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乐

苏崇明一步向前截住了崒干的手，顺势一手将楚瑶拉向身后。崒干被苏崇明捏住右手腕，竟一时挣脱不得，抬起左手向对方袭去，苏崇明侧身躲开，将崒干的手腕反扭，抡起右拳直朝崒干脸上砸去。

“住手！”

苏崇明的拳头再近一分，崒干的右眼必血爆当场。

崒干看对方停了下来，立即挣开退向一边，眼神警惕地看向苏崇明，“真想不到左相公子竟有如此功夫。刚才是我大意了......”崒干脱掉了身上的大氅，摆开架势，“苏公子，不妨我们再来比试比试。这次，你未必能赢。”

苏崇明收回手静静站着，他身姿挺秀高欣，身着白锦圆领长袍，腰革银带，袖口的织金云纹在灯下泛着暗光。

“你要是还不知收敛，我不介意替太子殿下教教你做人。”一手背在身后，冷冷地看着崒干，周身气息攒动。

两人都剑拔弩张，气氛冰冷到极点。

“好了。”楚瑶从苏崇明身后走到两人之间，“崒干，你先出去，苏公子并无恶意，你自己也注意点，有些话还是不要乱说得好，出去吧。”楚瑶向他朝门口示意。

“小娘子！我刚此只是没想到他竟然会武，这次我不会.....”

“好了！别再说了，你先出去。”楚瑶急忙打断他，生怕他再惹怒苏崇明，不然才刚开始就一切都白费了。

“小娘....”

苏崇明眼底泛着杀气：“出去。”

崒干恶狠狠地看向他，还想说什么，被楚瑶拦住推出了门外。

那扇雕花门再一次合上，屋内重归寂静。

苏崇明还是一手背后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楚瑶转过身来对上他的目光。

“你和他什么关系？”

“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怎样？”

楚瑶没答话，窗边烛焰摇晃，一束烟火在不远处绽放，砰然一下点亮漆黑的夜空，如流星般划过天幕。

忽而有一盏长明灯升了上来，接着是第二盏，第三盏，第四盏......下一瞬如千万游鱼过江海，无数盏长明灯缓缓升上来，亮若繁星，绚丽又空灵。

屋内渐渐晦暗下来，楚瑶越过苏崇明的肩膀看着窗外那瑰丽的漫天繁灯，而苏崇明却看见的是她一双眼中星辰璀璨。

“我和崒干只是之前相识的朋友，并无其他关系，他是口无遮拦管了，并无其他意思。”苏崇明背后是千万长明灯，楚瑶看不清他的脸。

“呵呵.....”苏崇明苦笑一下，转过身去，“楚老板说什么便是什么吧。”

楚瑶走到他身边，窗外的长明灯还在悠悠的不停往上升，如同空浮的美梦归向无尽的暗夜。

“我知道这件事不管从哪方面看，你都没理由答应。”窗外的灯光照进来，楚瑶侧身望着他，只见苏崇明剑眉入鬓，鼻若悬胆，嘴唇轻抿，侧颜如同刀刻斧琢，俊秀得惊心。

苏崇明生得好看，楚瑶一直都知道，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稍稍稳稳心神，继续说道：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如今太子与右相相争，左相可以依傍皇权独善其身，如果有一天太子倒台了，必定是二皇子被立，那时朝中势力就只剩左相和右相两派。你觉得到时候依照李林甫的野心会对苏家轻易善罢甘休？”

“左相现在是稳如磐石，这都是圣上帝术制衡的手段。要是二皇子被立为太子，李林甫便是如虎添翼，苏家或许在当朝还能与之抗衡，可是要是二皇子即位了，我并不认为苏家在新朝也能这般得天独厚，万丈高耀。之前的右相楚云修，便是前车之鉴！苏公子对于李林甫不能掉以轻心。”

苏崇明微微侧过头看着她。远处传来了鼎沸的人声，子时到了，安福门外的大灯楼开灯了。

“但是如果苏家能相助太子殿下，联手一起铲除李林甫，匡扶太子荣登大位，那么苏家就是一代功臣，便可位极人臣，世代簪缨。苏公子，这是苏家的机会！”楚瑶完全忽略了外面的欢呼，眼睛一直盯着苏崇明，眼神中是他不曾见过的疯狂。

“说完了？”

楚瑶:“......？”

苏崇明转过身来对着她，窗外的夜空中还漂浮着零星的长明灯，摇摇摆摆、晃晃悠悠。

他微微低头看着她，“楚老板说了这么多，说来说去，不就是想让我帮太子夺权吗？”

“是为太子，但也是在为你苏家。”

“为我苏家？若是太子现在如日中天，你会来接近我，说是为我苏家吗？”

苏崇明将头低下靠近楚瑶，二人的呼吸纠缠在一起。

“你不会。”

直起身转向窗外，“你不会的，我知道。你接近我，是因为我的身份，和我虚耗这两年，也只是为给你的太子殿下试探拉拢而已。楚瑶，你从来都知道我对你的感情，但是却装作不懂。”

楚瑶怔怔望着他。

窗外的长明灯愈渐稀少，远处欢呼的人声一阵高过一阵，在这样的情况下那声音竟显得有些渺远恍惚。

“这些我都知道。我知道你在利用我，可是，我却忍不住，忍不住地想你，忍不住地想和你亲近，总是忍不住地跑来找你。当我听到你去太子府上，一去还是一天一夜时，你知不知道，我的心都在滴血。你对我冷淡敷衍，我能接受，因为我想啊，只要我对你足够好，跟你在一起的时间足够多，总有一天你会接受我对你的心意。可是我好像想错了，你心里从来都没有过我，对吗？”

苏崇明转过头来看着她，嘴角笑意浅浅，眼中却是她从未见过的悲伤。

楚瑶只觉得一阵窒息，什么都听不见，恍神了好一阵，隐约又听见苏崇明的声音。

“不求一心爱我，但求细水长流。”

楚瑶已经完全愣住了，苏崇明走近她，眼眸低垂，右脸的酒窝若隐若现。

“罢了罢了……楚老板想让我辅衬太子，也不是不可以。”

楚瑶：“......？”

“我以我整个家族的前途命运作赌，那楚老板又用什么来交换呢？”

“.......你想要什么？”

“呵”，苏崇明轻笑一声，弯下身子，在楚瑶耳边幽幽说道：“不如，就楚老板陪我一夜春宵，如何？”

苏崇明的气息就在耳边吹拂，楚瑶只觉得头顶发麻，一阵电流似的战栗沿着脊椎往上窜，眼角一片薄红。

苏崇明的声音还在继续，那温热的气息打在楚瑶敏感的耳后，弄得她忍不住轻颤。

“既然李鸿嘉都可以，那我又有什么不行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