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皇宫夜话

入夜，大雾四起。连月亮都知道今夜不是什么美满和乐的时候，识趣的隐匿在雾色里，发出昏黄的光。

巍峨的皇宫映在惨淡的夜色里，孤寂而清寒，再无白日里锦绣庄重的样子。

庆帝说吧今日刺杀是谁干的？

也已经深了，宫里执勤的小黄门都瞌睡起来，勤政殿内却还有交谈的声音透过厚重的红木雕花门隐隐传到夜色中。

太子儿臣或有昏昧，却不至于如此狂悖。

二皇子儿臣与范闲相交甚佳，实在没有理由杀他。

二人在下方跪着陈情，我亦跪在旁边垂首听着。

我很少见这二人统一口径，可我还浸在那场变故里，心里被疲累与惊怒堵了个满溢，没空理会于他们的“兄友弟恭”。

庆帝那你们说会是谁啊！

太子父皇，李提司方才呈上她连夜审讯刺客的口供。凶手出身北齐，鉴查院的情报也与口供吻合。这必定是北齐的阴谋！

二皇子太子说的有道理。

李承泽附和了一声，惹得太子微微侧目，想不通这个一向与他作对的二哥，今日怎么这么乖觉。

我却立即洞悉了他的意图，李承泽损人之前总是先认同的说上一半句，而后就开始阴阳怪气的反问。果不其然，下一句便听李承泽道：

二皇子只是我不明白，北齐为何要派人来杀范闲，难道是义愤填膺，想要为郭保坤报仇雪恨？

太子我绝不会为了郭保坤行此等事！

说着太子看了我一眼，我微微垂眸，不知该作何反应。

李承泽哼笑一声，步步紧逼。

二皇子臣自然相信太子所言，可是也实在想不出还有谁与范闲有怨啊。

太子你！

太子豁然扭头，脸已经涨成了愤怒的红色。

太子二哥可知人言可畏啊！

太子自小受了做帝王的教导，行事作风稳重严谨，对人也大多中规中矩，心思很沉。久而久之，整个人都有些老气横秋死气沉沉的。今天真是李承泽把他逼急了，才会让他这么失态。

庆帝李燕缈？

庆帝在多宝格后摆弄着东西，冷不防叫了我一声。

李燕缈臣在。

庆帝你今日也在，觉着是你哪位哥哥的手笔？

一时间两道目光紧凝在我身上，我忧心滕梓荆的伤势，又被他俩吵的头疼。一时间含了怨怼，并未抬头。

李燕缈二殿下今日与范闲相约，嫌疑最大。

殿中空气一滞。

庆帝哦？

李燕缈所以必不可能是二殿下。

庆帝似是轻笑一声，又问：

庆帝那太子呢？

李燕缈太子殿下动机太明显，也不会在明面上出手。

李燕缈其实京中有能力杀范闲的人不少，但……一切仰赖陛下圣裁。

我的话答完，庆帝仍旧不出声。他不出声，殿上便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

我抿唇，心里愈加烦躁不安。

庆帝你们觉得杀人能解决问题吗？

太子当然不能，世事纷扰，千头万绪。岂是杀人就能解决的？

李承乾急着自证清白，立马接话。相较之下，李承泽便从容多了。

二皇子儿臣也这么觉得。

庆帝朕觉得可以！

庆帝从多宝格后缓步走出来，掷地有声的话让二人都是一愣。

庆帝范闲阻止，杀范闲。府衙起疑杀府衙，鉴查院如果追问的话可以杀尽鉴查院。

庆帝若朕疑心，也可以杀了朕！

二人都被这话吓了一跳，急急的拜下去，嘴里忙着道自己绝无此心。我也跟着跪伏在一侧，心里却没多少涟漪，对朋友的愧疚焦急，远远大过逢场作戏的耐心。

庆帝杀人固然能解决问题，但那是十恶不赦之人的妄想。

太子儿臣不敢。

二皇子父皇明鉴。

庆帝那就别在这儿言语试探，心无宽仁，怎么能君临天下呀？

二人诺诺应是，庆帝仍面色不悦，不耐烦的挥挥手。

庆帝好了，都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