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0

（佐藤菜月的过去）

1.

不知何时落下了春雨，轻声细语，听不见淅沥的响声，像一种湿漉漉的烟雾。

棕色短发的少女打开白色的冰箱，一股冷气袭来，她拿出两个鸡蛋。对准碗的边缘，菜月轻轻敲了两下，将鸡蛋壳剥开：“哦，这还真是幸运的说。”碗中落入两个蛋黄，少女将另一个鸡蛋放回冰箱，“妈妈！今天早上吃牛奶炖蛋怎么样？”菜月一边打着蛋，一边问着。

菜月将砂糖撒入其中，从一个篮子里拿出一颗柠檬，切成两半，挤出些许柠檬汁。

许久，远远地传来一声：“不用准备我那份了，早上的事忙不过来了！”

“Mo，又是这样。”菜月看了看锅中冒泡的牛奶，“食材都准备好了的说。”

菜月慢慢将牛奶倒入鸡蛋，用滤网过滤两次后又倒入玻璃容器中，封上了保鲜膜并用牙签戳了五六七个小洞。把容器小心翼翼地放入开水，用小火隔水蒸了大约15分钟左右 。菜月把一根牙签插在中央，牙签稳稳地立在那儿，不过一会儿，菜月就用钳碗夹将容器取出。

少女一个人盘腿坐在桌前，双手合十：“Itadakimasu。”挖出一小勺，浓郁的甜味弥漫在口中，“太甜了啊。”

菜月看着剩下的炖蛋发愁，干脆将昨晚剩下白米饭重新蒸了蒸，拌入炖蛋，加进自己的餐盒里。

春雨过后，空气清新。“妈，我走了！”

少女奔跑在路边，松软的泥土散发着清新湿润的气息，碧波清荡，柳丝婆娑舞倩影，阳光与水波交相辉映，燕语呢喃。

“婆婆！”菜月像一个老年人挥了挥手，然后拽紧书包冲刺。婆婆都已经散步回家了，这次，要迟到了！！！

停留在路灯前，身旁跑过一群孩子。慢慢走过马路，走到一半，菜月罕见地听到一声狗吠，紧接着，是一阵奇怪地鸟叫，脚步忽然停下，身后貌似有种奇怪的视线盯着自己，回头望了一眼，本应有几个孩子的街道空无一人。

啊嘞？

“滴——滴滴——”一辆货车冲了过来，菜月缓缓转过头，瞳眸逐渐缩小，看着那个庞然大物。

螳臂当车般用双手抵挡，没等到疼痛来袭，菜月睁开眼，来到了另一个死亡般的世界。

周围只有红色，一片血红，还有奇奇怪怪的叫声传来。环顾四周，和原来的世界没有什么不同，但周围全是残壁，房屋被破了几个窟窿，墙壁被推翻，甚至还有片片废墟。

咽了咽口水，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会到“彼岸”，如果我死了，雅佳和妈妈该怎么办。

“啊哈哈哈哈！”诡谲的笑声再次响起，菜月背后的地面下陷，一只巨如庞大蟒蛇的怪物从地下钻了出来。

“啊啊啊啊啊！！！”惊慌失措，菜月连书包也不顾，赶紧向前跑。余光瞄了一只小码的鞋，貌似是那群孩子其中一位的。菜月以跑百米的速度冲刺，地面碎裂，几乎没法站稳。

“斩净秽符·万魔降服，急急如律令！”一个白色的身影闪过，印着蓝色符文的三叉戟将那怪物击倒，化为了星星。

·

2.

又一年银柳插瓶头，一朵火红的木棉在枝头怒放着，仿佛一下子就要冒出头来，无数朵木棉点缀着朴实无华的树干。

理发师将一张黄色的“斗篷”展开，披在少女的身上，踩着一个柄，把椅子调高。从柜子中取出了一把电动理发器，再拿出一把梳子，按住需要剪的部位，用理发器轻轻一滑，一小撮头发缓缓落下。理发师又拿出一把银白色的剪刀将细小的地方剪掉。

“客人，这样的发型可以吗？”理发师转了转剪刀，对自己的作品甚是满意。

“嗯，arigado。”菜月把两根红色的丝带系在了头发上。

推开门，菜月向旁边看了一眼，瞧见一道紫色的痕迹，单手加了一张符咒：“天帝御门，通四方怪奇。慎甚敬之，唯歌以拜奉，诚惶诚恐，愿天降神力，纲纪四方，还此世太平。祸野之门开，急急如律令。”金色的鸟居之门打开，向前淹没棕发少女。

黑色的污秽刺耳的叫声响彻祸野上空，祸野也好，污秽也罢，都是人们的罪孽和业障孕育出来的。而斩杀它们，则是我们阴阳师的使命。

“斩净秽符·万魔降服，韦驮天符·飞天骏脚，急急如律令！”裙角微微飞扬，菜月抽出白色的短剑，附上咒装，向污秽飞去。抓准时机，刺入污秽的脖颈，划出一道伤痕。少女稳稳落地，污秽闪了闪光，化作星星。

甩去剑上的血迹，周围窸窸窣窣的声音再次响起，菜月扬起诡秘的微笑，如转笔般耍着剑。

现世，落日留下了长长的影子，葡萄色的黄昏，厚重的云雾盘踞在天空，夕阳只能乘出一点点空隙，射出一条条绛色霞彩，宛如星辰大海的游鱼。现世之门再次开启，少女走了出来，与进去时没有两样，转弯，走进一家温泉旅馆，上头挂着“雅佳”的牌子。

“我回来了。”菜月将鞋放在鞋架上，上面也只有寥寥几双鞋。

“又跑到哪去了？你快高考了知不知道？”菜月经过一个房间，门没有关，一个妇女背对着她，一边记账一遍吼，“该死，又要欠费了。”

“妈，我知道了。”菜月走进房间，将一个信封放在桌上，“这是我打工赚的钱。”

妇女只是瞄了一眼信封，没有理会而：“赶紧学习去。”

菜月也没有回复她，拉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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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

一曲春魂，悠长的守望涌动着神韵的三月天，行云流水间梦断天涯，在无我的境界寻找远古的风雨，悠悠心曲流淌着水一般的文字。

涓涓细流旁，少女摆出一个大字晒着太阳。躺在手里的手机忽然抖了抖，菜月把手机扔到一排，翻了个身。

正午的阳光，仿佛是块清味纤雅的太妃糖，又恍若黏稠多汁的酸梅汤，繄人餍享，堪使人飨舌湎溺而不能拔也。若将那自甘如蜜、丰沛鲜盈的正午阳光想象成诸种令人可喜的美味肴馔，反倒是绚美如诗、清鲜如画的遐思。

“小菜子。”

少女突然睁开了眼，坐了起来：“寮长。”

男子穿着和服，腰间别着一柄日本刀：“你在这儿做什么。”他是鸦山阴阳寮寮长，同时也是菜月的师傅，云居悟。

一座典型的日式庭院，静穆、深邃、悠远的枯山水，几块山石前应后台，白砂一片，绿苔在青石上，白墙上婆娑着竹影。墨绿的松针摆在石板地上，聚散有致，一株红枫在竹林深处，井边石头包上了厚厚的茸样的青苔，潺潺流水从竹槽中流入井中，颜色深重的石井，水中浮着几片荷叶。

还真是个最不像阴阳寮的阴阳寮。

菜月将三文鱼片的两面抹上盐，腌制了片刻。在锅内放入少许油，将三文鱼放入其中，煎得两面金黄后捞出来放在米饭上，再将海苔剪成条放入碗内，滴上几滴酱油，最后泡上茶叶倒入碗里，撒上熟芝麻。

“寮长。”菜月将茶泡饭放在男子面前，接着坐到他的对面，臀部放于脚踝，上身挺直，双手规矩地放于膝上，然而确实一脸不开心。

“茶泡饭，去腻、洁口、化食，可以软化血管，降低血脂，其中的单宁酸能有效预防中风。”云居悟尝着茶泡饭，说着，“你也来点？”

“我又不是老年人。”待到这位寮长发话，菜月才放松下来，撑着下巴。

“接下来准备在鸦山寮工作了。”

“当然啦，但是一天只能工作八小时，不迟到，不早退，但也不加班。”菜月喝了口绿茶，竹槽内的水流出，“咚”一声弹起。

“那还是不要你了。”寮长也是万分淡定。

将杯子敲在桌上，绿茶左右晃动：“这怎么行！？”

“你看，阴阳师这工作说来就来也没有什么时间规定，你工作八小时吧，其中一半以上的时间都能拿来摸鱼，你不加班，我也不能拿普通公司的工资给你算。”云居悟收拾收拾碗筷，放进了洗水池中。

少女垂着脸：“那我还是找份兼职吧。”

“你家不就是你的工作单位吗？”男子点了个烟，吸了一口。

“hi tu re i shi ma su。”菜月站了起来，将碗洗干净后离开。

脚步停在了自家旅馆，犹豫了片刻，拉门而进：“我回来了。”

“诶，菜月你回来的正好，来看看你的相亲对象。”一个妇女探出了头，向菜月招了招手。

相，相亲？！菜月愣了愣：“妈，这是什么意思？”

“你高考不是失利了嘛，现在就只能选择出嫁了。”妇女走了出来，解释着。

因为我高考失利就想把我嫁了换彩礼？！“我不嫁！”菜月顾不上穿鞋，直直冲了出去，街边的行人带着诧异的目光看向她。

菜月跑进一个院子，把将近黑了的白袜子脱了下来，走进室内，拉开一扇门，将自己关在了里面。

“喂，小菜子，一个人躲里边干什么呢？”寮长听到了这么大的动静，赶忙走来。

菜月没有发声，把自己缩成了一团。所以，从始至今，我究竟为什么而活。爸爸走了，妈妈只想着她的旅馆，我明明也可以凭自己的力量赚到钱啊。强忍鼻尖的酸劲儿，菜月挪到了桌边，看到了桌上的一封信。吸了吸鼻子，她拿起信看了看，直到最后的署名——土御门岛。

夜晚，寮长终于可以推开这扇门，菜月连同桌子上的信都不见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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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青阳院旧址，两名穿着黑色狩猎服的阴阳师将棕色头发的少女押进了校长室。

“唔唔唔。”少女的手被捆绑着，无法挣脱，嘴被下了咒术，此时也没法说话。

“报告吗新大人，这就是那个躲藏在货物箱里的人。”那两名阴阳师抱拳，向那位深蓝色头发的人报告着。

解开了菜月的禁言咒，那个被称作吗新的人询问到：“佐藤菜月对吧，你作为本土的阴阳师，来土御门岛做什么？”

“我身为阴阳师，来前线也有错？”菜月揉了揉方才才解开绳子的手，说。她身旁两个阴阳师听了这话，努力憋笑。

“土御门岛不缺有才能的意思，你可以回去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菜月两臂交叉，貌似很有把握。

吗新考虑了一会儿：“那好吧，如果三天之内有家族愿意收你做家臣，你就能留在岛上。”

“一言为定。”菜月夸下了海口。

上午一眨眼就过去了，原本还带着可笑的雄心壮志的少女此时躺在了水度坂医院的重症监护室。

真土的污秽强度怎么能和本土的比呢，即使在本土再优秀，到了真土，连祸野的瘴气也顶不住。

何况菜月她是一个人去祸野的，她现在可算能明白在黑之鸟居前，那些结界师们讥讽地嘲笑她，若不是他们的慈悲之心，把菜月传送到最顶层，她现在早就去了黄泉。

菜月的白色狩猎服在祸野被撕烂了，她那所谓的坚强，在力量面前不值一提。

“滴——”心率测量仪开始了警报，上面的数字已经归零，原本曲折的心电图此时是笔直的一条线。

“月见家主又来献血了啊。”水度坂勘九郎拉了拉自己的口罩，从柜子里拿出16号针头，月见静坐在他办公室里的椅子上，一言不发。

门突然被打开，是一位水度坂家的医护人员：“勘九郎大人，不好了。

“那个从本土偷渡过来的阴阳师不见了！”

水度坂勘九郎不慌不忙，拔出了采血针：“hai，好了。”

“勘九郎大人！！”医护人员又叫了一声。月见静按压着止血棉站起，那位医护人员忽然不敢吱声。

在水度坂医院门口，老家主左转，在草丛里捡到了这个不省人事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