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娃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床幔在风中轻扬。
“道长,道长。”女娃惊慌地喊了几句,得不到应答,掀开被子飞也似的往外跑。
掌管的在后面喊:“哎!小姑娘,你去哪儿呢?”
女娃没理他。
女娃跑着跑着跑进一片花海,但见花团锦簇,落英缤纷,满天飞舞的花瓣在天空中缱缱绻绻,落在那人的发间、衣襟处,他负手立在花海里,身影孤寂,眉目萧萧,越发地遥不可及。
“道长。”女娃跌跌撞撞地闯上前去,心口好似有针扎般细细密密地疼。她来不及细想,粉雕玉琢的脸上露出一丝惊喜的笑意,“道长,你在等我吗?”
道长定定地看着她,没说是也没说不是,一双眸子深潭枯井般难以琢磨。他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没什么情绪的眼睛突然燃起了一丝怒气。他一把把她从地上拎起来,责备噼里啪啦盖头而来:“怎么不穿鞋?姑娘家的脚男人看不得。”
他同她长篇大论地谈论礼教,在看到女娃一声不吭,一副知错就改的小模样时软下心肠,用手绢裹住她蹭破沁出血丝的脚,道:“疼不疼?”
“不疼。”女娃趁他低头半跪在自己面前,用手捏住他的脸,笑得没心没肺,“道长,你是在关心我吗?”
道长看着近在咫尺的脸,皱了皱眉,觉得有些不自在。
女娃脸上堆满了笑意,发型还有些乱,像个小疯子。
风起,花海里下了一场桃花雨,纷纷扬扬地落在他们周围。女娃被花瓣迷了眼睛,见他许久未启唇,鼓起勇气道:“道长,我没有家,是你让我有了家的感觉所以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道长失了神,木木地看着她小心翼翼地揪着自己的衣角攥紧,期盼地看着他。记忆中也曾有一个小男孩蜷缩在肮脏的雪水里,身上是被人踹出的累累伤痕,他绝望而无助地祈求着:“谁……谁能给我一个家。”
道长垂了垂眼眸,还未回神,嘴中早已吐出一个字:“好。”
女娃呆呆地吸了吸鼻子,眼睛瞬间红了半圈,没出息的眼珠子“刷——”地就从弥漫着水汽的眼睛里掉了出来,她倔强地咬着下唇,强忍泪意的模样分外惹人怜惜。
道长不知道她怎么又哭了,安慰地理顺她的一头乱发,替她擦去眼角的眼泪,温柔地说:“别哭了,我纯阳宫段汀寒今日在此收你为徒,日后你便有家了。”
女娃愣了愣,连忙跪到段汀寒面前磕头谢恩。
段汀寒把她从地上拉起来:“还没问过,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没有名字。”女娃抽抽噎噎道。
“我纯阳宫雪景极美,你就跟着我姓段,名初雪,可好?”
女娃欣喜道:“好,往后我也有名字了,我叫段初雪。”
山晚云初雪,汀寒月照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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