫山云雾，哪里还有一丝言惜的踪迹。

先是亲眼目睹了爹爹为了救自己而死，又眼睁睁的看着师兄为了护自己一条性命而纵身跳崖，从来没有哪一刻，让言沁觉得自己这么无能过。

一直以来，都有爹爹宠着她，师兄护着她，可现在，她什么都没有了。

巨大的刺激让人悲伤到了极点，导致言沁失了声，她想喊师兄，想将师兄喊回来，可她却发现自己竟是连声音都发不出了，只有泪水不受控制的一滴滴滑落。

许久，言沁才踉踉跄跄的站起了身，双目通红，死死的盯着任若虚，眸中恨意浓烈，若不是她知晓自己这会儿不是任若虚的对手，只怕是早就要冲上去将那人千刀万剐了。

“怎么，小师侄，这是想下去陪他们吗？”

除掉了碍眼之人，任若虚心情大好，言沁的存在对他来说无关痛痒，不过是个灵脉已毁的废物罢了。

面对任若虚的挑衅，言沁说不出话，只狠狠的盯着任若虚，双拳紧攥，指甲嵌进肉里也仿若感受不到，比起失去至亲至爱与换灵脉，这点儿痛着实算不得什么。

任若虚不喜欢这么被人盯着，虽然言沁的存在对他根本构不成任何威胁，可他就是没打算让人活着离开苍空门。

只见任若虚冷笑一声，运气汇于掌心之中，刹那间，一道凌厉的掌风朝言沁铺面袭来，不出意外，言沁就会去见掌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