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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危险关系

落月成孤

  作者:鹭离森_KU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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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沙到北平的火车上,风景从车窗外不断地闪过,张启山依旧是靠在座位上就好像灵魂出窍一般,三魂没了七魄,一动不动;而尹新月忙里忙外的照顾,又是喂药,又是喂水,作为北平新月饭店的大小姐尹新月为张启山做的这些真的是难能可贵。梁湾坐在张启山的对面靠着窗户,盯着他那双失去晶彩的双眸许久,到底是什么样的过去幻化成何等无法突破的心魔,让张启山这样一颗子弹穿过胸膛面不改色,顶天立地的汉子深陷其中不能自拔呢?

  

  “梁湾……你和张副官,怎么有点……怪怪的啊?”尹新月得着齐铁嘴拽着张日山去餐车买食物得空档,才终于把自己想问的话问出口。“我和他……我们,我们不是挺好的吗?哪里怪……”梁湾听她如此问眼神倒是开始飘忽闪躲起来,干笑了两声趴在桌上不说话了。“你俩之间空气都要凝固了,话不多说一句,眼神还躲躲闪闪,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他救你的那天,你俩不是还挺好的么?隔天就不太一样,你休想随便说几句就搪塞我……”尹新月用鼻轻哼了一声,要不是照顾自己的夫君她实在顾不过来,早都刨根问底了还用得着等到今天。

  

  “我……其实真的也没什么,我哪里敢搪塞新月夫人,不过我跟您说,您绝对不能告诉别人,佛爷也不行!”梁湾被尹新月这样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格逼得没办法,虽然张启山沉浸在自己的魔障里,梁湾还是小心翼翼,红着脸贴在尹新月耳边把那天经过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全都讲清楚。“哇!你,你们!……不过,想想也没什么呀,他也是你未来夫君……”尹新月听罢先是捂着嘴,眼睛瞪的好似铜铃,但那不可思议的表情随着话语逐渐转换成没什么大不了。

  

  “小声点……其实,他一直以为,是幻觉……”梁湾抬手堵住了尹新月聒噪的嘴巴,警觉地看了看丝毫没有动静的车门。“哈?你呀,就欺负人家张副官吧。算了,既然没什么大事,我也懒得管你。不过我还是那句话都是你的夫君,年纪大、年纪小到底有什么分别?我看你就是庸人自扰……”尹新月先是轻轻推了一下梁湾的肩膀,然后又笑着摇头坐回到张启山身边揉搓着他的手。

  

  “说来是一个人,可是又好像不太一样……说这些有什么用,我终归是要走的,让他记我那么久,太不公平了。这一段相遇只是时间上,空间里微小的一个错误。”梁湾的眼神暗沉下来,其实她也逐渐分辨不出两个人到底有什么分别,一样为了她拼命,一样对她好,可她终究是要回到自己的时间点,将这份感情留在年轻的张日山心里到底是对还是错,这始终让她踌躇。

  

  “你又不是他,你连选择的机会都不给他,这样又公平吗?莫不是你真想副官在这没有你的八十多年里,爱上别人,你心里就觉得公平了?梁湾,面对现实,面对你的真心吧……”尹新月向来对梁湾所担心的事嗤之以鼻,在她看来爱一个人就是要这个人无论何时何地眼里都只有她一个,才行。“……说那样公平一些,是不是太虚伪了。我当然也希望他这一辈子心里只有我一个人,但我又心疼他……”梁湾或许是只会在面对尹新月和丫头时,才敢说出自己的真心话,有时候这些话连她都不敢自问自答。

  

  正说着齐铁嘴推门进来了,手里拎着一个乘着热汤铝制饭盒和几个馒头,轻轻放到桌上,低头看了看张启山。“嫂子,这车上也没什么好吃的,有口热的就不错,照顾佛爷半天,你快吃两口吧。梁湾你也来喝点热汤暖暖身子。”齐铁嘴笑呵呵的将热汤推到尹新月和梁湾面前,自己脱下大衣坐在了靠门的一边。“八爷……张日山他人呢?”梁湾对着齐铁嘴愣了半天,又看看门口,不见张日山的身影,便忍不住开口询问道。

  

  “嗨,原来你还担心他呀。我说……梁湾,我觉得吧,是不是等潼笙回来了……嗨,算了,那榆木旮瘩这年轻气盛,还是别说得好,别说得好。瞧我这多嘴……”齐铁嘴有些犹豫的说着,然后又摇摇头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嘴巴,尴尬地笑了下。梁湾看着他也有些不自然的扯了扯嘴角垂下了眼,齐铁嘴拿着馒头啃了一口,斜眼观察梁湾,细想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们郎有情妾有意的,自己干脆做个顺水人情劝梁湾不如就告诉张日山真相。可话说到一半他转念仔细思考了一下,张日山那个木头旮瘩年岁小,而梁湾和孩子不可能一直留在这里,别到时候这小子发癫拖着不让走,再出点什么意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新月夫人先吃吧……”梁湾站起身将白色的羊毛大衣胡乱的套在身上,伸手拉开了车门。站在过道里左右环顾,一个人影都没有,她便转身敲了敲车门的窗户,坐在里面的齐铁嘴用手指了指她的左边,梁湾微微点点头,朝左手边车厢的尽头走去。走到车厢连接处,刚探出头就看到张日山靠着车门盯着外面掠过的风景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梁湾闭着眼深呼吸了一口气,她是在认真地思索尹新月和齐铁嘴的话,真有那么一瞬间她很想和盘托出,把要做的选择,和麻烦一股脑丢给面前的这个人。但心里又有个声音,一直不断的拷问,梁湾他虚岁不到二十,你真的忍心么?忍心要他等八十多年,他知道这些之后,或许会冲动,或许会去康巴落,或许……想到这些她就后怕,也许一切都要因为她这个小小的举动而改变,而她不能让两人之间的关系变得如此危险,更加不能允许两人的轨迹有任何变化。

  

  “呵,你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吓我一跳。”张日山回头看到站在车厢连接处陷入深思的梁湾,吓的愣了一下。“……我看你没回来……所以,啊……”梁湾回过神来,浅笑着抬头,正说着火车不知道怎么突然剧烈的来回晃悠,车轮与铁轨之间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车厢连接处的铁闸压缩震颤着,她差点一脚陷入进去。眼疾手快的张日山伸出手拽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搂住她的腰,快速地往怀里一收,算是让梁湾躲过了一劫。“你知不知道站在车厢连接处,很危险!你……”张日山皱着眉一手揽住梁湾的腰,一手指着车厢连接处凹陷的铁闸口已经紧紧闭合,猛地回过头,却发现梁湾贴的很近,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那略有些可怜的眼神让他不忍心再发脾气。

  

  “我,我又不是故意的……见你没回来,我就来找你……”梁湾轻轻眨了眨眼睛,微微泛红,瘪着嘴,垂下头,那委屈可怜的模样让张日山有种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很不能揉进身体里错觉,他晃了晃头暗骂着自己,张日山清醒点。“梁湾,不,梁医生……我,其实我想了很久。那天晚上我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唐突了你,如果真的有,我想向你道歉……我,我真的不是……”张日山其实很用力的整理了自己脑海里的那些虚幻与真实,那个吻,那个带着血腥气的吻,赤裸裸的告诉他,无论是药剂还是出于真心,他是做过一些越矩的事情的,可是梁湾却都只说是幻觉。这让他心里清楚,梁湾如此反应,是在告诉他无论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她都不想记得,只想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因为她心里想得,念得到底不是自己,也许永远也不会是自己。

  

  “真的不是什么……真的不是你张副官自愿的?真的只是药物的原因?你想说的就是这个对吧!”梁湾替张日山说了他没说完的话,语速很快,说完用力地推开张日山,后背狠狠地撞向墙壁。“对……对,我想说的就是这个,我很抱歉。”张日山到像是松了一口气,颓然地轻靠向身后的墙壁,看着梁湾的眼神有些委屈。“……很,很好,那我就再告诉你一次!那天我们都中了迷药,产生了幻觉,就只是幻觉!张副官你现在心里能舒服点了吗?”听他这么说梁湾忽然觉得自己血气上涌,有种莫名的愤怒冲上心头,搅扰着自己。“我……我答应佛爷要保护你们母子,现在潼笙被带走,是我的失职,我……”张日山的语气克制而又不失礼貌,但这并没有让梁湾觉得有一丝安心反而让她陷入了一种恨不能歇斯底里的状态里,似乎理智就要在瞬间决堤。

  

  但梁湾忍住了,吸了一口气选择不再听张日山接下来的话,背过身离开,走入过道。她走着走着,似乎觉得自己的步伐越来越沉重,眼睛被泪水灼烧的疼痛,蓦得想起了自己曾在古潼京里对张日山说过的一句话,“其实,你不管是张经理,还是张副官对我来说都不重要。”她知道自己虽然想念的依旧是那个欺过她,瞒过她,甚至利用过她的张会长,可事到如今身后的张副官和自己的张会长不知在什么时候似乎渐渐重合成了一个人……回到车厢里,梁湾整个人都陷入在沉默不语里,一副闷闷不乐,尹新月和齐铁嘴也不好插嘴问什么,感情的事情都说旁观者清,可这种话放在他们俩身上又似乎不适用。

  

  梁湾一口饭也没吃,裹着大衣蜷缩着靠在枕头上闭着眼,从假寐到逐渐彻底陷入沉睡,眼泪控制不住的滑落,是他的手轻轻撩动发丝,冰凉的吻印在唇角,温热的手掌摩挲着她的面颊。“梁医生……我等了好久……”略有些无奈,熟悉的语调,让梁湾的泪更加汹涌,她抽泣着伸出手想要拥抱那个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可是却扑了个空,只有他的声音萦绕在耳畔,“值得吗……”,“我等你……无论多久……”,“我真是爱上了一个‘自私自利’的女人……”,“有种感觉这次真的要等你很久……算不算是上天的惩罚……”梁湾躺在座位上紧缩着身体,抽泣着,抖得好像筛糠一样,尹新月凑近才发现她额头滚烫得吓人,高烧导致绯红的纹身在皮肤上蔓延,甚至延伸至脖颈和脸颊。

  

  “梁湾……梁湾!”尹新月轻轻地揉搓着梁湾的手,柔声唤她,梁湾轻声呓语陷入昏迷,怎么也唤不醒。“梁湾,她,怎么忽然这样?一定是那个木头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我去找他!”齐铁嘴站起身,见梁湾高烧有些着急。过了一会,忽得一下门被猛地推开,张日山走进来喘着气,略有些结巴地问:“夫人,梁湾……她怎么了?”尹新月退后几步,腾开了地方,有些发愁地轻轻摇头:“你们两个到底说了什么,怎么回来人就不会对劲?算了,也不能怪你……只是梁湾现在真的需要有人支撑,她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只有……”尹新月想说只有你 但又忍住了。张日山恭敬地点点头,凝视这蜷缩在座位上的梁湾,将自己的的大衣脱下来给她盖上裹紧,挨着坐下来,低垂着眼:“我明白……可我……”他心里想,可我该用什么样的身份来支撑她,来照顾她,来爱她?现如今如此放纵自己沉沦着,如果有一天不能抽身又该怎么办呢?

  

  “哎……我呀,去餐车问列车员要了能退烧的西药,快给她吃了吧。”齐铁嘴急匆匆地推门走进来,一股脑地把手里的药都堆在了桌子上,从茶壶里倒了杯热水递给张日山。“也许是遇到的事情太多,她一直强撑,舟车劳顿,染了风寒,病便发出来了。”尹新月把白色的药片从纸袋子里取出来放到张日山的手心里,安慰着。“嗯……我来照顾她……就好。”张日山的嘴角抽动了两下,笑容里透着一种不能言表的苦涩。“你说这搞得,佛爷一个病号就够咱们头疼,现在梁医生也病倒了,哎……”齐铁嘴甩了甩袖子,从眼角到嘴角全都垮下去,晃悠着坐在了椅子上蒙着脸不再说话。张日山给梁湾喂了发汗的退烧药,大概是觉得太热她就总在挣扎,挣扎着边哭还边说着抱歉。张日山只得整理了一下裹住她的大衣,然后把她整个人都紧紧地锁在怀中,他冰凉的脸颊贴着梁湾的额头,这似乎让梁湾觉得舒服一些,逐渐不再挣扎动弹,呼吸慢慢变得均匀。 

  

  火车停在北平站的时候梁湾的烧已经退了,可人还是一会清醒一会迷糊,尹新月本想让来接站的家里人把梁湾接去新月饭店,但是梁湾抓着尹新月一副死也不肯的样子,长白山的张家是她心里找到张潼笙的希望,谁又会忍心剥夺她心里唯一的希望呢。在北平没多停留,便转车继续往关外走,到了吉林尹新月托人找到了贝勒爷的府邸,张启山和梁湾行动不太方便,尹新月就让张日山一个人将点天灯那一日瑞贝勒送给张启山的信物送到他府上。只半日的功夫,张日山便带着贝勒爷到他们落脚的旅店。张日山骑着高头大马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后面跟着个八人抬的轿子,梁湾和齐铁嘴正好在外面吃饭,齐铁嘴指着骑在马上的张日山高呼:“哎!梁湾你快看,半日不见,你们家张副官给人家贝勒爷当大内侍卫去了。”

  

  “八爷,连我这个从未来过来的人都知道大内侍卫是皇帝身边的人吧。幸好是民国,不然你这话是不是得杀头……”梁湾费力的抬起眼皮看了一下,勉强的笑了一下继续吃馒头。此时尹新月陪着张启山从屋里走出来,到方桌前坐下来,张启山还是呆滞的犹如一个没上发条的机器人。齐铁嘴如何安耐得住,冲到张日山马下,扯住了缰绳,张日山没迟疑便利落地下了马,见齐铁嘴着急忙慌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你这才走多久,就给人当开路的侍卫去了,佛爷怎么办啊!梁湾怎么办啊!”齐铁嘴指着张日山的鼻子嚷嚷,张日山也懒得回答他,只是队伍中间的轿子顺势停了下来,轿夫将轿子向前倾斜,又有婢女撩开门帘,此时瑞贝勒才从轿中慢悠悠的走出来。

  

  乌黑油亮的长辫子尾端系着玉质的吊穗甩在脑后,头顶戴着水光锃亮的黑色裘皮帽,身披青黑色貂皮大氅,伸出双手紧了紧衣领,右手拇指上翡翠扳指阳光下水润透亮,另一手无名指节上套着镶嵌祖母绿宝石的金戒指,气势确实与普通人不一样,富贵逼人大概就是用来形容贝勒爷的。贝勒爷浅笑着盯着拉着张日山的齐铁嘴,用鼻子轻哼了一声,便踱着大步略过了他俩直向着张启山和尹新月过去。齐铁嘴掩着嘴,瞪大了眼,看来自己是说错话了,但又忍不住说了一句:“我滴个乖乖呀,东北人这么有钱啊……”张日山无可奈何地看着张牙舞爪的齐铁嘴晃了晃脑袋,朝着梁湾走过去。梁湾从板凳上退下来让到一边,看着贝勒爷的大辫子,又看着他行着旗人的礼数,总觉得有些像看什么康熙王朝这类的电视剧。

  

  梁湾边看着边就忍不住掩嘴笑了,早知道自己有这么一天,应该多看看那些老电影、电视剧。“笑什么……还烧吗?早上的药吃了没?”张日山走过来抬起手背贴在了梁湾额头上,从那天高烧退了她就低烧不断。虽然人的状态不再像火车上那么迷糊,但如此反复还是惹人担心。“没什么……我没事,别……别这样……”梁湾轻拍掉张日山的手,退后了一步,总像是防备着什么。“还在生气……你怎么总是这么记仇,我……我错了,还不行么?嘘,听贝勒爷说……”张日山倒是不介意,是他惹得梁湾生气还生了一场大病,梁湾怎么对他都是应该的,伸手拽住了她的手腕拉近自己,任她怎么反抗也不放开,然后笑着伸出手指压住嘴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指了指和尹新月商量事情的瑞贝勒。

  

  “尹小姐……不,该叫张夫人,佛爷,好久不见。”瑞贝勒拱手说着,笑的十分和善,这和梁湾见过的一个无声老电影里的情形不太一样,那电影拍得是清末的一些满人相互问好,基本上都是面无表情的,看来这个贝勒爷是个热心肠的人。“贝勒爷,好久不见。”尹新月站起身毕恭毕敬,看来即使到了这个时候,旧时的满清贵族还是很有实力的。“这里可不好说话,不如到我府上详谈。”瑞贝勒带着扳指的手轻点着周围的人群,人多眼杂,确实十分不便,一群人便浩浩荡荡地回到了瑞贝勒的府上。“掌柜的?我没看错的话,那不是张日山么?”小七将自己的棉袍子收紧了许多,用手里的筷子指了指队伍中骑着马的张日山。“还真是,他们来吉林做什么?”董灿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然后压低声音,看了看周围。

  

  “他们来吉林是不是也想去我们要去的地方?”小七喝了一口白酒,辣的龇着牙,然后夹了酸菜送到自己嘴巴里咀嚼着。“看那个样子是跟着瑞亲贝勒走了,张启山不会不知道自己老家走们走,一定是他出了什么事。”董灿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奇长的手指敲打着木桌,心里开始不安起来。“现在这东北都是日本人……若是张启山出事了,又只有张日山一个人,他们这路上怕是不太好走。”小七说完又觉得自己的话真是多余,他和董灿两个人行动起来多方便,若是还要顾及张启山、张日山等人,怕又要节外生枝。“他们在明,我们在暗,这样好一些……”董灿本也不想多管,但又觉得张启山若是没事,必定也不会求助瑞亲贝勒,矿山之后期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也不甚清楚,对于这件事他有必要,也有责任搭把手。

  

  瑞亲贝勒府,尹新月看着呆坐在椅子上的丈夫,心里越发的惆怅起来,转头对贝勒爷欠身:“我们这次来吉林,就是希望贝勒爷施以援手,能帮帮我们,不管结果如何,新月在此先谢过了。”瑞贝勒晃晃脑袋,解下貂皮大氅递给仆人,然后摆摆手走到椅子上坐下来,示意让大家都坐,然后开口道:“这是哪里的话,张夫人和佛爷这次来吉林能想到我,说明确实把我当朋友。张副官拿着玉佩求见,我还有点不敢相信,不过话又说回来,哪怕他不是什么佛爷,光凭他为了自己朋友散尽家财连点三盏天灯的豪情,这个朋友我也是交定了的。”梁湾坐在一旁却觉得这旧贵族确实不一样说起话来真的是慢慢悠悠的叫人心急。

  

  “那真是多谢贝勒爷。”齐铁嘴朝着贝勒爷拱手作揖,一副郑重,看来真是对自己刚才的莽撞心有余悸。“你们这次来吉林,不管有什么样的困难都直说,我在这里还算是有几分薄面, 也认识一些有名气的大夫,启山兄的病,包在我身上。”瑞贝勒拍着胸脯说着,现如今虽然日本人在东三省横行霸道,但旧日贵族的势力还是存在的,所以瑞贝勒这样说众人心里多少也算是有些欣慰。“他这病生得古怪,什么样的大夫都看过,都说是心病还须心药医。他出生在这里,因为变故到了长沙,或许他这心病与他出生的地方有关。可是他如今口不能言,他的家族有异常神秘,没有人知道老家的具体位置,贝勒爷你博闻广识久居于此,可曾听过东北张家。”尹新月说着眼眶又红了,眼泪噙在眼眶里,努力不让自己看起来太柔弱。

  

  “东北张家?可否更具体些呢?”瑞贝勒略有些疑惑,单凭一个张也确实太为难他了。“我只知道他出生在东北张家,家族神秘庞大,其余的就说不清了……”尹新月说着便望向对面贝勒爷,有些不好意思。“这可就难办了,张姓是个大姓,在整个东北名门望族颇多……”瑞贝勒听完有些犯愁,张姓的大家族在东北甚多,最有名望便是东北势力最大的奉系军阀张作霖之子少帅张汉卿,但少帅行事十分抢眼,张启山的家族那么神秘想必和他应该是没有什么直接关系。“副官?梁湾,具体如何你们来和贝勒爷讲讲。”尹新月转念一想,自己虽然不甚清楚,但是张日山是张家人,梁湾应该也对张家有些了解,便转向他们。“我跟着佛爷离开的时候虚岁十岁,只记得在长白山附近,家族向来是族内通婚规矩甚严,族长以麒麟为标记,外家以穷奇傍身。”张日山眯着眼,仔细的思索残存在记忆深处家的模样,却只有一片白茫茫的景象。

  

  “穷奇?你们确定用穷奇纹身?穷奇可四凶兽之一,毁信恶忠,崇饰恶言,怎么会有家族让自己的外家用这种邪物做图腾纹在身上?”瑞贝勒猛地抬头,眼睛瞪得很大,眼神中带着些谨小慎微。“张家族人,用漫长的一生守护着不为人知的秘密。穷奇,结合天神、怪兽、恶人三位一体,是真实面目不可破解的奇怪生物,乃是邪恶的象征,代表至邪之物。而麒麟是四灵之一,仁兽,以其不履生虫,不折生草也,麒麟踏祥云,人间百难消。善与恶,共生共存,麒麟需要被守护,而守护它的便是穷奇。”梁湾曾一度对自己的身世非常执迷,她一直认为有着麒麟纹身的张起灵一定知道自己的身世,便总想知道麒麟纹身、穷奇纹身和凤凰纹身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这段话是张日山曾同她讲过的,这话的意思是作为族长守护着终极的秘密而作为外家的张家人天生有责任守护本家族长,穷奇代表着至邪之物,也代表着外家人对守护族长,守护秘密的决心。

  

  “看来,这位夫人对这个张家确实是知道的很多。有你们这番话,我倒是有些许眉目,不过还是要待我亲自去打听一番,我想很快就会有消息,毕竟这样的家族,一定像是用单纯的暴力去压制别人的普通军阀那么简单。你们现在我这里安顿下来,只要一有消息,我会立刻告知。”瑞贝勒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微微的点点头,梁湾总觉得他并不是置疑有什么家族用穷奇做图腾,而是更像是对他们这些人的一种试探。“那就多谢贝勒爷。”尹新月恭敬的欠身向瑞贝勒行旗人礼数,梁湾也就照猫画虎的以表示自己的感激之情。瑞贝勒安排他们在府上住下来,说是自己要出门打听,便离开了。

  

  瑞贝勒一去许久未回,尹新月担心张启山身体吃不消,便按照瑞贝勒安排的送张启山到客房内休息。北上这一路人困马乏,齐铁嘴也去了安排给自己的房间小憩,而梁湾坐在廊下,盯着院子里的一颗老槐树,冬季已至,树干枯瘦嶙峋,树叶飘零,她盯着落叶,想起了邪神殿内的那颗神树。“千年神树,生四叶,开三花,结三果……我的拉姆,许愿的时候不认真,神明就听不到你的愿望了。”纳沐那恬淡柔软的声音是多么美好,可自己无论如何也无法再亲耳听一次了。“你在想什么?天这么阴冷,快进屋吧。病大发了,可就只能把你送回北平了。”张日山走到梁湾跟前,看着她对着那棵树闭着眼,双手合十,像是在许愿。“我想起了,家乡被奉为神明的一棵树,人们相信向树神许愿,愿望都会实现。”梁湾大概是因为生病的原因,说话总有些有气无力。

  

  “是吗……那么有人的愿望成真了吗?”张日山听着便也不强求梁湾回屋,自顾自把大衣脱下来给她披上。“这世上根本没有神……实现愿望都得靠自己努力,有时候甚至付出生命的代价……”梁湾站起来忽然觉得头有些晕,便伸手想扶身边的漆红木柱子,张日山见不得她逞强,便伸手扶住了她的肩膀。“还在生气……梁湾要怎样,你才能不生气……”张日山皱着眉,捉住梁湾的肩膀用力摇晃了一下,这事情对他而言就好似一个无解的难题。“我以为我是生你的气……但理智的想想,似乎又不是……”梁湾费力抬头看他,脑部充血让她感到一阵眩晕,满眼都是张日山的重影,她伸出手却又犹疑着想要放下,她是气自己口是心非,气自己太过虚伪矫情,果然过于在意的东西永远是最折磨人的。

  

  张日山捉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脸颊上,忽然就笑起来,梁湾手心里的温度不是发烧的潮热,也不是生病前夕的冰凉,温热的恰到好处,只让他感到心安。“你傻笑什么?我说我不生你的气,至于笑成这样?还有你鼻梁上这个又是怎么一回事?”梁湾盯着他鼻梁上架着的圆框眼睛好气又好笑,眼镜肯定是齐铁嘴让他带的,嘴硬心软、口是心非原来是年轻的时候就如此了。“你不再发烧,我是终于放心了,这叫作欣慰的笑容,怎么是傻笑呢。你不是说我带上眼镜也比八爷好看?是不是显得很有城府,很成熟。”张日山用手指不太习惯的推了推自己鼻梁上的眼镜,然后轻轻敲了敲白晶打磨而成的透明镜片。“我生病,你真的……这么担心吗?不会是佛爷让你照顾好我,你没照顾好所以……”梁湾听了他的话觉得心里很暖,就好像汤婆子熨烫着一般,温暖可爱,但转念又戏谑着,说着反话。“哎,你怎么这么记仇,我担心你,就是我,张日山担心你。”张日山翻了个白眼,这女人记仇的厉害,真是不能在她面前做什么蠢事,不然大概一百年她也会一字不落的丢出来臊他。

  

  梁湾深深地喘了一口气,吉林的初冬,呵气成白烟,冻的鼻尖发麻,泪水迷蒙双眼,顺着脸颊滑落至唇角边,浅尝一下微微苦涩,深抿一下又带着些许的甜。他不是她的张日山,但他总会有一天是她的张日山,那个默契到足矣看透她所有的口是心非的人。张日山见梁湾哭了便有些慌乱,顾不得许多将她紧紧地拥在怀里,轻喘着:“只这一次……就是我……”也许每个人的生命里,都会出现一个这样的人,就算不顾一切,倾尽所有,万死不辞却依旧不属于你的人,张日山想梁湾便是他命里的这个人吧。求而不得的疼痛,是那人的一举一动都牵着你的心,扯着你的肺,一颗眼泪垂下来便足矣,震地你心肝四分五裂,痛苦不堪。

  

  梁湾,我想告诉你,我今年虚岁二十岁,没爱过谁,你是第一个,我很怕我自己做得不够好,怕你觉得我对你所谓的爱也不过如此,但这种担心不过是多余的因为我一个字也不能说,哪怕你已然看穿,我却仍要装作若无其事,只因我不是你想要的那个人。张日山,我想告诉你,我今年三十岁,来自八十四年后的未来,是你的妻子,张潼笙是你的儿子,听起来无比荒诞也不过是我多余的担心,因为我一个字也不敢说,只因些许改变就会动摇岌岌可危的未来,还有那八十四年漫长地等待太过苦涩残忍,而我不想做你的软肋,我要做你的铠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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