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8 吴赖子

“邵先生别来无恙！”

　　“柴田将军，”邵义清冲他拱拱手坐着没有动。

　　柴田下川也不生气，屏退随从坐到方桌前，“这茶不错，闻起来很香。”

　　“柴田将军请我来不会就是为了品茶吧！”抬手将已经泡好的茶倒进茶碗里，递给他一杯，“汾西毛尖，将军若是喜欢以后可以常来茶馆坐坐。”

　　“邵先生言之有理，只是品茶也需要有懂茶的人引荐为好。”

　　“将军似乎话里有话。”

　　“邵先生果然是聪慧之人，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今日特意相邀，就是请先生在傅三少面前美言几句。”

　　“柴田将军太看得起在下了，我只是一个小小的政务院长，说白了也只是傅家的奴才。”

　　“邵先生太过自谦了，谁不知道邵家掌管晋西的半壁江山。”

　　“那是大家抬举罢了，”邵义清满面春风，“将军不用给我戴高帽子，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好，”柴田从怀里掏出一叠纸币推到他面前。

　　“将军这是什么意思？”

　　“柴田很有诚意交邵先生这个朋友。”

　　“朋友，”邵义清斜眼看了眼面前的纸币，双手环胸不屑一顾，“你觉得我像缺钱的人吗？”

　　“当然不是，谁不知道邵先生名利双收。”

　　“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想请邵先生引荐一下傅三少。”

　　“你为什么不直接去找他？”傅天佑一向不爱和日本人打交道，他何必去趟这浑水。

　　“我只是想给邵先生一个名扬四海的机会？”

　　“机会？”

　　柴田点点头，“邵先生也知道，我大日本帝国在华中的势力与日俱增，多方主帅有意与我国合作。”

　　“那又如何？”

　　“如果我军与其他方合作，邵先生觉得晋西还会这么太平吗？”

　　邵义清沉下来脸去，他这摆明了是威胁，不管最后他们与谁合作，遭殃的都是华中人。“你们为什么要和晋西合作？”只怕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因为晋西最弱，只有最弱的人才不容易被人注意，而我们能让晋西从最弱成为最强。”

　　“将军好大的口气。”

　　“我们有这个实力，我大日本帝国五万勇士已经横渡黄海，不久将抵达日照，如果贵方愿意，我们可以合作消除段祥瑞。”

　　邵义清心中大骇，想不到日本真有入侵华中的打算，倘若他们真能消灭段祥瑞，对晋西来说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脸上却不好表露，“在政界我说话也许有点用，军界嘛……”

　　“只要邵先生肯在大帅面前美言几句，我相信傅三少一定能看清这其中的利弊关系。”

　　“我试试但不能保证成功。”

　　“只要晋西愿意和我大日本帝国结成同盟军，不久后的将来，整个华中都是晋西说了算，而邵先生，不论是晋西还是日本，你都是最大的功臣。”柴田朝他举起茶碗，“强强合作，只有赢没有输。”

　　邵义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只怕傅天佑没有那么容易答应，这小子僵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你怎么还在这？我不是让你滚回广灵吗？”傅天佑一走进宴会厅远远看见严舒安等人。

　　“三少，这里多好啊，美人在怀，美酒在手，我真是舍不得啊！你就让我多玩几天吧！”

　　傅天佑瞪了他一眼，舞台上传来悠扬的琴声，抬眼看去一身玫红旗袍的女子背对着这边，一头乌黑的长发随意的别在脑后，“祖儿……”傅天佑内心一阵激动，祖儿，是你吗？你回来了吗？

　　“疏影先生画画呢！”宁祖儿正坐在村头树下写生，一个中年汉子双手插在袖口走了过来，宁祖儿认出他是村里的光棍汉，人称吴赖子，平日里在村里干些偷鸡摸狗扒寡妇窗户的事，谁粘上就得掉一层皮，宁祖儿客气地冲他笑笑没有言语。

　　吴赖子嘿嘿一笑凑到她跟前，“疏影先生果然不一样，人长的漂亮不说，还会唱歌跳舞，连画都画的这么好。”

　　“谢谢，”宁祖儿起身收拾东西准备走。

　　“疏影先生别急啊！不是还没画完呢吗？”见她要走，忙去拿她手里的画板，“我帮你拿吧！”顺势向她的手摸过去。

　　“你……”宁祖儿惊恐地扔下手中的东西，怒不可遏地看着他。

　　“先生别生气，我不是故意的。”吴赖子冲她直乐呵，“美人就是美人，连生气的样子都这么好看。”

　　“无赖。”

　　“哎！先生说对了我就是无赖。”

　　宁祖儿气恼地转身要离开。

　　“疏影先生不要走啊！”吴赖子挡住她的去路，“你那未婚夫走了几个月都没有消息，是不是不要你了？”

　　“这不关你的事，”远远看见走过来几个人，放下心来，这吴赖子再怎么无耻，也断然不敢在人前造次。

　　“长夜漫漫，疏影先生一定寂寞难耐吧！不如就跟了我吧！我吴赖子虽然没什么本事，好歹也是个男人啊！”说着又去拉她的手。

　　宁祖儿气愤不已甩手朝他脸就是一巴掌。

　　吴赖子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蒙了，没想到斯斯文文的一个人竟然敢动手打人。

　　宁祖儿瞪了他一眼，扶着腰就要往回走。

　　“哎呀！打人啦！”吴赖子索性往地上一躺，大声喊叫起来，“快来人啊！水性杨花的女人动手打人啦！”

　　远远走过来的几个人听见动静忙围了过来。

　　“吴赖子，你这又是唱的哪出？”

　　“看样子是想占便宜没捞着好处吧！”

　　“你们说什么呢？”吴赖子抓起一把泥土扔向几个人，“是，我吴赖子偷鸡摸狗没错，但也不会对一个大肚子动心思吧！”

　　几个人完全不搭理他，“疏影先生，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说出来我们评评理。”

　　宁祖儿还没开口说话，吴赖子恶人先告状，“什么疏影先生，她就是个荡妇，自己的男人不要她了，就开始勾引人，我不同意她还急眼了，直接动手打人。”

　　“你……”宁祖儿没料到他竟然往自己身上泼脏水，气的肚子都开始疼了。

　　“吴赖子，你说这话谁信啊！疏影先生可不是那样的人。”

　　“就是，”旁边两个人也不相信，指责吴赖子不是人，敢打女先生的主意。

　　“你们这些人怎么能冤枉好人呢？我吴赖子是没女人，但也不会对孕妇有什么企图啊！你们看看，她挺个大肚子，能做些什么？”

　　几个人看看宁祖儿一时间也犹豫不决，女先生有未婚夫人尽皆知，可这未婚夫一走就好几个月没有了消息，也难免让人人云亦云。

　　“你们相信我，我没有……”宁祖儿又气又急，泪水在眼眶直打转。

　　“还说没有，你们看……”吴赖子将地上的油画捡起来指给几个人看，“你们看看她画的什么，这不是思春是什么？”

　　几个人伸脖看去，上面果然画着一男一女紧紧依偎在一起，站在桥上看着远方。

　　“你们看是不是，她就是想男人了，”吴赖子信誓旦旦，“今天也就我碰见了，换了是有家室的人，这不是惹人家两口子不和吗？”

　　“不可能，女先生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就是，我看你就是猪八戒爬墙头——倒打一耙。”

　　几个人忍不住笑起来。

　　“你们怎么就不信我的话呢，”吴赖子拉起宁祖儿的一只手，“你们看看她，一个没出阁的大姑娘未婚先孕，突然冒出一个未婚夫露了一面现在影都不见了，这种人能清白吗？”

　　“这女人找姘头的事还少吗？就说你，老六子，你那媳妇不也是勾搭来的吗？”

　　那老六子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

　　宁祖儿挣开他的手，抬手就要打他，被吴赖子一把挡住，“你们看看这女人，刚才百般调戏我，现在当着你们的面又当贞洁烈女，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吴赖子不是个东西，连孕妇都不放过呢！”

　　几个人点点头，认为吴赖子的话有几分道理，女先生会识文断字，毕竟是女人，这女人独守空房久了难免不红杏出墙，这种事也不稀奇。

　　“你们相信我，我没有，是他，是他想占我便宜，我气不过，就打了他一巴掌。”宁祖儿积力解释。

　　几个人也摇摆不定，不知道该相信谁的话，直好劝说这件事过去了，大家都是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算了，女先生挺着肚子不方便，早点回去休息。

　　宁祖儿眼泪婆娑，现在说再多也没用，抹着眼泪一声不吭向村里走去。

　　吴赖子看着她的背影狡黠地一笑。

　　“这个吴赖子真是过分，”王婶气的直拍桌子。

　　葛二牛一言不发拿起门后的扁担就要冲出去。

　　“二牛，”王婶忙拉住他，“你拿扁担做什么？”

　　“我收拾那吴赖子去。”

　　“你惹那泼皮做什么？”

　　“难道就看着她欺负疏影吗？”

　　“不然怎么办？那个无赖你能和他说得清，到时候他赖上你怎么办？”

　　“我就打断他的腿。”

　　“二牛哥，”宁祖儿也忙上前阻拦，“这件事都过去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算了吧！”

　　“不行，”葛二牛甩开她的手，“这个吴赖子不收拾他只会得寸进尺。”

　　宁祖儿站立不住身子向后一仰，肚子撞上桌角，疼的弯下腰去。

　　“疏影，”两个人都慌了忙扶她坐下。

　　“肚子好痛，好痛。”脸上冷汗直冒，“孩子，孩子……”

　　“没事，没事，”王婶也吓得不轻。

　　“救救孩子，救救孩子……”无论如何孩子都不能出意外。

　　“二牛，快去找郎中来瞧瞧。”

　　“好，好，”葛二牛满口答应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