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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求药求命

落月成孤

  作者:鹭离森_KUN

 

  (22)

  

  “梁湾……二爷和夫人来看你了。”张日山撩开帘子走进来,到梁湾床边坐下来,将手里的蕨麻小米粥舀了一勺放在唇边吹了吹热气,然后递到梁湾嘴边。“张副官,没想到你还挺会照顾人。佛爷说的话,你还真是贯彻落实的可以。我自己来吧……”梁湾说着抬起手,手指上缠着纱布看得人触目惊心。“梁医生,你就省省吧。再把手弄伤了,我到时候要挨佛爷鞭子了。”张日山其实是在开玩笑, 梁湾听了心里却不是滋味,可是指甲劈到了肉里,手指确实很疼,自己吃饭看来是不太可能,撇了撇嘴不高兴的张开嘴巴吃了张日山递过来的粥。

  

  “张副官你也太抠了,人家生完孩子都给炖只鸡,你倒好给我吃小米粥。还有这个黑黢黢的是什么……嚼起来有点甜。”心里头不痛快,梁湾自然是要找个发泄口。张日山帮她调整了一下后背的枕头,一副得意:“梁医生,亏你还是医生,我问过人家老中医,说是刚生完不能吃太油腻。你用了一天力气,流了那么多血,蕨麻俗称人参果,治疗贫血、补气。省得你虚脱。”

 

 “张副官,懂得不少啊。”丫头笑嘻嘻的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对璧人,看他们两个这样情意绵绵的她心里也跟着欢喜,虽然梁湾总说自己拎得清,但丫头觉得身体上的喜欢是永远都不会骗人的,张日山喜欢梁湾所以他对梁湾的靠近早就超过了佛爷下的命令,他们之间的那种和谐相处骗不了人。“梁医生气色还不错,听说孩子很健康,恭喜恭喜。”二月红轻轻怕了拍丫头的肩膀,招呼人找了一张椅子,照顾她在梁湾床边坐下来。

  

  “谢谢……夫人,二爷。夫人……”梁湾看着丫头又有些哽咽了。“张副官,咱们把时间留给夫人们聊些私密话吧。”二月红走到了门边,张日山却有点为难,粥还差一点没吃完,用力的舀了两三勺子,快速的塞到梁湾嘴巴里,搞得梁湾好像一直贪心不足的仓鼠,鼓着腮帮子。还想再塞,梁湾却伸手推了他一把,有些好气:“你干嘛啊,我吃不下了,你快去吧,把我当北京填鸭啊。”丫头看着张日山和梁湾打嘴仗不由得笑的直不起腰,心想着,梁湾来这里大概也是老天的礼物。等到张日山离开,丫头便挪到了床边坐下,她脸上厚重的胭脂依然,掩盖不了自己苍白的病容,伸手帮梁湾整理头发。

  

  梁湾轻轻攥住丫头的手腕,那手腕纤细的就好像一使劲就要断裂了,停顿了一下:“疼……忍得了吗?”丫头的泪从脸颊滑落到梁湾的手背上,吸了一下鼻子,微笑着咬牙摇摇头看着梁湾:“忍得了……别说我了,说点高兴的。张潼笙我抱过了,也亲过了,又胖乎,又瓷实,特别健康。我做了帽子和鞋子,给我干儿子。你怎么样,听新月小姐说你受了好多苦。”梁湾忍着把眼泪困在眼眶里也笑着摇头:“我挺好的……你知道其实疼得厉害,现在可以用吗啡……止疼。”丫头轻轻拍拍梁湾的肩膀:“因为那鹿活草,我的味觉和触觉都有点不太正常……我想靠着仅有的知觉感受和二爷在一起的最后的日子。倒是你,口是心非也是病,胡思乱想也是,张副官和张日山,是一个人。”

  

  “我懂……可我不想太贪心,我,我不敢太贪心。”梁湾勉强的扯了扯嘴角。丫头叹了口气,她知道梁湾其实是心疼张日山,总觉得自己要离开不希望张日山承受思念之苦:“我明白的,你什么时候走?那个什么光子告诉你了吗?”梁湾苦笑着摇摇头,把光子告诉她的事情都告诉了丫头,丫头也说好事多磨,现在张潼笙还太小,顺便说着张潼笙似乎也遗传了梁湾的佛母基因,并且把他让狗唱将军令都告诉了梁湾。“什么?这么夸张啊,我……我没听他们说。”梁湾听完诧异的看着丫头好一会,两个人看着对方忽然就哈哈哈的笑起来。“咳咳咳……你小时候这样吗?”丫头笑得咳嗽起来,缓了半天才控制住。

  

  “我不太记得了,我知道我小时候养了一只凤凰,倒是不怕火的体制。但是控制动物,我真没有这个能力,没准就是个巧合,臭小子一出生先是欺负我,然后就是欺负狗五爷家的狗,我真是生了个贻害人间的家伙。”梁湾伸着包扎好的手指,又指了指外面的狗吠,有些无奈。“你一天啊,就知道胡说八道,我们潼笙可爱着呢,先是嫌弃自己丈夫……然后就是嫌弃自己儿子,你算不算是古今第一人啊。”丫头白了梁湾一眼,忽然觉得天旋地转,眼睛发黑整个人就朝着后面载过去,还好梁湾手疾眼快一把抓住了丫头的手臂,把她捞向了自己。“快来人啊!二爷,张日山!快来,夫人晕倒了!”梁湾扶着昏厥过去的丫头,生完孩子实在是没什么太大气力,梁湾喊了好几遍,外面的人才反应过来。

  

  二月红见到自己的妻子忽然昏倒,便不由分说冲上去把丫头揽到自己怀里,转过头问梁湾:“梁医生,怎么回事?”梁湾被问得一怔,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二月红见她不说话也没强求,只当做梁湾刚刚生产精气神跟不上。“二爷……今天,今天大概是太累了。”丫头额头上全是汗珠,就好像刚刚淋过大雨,她眯着眼轻轻捏了捏二月红的手指。二月红用下巴抵着她的额头,轻声说:“丫头,我们回家吧。回家吃药……”梁湾实在不放心就拜托尹新月跟着他们,张日山吩咐小冬开车送他们回去。

  

  见他们都离开了,张日山才走过来坐下安慰梁湾:“夫人……夫人她,她会没事的。”张日山这句安慰说出来他自己都不太相信,梁湾摇摇头不说话,此时小莲抱着吃饱了奶的张潼笙进来。那孩子不知道为什么狗唱歌也逗不笑了,哭得伤心极了,小莲想他大概是想妈妈了便送到梁湾怀里。张潼笙一到梁湾怀里便哭声渐渐浅了,两眼泪汪汪的盯着梁湾,憋着嘴像是受了什么委屈,梁湾第一次做妈妈笨拙的要命,也撅着嘴巴:“呀,你怎么这么丑啊,张潼笙。都说新生儿羊水里泡久了出来浮肿,但这孩子也肿的太厉害了,胖成这样整个一个南瓜脸。早知道就不该吃那么多,把你养得这么肥。”张潼笙像是听懂了梁湾的话,从委屈的抽泣又变成哭唧唧,搞得梁湾手足无措,连忙告饶。张日山站在一旁,看着着实好笑,这母子俩全是活宝,想必以后日子有她俩在,佛爷府上怕是不缺笑声了。

  

  到了红府,丫头已经清醒的差不多了,吃了九爷早替她准备好的营养药丸骗过二月红,她和新月坐在床边闲聊。“新月,看我这副模样待客真是失礼了。”丫头靠着床边,脸色越发暗淡。“你我姐妹之间还怎么说这种话……喝点水,瞧嘴巴都干裂了,你从北平回来有没有按时吃药?”尹新月倒了一杯热水递给丫头,九爷、丫头,佛爷他们一群人所谋之事没人告诉尹新月,大概是怕尹新月性格冲动容易泄露。“有啊……你看我现在发病只是很偶尔,今天是太累了,情绪太激动了。真的好了很多!”丫头反复强调着,怕被别人看出来破绽。“那就好,自从到了长沙,这段日子可能是我人生中最倒霉的了。有家不能回,现在天天被人赶出,就差流落街头了。”尹新月来到长沙最亲近的人除了梁湾就只有丫头,见丫头有好转,便不由地发了几句牢骚。

  

  丫头听罢不禁失笑:“你怎么可能流落街头,这样你现在这边住着,反正梁湾那边,有张副官在也没什么可担心的。说不定等佛爷忙完回来,发现你不在,佛爷就来找人了,把你接回去了。”听完丫头出的主意,尹新月倒是动心了,却还是摆摆手:“他,他才不会接我回去呢,每天见了面就说要送我走,我真怀疑梁湾是不是记错了。你看看哪次我走都要么是梁湾,要么是副官把我请回去,太丢人了。他才不会找我呢。”张启山最近忙的脚打后脚跟,在家里也见不到一两面,大概事关机密,也没人敢和尹新月说什么,直说是护送一个人去了南京。

  

  丫头摇摇头,抿了一口水,笑着说:“我跟你说,夫妻之间吵架就是这样的,等气消了自然就和好了,梁湾就不说了,张副官来接你是领的谁的命令,还不是佛爷么。”尹新月靠着床晃晃脑袋,自己和张启山怎么算夫妻,不过是梁湾说自己就信了,是自己一门心思的想跟他结成夫妻,却真的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十分没有自信:“我和他算哪门子夫妻啊,没名没分的……我好歹也是北平新月饭店的大小姐啊,就总是这样灰头土脸的回去,我的脸面还往哪里搁啊。而且我大伯也来过了,这种事情要是被我爹知道的话,他一定会打断我的腿。”大伯来了,确实是同意自己和张启山在一起的,但是他父亲人不在国内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到时候真的不知道父亲知道会不会生气,不过至少大伯能抵挡一阵。

  

  “新月,佛爷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当初他为了帮我求药以身犯险,散尽家财……没想到却与你结下了缘分。不管怎么样,你千万别怪佛爷,所有的事情都皆因我而起,要怪就怪我吧。”丫头总觉得要不是为了自己,张启山也不至于骗人,所以归根结底若是新月饭店要责难也不应该责难张启山而是她才对,便正色道。“你看你,我怎么会怪你,这事情本就和你没关系的。我就是好奇,我又不是洪水猛兽,他干嘛要拒我于千里之外,他们张家的男人,怎么都这么奇葩呢?我面对的是一座万年不化的冰山,梁湾面对的是一棵百年不琢的朽木疙瘩……难道是我长得可怕么?我可怕么?”新月摆摆手,是她见了张启山一面便难忘了,感情的事怎么怨得了旁人,只怨自己飞蛾扑火。

  

  丫头瞧着尹新月苦恼的模样,便说了自己心里最想说的话:“怎么会,你哪里可怕啊。佛爷只是身居官场,高居要职,每日心里想的全是国之重事,百姓安危,实在很辛苦;不仅如此,他还得照拂九门这班兄弟,所以,如果新月你真的决定要跟着他,就得陪着他,理解他,只有这样才能真正走进他心里,留在他心里。”有情人之间最难能可贵的就是理解两个字。正说着桃花进来送了补品,说着:“夫人二爷,让厨房准备了补品,嘱咐说您别只顾着高兴说话,伤了神。”丫头笑着把茶杯递给桃花,有接过她手里的小炖盅。“都是我不好,见你精神好一些就拉着你不停地说话。还是二爷体贴周到,真是羡慕……”尹新月这才意识到自己确实满腹牢骚累及旁人。

  

  第二天一早,张启山才从南京回来,诺大的宅子一个人都没有,梁湾和张日山在狗五家他倒是清楚地,但是这个尹新月却不在他有点懵,便找了管家问话:“尹小姐去哪里了?不是说从五爷家回来了吗?”管家有些茫然的回答道:“夫人去了五爷那里之后,差人回来说,要离开回北平了。”张启山听罢放下了手里的刀叉,转过头脸色有些难看:“你们怎么没人告诉我,家里这么乱,都没人送她走吗?”管家毕恭毕敬的回答道:“夫人特意嘱咐过,让我们别打搅您。”张启山思考了一秒,又觉得以这段日子对尹新月的初步了解,她可不像是容易放弃的人,便继续问道:“她去火车站了?”

  

  “先去了二爷家……可能是想和二爷夫人道个别。佛爷您看,是不是把夫人接回来?”管家见张启山听完优哉游哉的吃早餐也不吭声,便继续说道:“这小夫妻,吵架没有隔夜的仇……”话音刚起,张启山歪着脑袋盯着管家,嫌他说话多余。在二月红家的这几日,二月红每晚都给丫头唱着自己的拿手戏,丫头伴着那悠然绵长的戏文睡去,尹新月是见识过二月红对丫头的好,那是她从来没有见过一个男人可以为了一个女人柔情到如此地步。她深切的期盼着若是自己和张启山结成夫妇,他能对自己又二月红对丫头的一半好,自己便满足了。

  

  尹新月来红家也住了一段日子,二月红一直忙着梨园的事情,不由得有些觉得自己太过失礼:“尹小姐,您到长沙这几日也一直没能带你好好逛逛,若是有机会一定带你吃一下老长沙的特色小吃。”尹新月坐在一旁,杵着下巴一副心不在焉:“二爷,太客气了,夫人生病,我也没帮上什么忙,是我在你们红家白吃白住。”二月红唇角扬起了弧度,他看着尹新月说道:“在北平的时候,多亏尹小姐鼎力相助,我们才能顺利拿到药。现在丫头身体也好转起来了,总算是上天眷顾。”尹新月对二月红夫妇发出由衷的赞叹:“真是羡慕,二爷和夫人,你么两个真的很相爱,希望你们可以一直幸福下去。”此时管家进来通报:“二爷,夫人,张大佛爷和齐八爷到访,说是来探访夫人。”尹新月不由的抬头盯着管家,心底生出的欢喜已经从眼眸里透了出来,丫头看在眼里。

  

  “请他们二位到书房稍等片刻……”二月红交代完管家便望向妻子,丫头猛个劲地给他使眼色,尹新月却埋头苦吃,临了还嘴硬的说看她做什么,吃完早饭就要回房间了。二月红夫妇相视而笑,牵着手去了书房,只留下尹新月一个人一边窃喜一边吃着早餐。到了书房丫头看到张启山和齐铁嘴多少有些不自在,张启山脸上带着和颜悦色盯着丫头说道:“夫人的气色如此好,想必是药起了作用。”随着这句话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丫头身上,丫头小心翼翼的淡淡笑了一下。“佛爷,您别说啊,这药啊,就是贵有贵的道理啊。这钱啊,是花的值得。”齐铁嘴说完干笑了两声,只见得二月红对张启山拱手道谢。

  

  “承蒙而为倾囊相助,二月红感激不尽,等丫头再好一些,我们夫妻定当……”二月红话没说完,张启山手搭上他的胳膊摇晃了一下。“二爷,不用……”张启山看着二月红,又看看丫头,他心里闷的像是整个人都被装进套子里,出不去逃不脱,抓狂却又无处发泄。若是按照解九和丫头的计划,二月红会原谅他们吗?他和二月红今生是否还能做兄弟?他心里真的没底。丫头看着张启山也只能苦涩尴尬的笑笑,生怕他一个激动就把自己放弃服药的真相全盘都告诉二月红,可张启山不动声色,只饮茶不说话,她又似乎安心了不少。

  

  张启山和齐铁嘴只是来看看丫头,饮茶过后,又说要去狗五家探望梁湾,便匆忙走了。二月红说天气挺好,不如带着丫头和尹新月下午去游船,这种活动也不算累,还能透透气,引得丫头和尹新月好一阵子雀跃。丫头时常穿的都很清淡,尹新月提议不如穿一件红色的旗袍,这样看着气色会好很多。正说着二月红便进来了,“你看二爷也穿红色,夫人也穿红色你们俩多登对啊。”尹新月指着进来的二月红一身红色的大褂。“二爷,我们在挑衣服,你说我穿哪一件好看?”丫头指了指桃花手上的两条裙子。

  

  二月红笑的欢喜,脸上还出现浅浅的梨涡,有些宠溺的回答道:“你穿什么都好看。”丫头被二月红这一句话给羞红了脸,毕竟有尹新月在,刚要开口说话,又是一阵眩晕恶心。眼前一片鲜红,二月红的人影左右的晃动,她忍了一下,却又实在是扛不住。:“二爷……我……”胸闷的要命,只觉得抑制不住的一口腥甜涌上来,赶忙捂住嘴巴,血液顺着指缝,滴滴答答的向下。“怎么会这样,快快,快请医生来!请九爷来。”二月红搂着丫头,桃花被吓得大惊失色,应声跑出去找管家,请医生。尹新月也是慌的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只能看着二月红抱着丫头进了里屋,站在一边不知所措,二月红转头抱歉的说:“尹小姐,实在照顾不周,您请先回吧。”尹新月点点头便离开了红府。

  

  等待了许久,派去的人回来报,解九一大早就出门了,完全不知去向。二月红急火攻心大怒着咆哮道:“去找啊,戳在这里干什么!”那下人从来没见过二月红发这么大的火,被吓得踉跄了一下,转身逃一样的离开了。桃花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到了二月红身边:“二爷!二爷!不好了。夫人的药不见了!”这句话惊的二月红,身子摇晃了一下,呵斥着:“药呢!要怎么会不见呢?”桃花哆嗦着回答:“之前炼制好的药丸连同药盒都不见了。”二月红被桃花的回答气的整个人都颤抖起来,指着桃花的鼻子骂道:“你!没用的东西!你们平时就是这样照顾夫人的吗?滚!”桃花向后退了几步,一直不敢抬头,二月红懒得理她便进了屋子。

  

  “丫头,别担心,药一会就来了,我叫他们去找了!”二月红坐在床边看着面色发青的丫头。“药我不吃了,药我已经还给佛爷了……”丫头眼里噙着泪,她看着自己往日里向来从容自如的丈夫,愤怒的已经变了形状的脸,内心充满了抱歉。“为什么不吃了!为什么要把要还给佛爷!”二月红就好像魔怔了一般反复的追问丫头,可丫头却一个字也不愿意再说。见她不说话,二月红又自顾自地说:“没关系,我去找佛爷,佛爷会给我,他一定会给我的!”说着自己就要走,却被丫头一下子扯住了衣袖,丫头蹙着眉,喘气已经有些费力:“二爷,你不要走,我一个人……很怕。”二月红没有办法只得坐下来,轻声的回答说:“好……你说什么都好,我在这里陪你,别怕。”

  

  外面的天阴沉沉的,本来说让梁湾留在狗五家坐月子,可梁湾不知怎么铁了心的一定要跟着回佛爷府,她这执拗起来,谁也拦不住。张启山便命人开车接被张日山和小莲包的跟个粽子一样的梁湾回了佛爷府,张潼笙忽然就十分乖巧听话,一声不响的睡了一路。解九并没有去哪里,而是坐在张启山的书房里,张启山,齐铁嘴都在,梁湾身体虚弱打了个招呼就带着孩子回了房间。所有人都有一种奇怪的默契,悲观的阴沉着脸,不说话。张启山在书房里来回地踱着步子,他即使上战场,执行危险的任务都没有过如此心焦难耐的时刻。他心里在想二月红多久会察觉,二月红多久会来,二月红来了自己该怎么说,该怎么办,该如何铁石心肠的拒绝。

  

  就在此时,管家上了楼,来通报,“佛爷,二爷来了,还带着夫人,就快到大门口……”张启山仰着头长叹了一口气,该来了迟早回来,这在他取走要的那一刻就注定会来。他转过身蹙眉看着管家,咬了咬牙:“把……把门锁上。叫卫兵把手好,去吧。”管家得了命令,只得点点头离开了。天忽降大倾盆大雨,瓢泼的雨幕里,站着一个红色的身影,那是二月红,他这辈子从没如此无助过,张启山给了他希望又将这个希望给硬生生捻灭了。他拍着张家的大门喊着:“佛爷,二月红前来求药!开开门。”响雷一声接着一声却完全盖不过二月红的喊声,那喊声像是撕裂的锦帛在空中不断地回荡着,张启山真的坐不住,他虽然算不上疏谋少略却也不是解九这类可以为大局做所有有效牺牲的人,张启山、张大佛爷不过是个凡人,他对待自己身边的至亲好友,有着常人一样的自私和袒护。

  

  “佛爷……不想想大局,也要想想夫人的嘱托。”解九坐在一边心里也是备受煎熬,可他却能够为之后要去做的事情做最大限度的隐忍,看张启山按奈不住便开口提醒。张启山府上的铁门能有多高,能高过南天门吗?张启山加的院墙能有多宽,宽的的过万里银河吗?这又如何能难得住二月红,他淋着大雨站在门口不过是还念在两人之间的兄弟情义,二月红摇晃着铁门,门周围的卫兵不为所动,就如此冰冷的看着二月红。“二爷,雨如此大,您不如带着夫人快回去吧。”管家撑着伞走到他面前,可二月红却撩起长袍跪在了门口。“我不走,求佛爷赐药,二月红愿做牛做马,以命相报。二月红愿意下矿山,二月红愿意做张大佛爷交代的所有事情,只求一药,换我内子一条性命。”二月红跪在雨里,丫头坐在车上却麻木的一动也不能动。

  

  “这个二月红……是真的爱他的妻子啊,世间也是难得如此有情郎……”小七穿着斗笠隐在角落里。“可惜天地不仁,人有情,天无情,生不易,所以世上才有那么多人对只羡鸳鸯不羡仙求而不得。”董灿并没有穿斗笠,他只一袭黑袍,抱着肩膀插着手,雨水顺着他的眉毛、睫毛,顺着他的面部骨骼,不断向下。此情此景让他想起的那个人离开的时候是个群星璀璨的日子,那样一个悲伤的时刻,流星就好像下雨一般,漫天的白色的像是蒲公英一样的光子,美的人迷醉,一缕倩影就那样消失在自己的眼前,他对这种分离似乎略有些见不得。“我们不如下次找机会再接近梁湾吧,就算她知道张起灵在哪里,也一时之间找不到。掌柜的?”小七总觉得气氛不大对,便捏了捏董灿的肩膀,董灿没吭声,转身消失在雨雾里,小七抬手弄弄斗笠也跟着离开了。

  

  “你听话!你刚生产完,身体还没恢复,索性回来没着风。外面下着大雨,你这样去,不要命了吗?我知道你着急,但是佛爷说了,谁也不能下去。夫人,你劝劝她!”张日山拿梁湾真的一点招都没有,劝说不管用,又不敢太用力的阻挡,最后没办法只能揽在了怀里缚住。尹新月到如今才明白大家所作所为,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坐在一旁抱着张潼笙发呆。“我……我其实,只是……”梁湾将手搭在张日山肩头,她该怎么办呢?也许她就是想要张日山拦住她呢?也许有个人阻止她,她的才没那么自责,她的心里才不至于那么难受?也许自己就是如此的自私……“这不叫自私……别再找任何理由去自责,这是注定要发生的事情……”光子的声音愈加疲惫,甚至不想前几日有精神,梁湾把自己放空了什么都不去想,只躲在张日山的怀里,张日山抬手捂住了梁湾的耳朵,若是听不到,也许梁湾也会好受一些。

  

  张启山从楼里出来走向二月红,瞬间人就湿透了。“佛爷!佛爷!”二月红就好像看到了曙光站起身摇晃着大门。“别再白费力气,我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绝不会把药交给你的……”张启山说着便想起丫头把药交给他那一日的千般嘱托,每每想要动摇便想起丫头所说的话,更恨自己无能,无力回天。张启山走到门口看着,二月红,雨水掩盖了他脸上的泪,只能听到他含着哭腔说:“丫头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人,求求你!佛爷。”

  

  张启山手里紧紧捏着药盒,余光扫到丫头,她靠着车缓慢的摇摇头,张启山刚要软的心又揪在了一起,咬着牙狠了心:“托药之人情比天高,我今日负了你,我却如何也不能负她。对不起了,二爷!”张启山将药盒打开,墨色的药丸纷纷落在地上,遇到了雨滴瞬间化开,消失在了雨水中……二月红惊叫着再次扑跪在雨水,匍匐着,不断地用手臂护着那些化成水的药,声音撕裂:“不要啊!求求你!”张启山拍了拍铁门,决绝的转身,他将解九给的相仿的营养药丸放在盒子里,本想不如把假的给二月红,让他还有个念想。可看二月红的模样,张启山是在不想让他再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长痛不如短痛,一次足够了……

  

  佛家说人有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离合既循环,忧喜迭相攻。佛是想告诉世人,众生本该洒脱而淡然的接受一切的阴晴圆缺,因果往复,只可惜我们皆是凡人。毛毡房孤零零的立在这万重雪山当中,炊烟渺渺,张日山从淋雨的那一日开始感冒开始愈加严重,反复的咳嗽,生老病死最不可怕,最可怕的是爱别离,求不得。年轻时他不是特别能明白二月红竟能为自己所爱的人做到那种地步,而后来,他才知道什么爱别离,和求不得到底有多苦。他站起身咳嗽剧烈,胸腔疼痛,发烧让他觉得头重脚轻,晃晃悠悠的到了橱柜前,打开柜子取出一个小药箱,找了几片对病症的感冒药和消炎药吃了。其实往常他都是挺一挺过去了,但如今他却想好好活着,至少要等来他要等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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