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巨石悬空

“萨博君，这几天你怎么一晨练完就不见了？”

　　克尔拉正整理着文件，便看到萨博打开门悄悄往办公区走去。于是边整理边询问道，金发青年瞧着被发现，挠了挠头，面上浮现出笑容，带着一丝丝真诚。

　　“啊，因为狩野君身体不好……”

　　他顿了顿，还是忍不住嘴角的笑意，看向克尔拉。

　　“总觉得，和他的关系终于变好了点。”

　　“可平时狩野君不是最喜欢打趣着你吗，你们难道平时关系不好？”

　　听到这种苦尽甘来一般的发言，克尔拉一脸疑惑。听到她这样说着，萨博却叹了口气。

　　“虽然是这样……但说来就话长了，本人身上的感觉应该是没错的。”

　　他将克尔拉整理好的文件接过，用夹子夹好，整齐地堆放在桌子上。阳光透过木窗的玻璃照进来，投下一条条温暖的光——此时正值上午10点。

　　狩野基本上每天都是在8:00便被萨博叫起来，这让她有点崩溃。虽然经常没有机会睡觉，但是一旦睡着了，狩野的起床气还是相对比较重的。

　　萨博第一次早晨去叫醒狩野时就见对方沉默着从床上跳起，转身就向自己扑来——手指直直卡住自己的脖子。那时候他发现，狩野的眼睛似乎都根本没睁开。后面他甚至用了龙爪手才止住狩野不断加强的力道。

　　有点像是某种噩梦后遗症。

　　再往后的几天换成了几个枕头狠狠丢在了脸上。而今天狩野却并没有什么表示，虽然看上去还是有些不太耐烦，但至少没有对自己动粗了。

　　他双手撑着桌面，手臂伸得挺直，低头思考着，最终耸肩叹了口气，转头对着克尔拉道：

　　“虽然行为是放纵了点……你不觉得，他对任何人都很疏离吗。”

他不免又想到了那个晚上，烟雾后不经意露出的眼睛。星月夜很亮，繁星满天。但那双眼睛里什么也没有。

　　克尔拉沉默。其实狩野对她挺好的，包括对其他的人也是，只是这种〖好〗掺杂着一些过于油滑的黏腻，总让人感到奇怪的违和。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她有时候会感觉自己在对方眼里只是没有外形的一道影子，只有标签化的分类。所有人对狩野而言都是如此。

　　——

　　革命军总部的早晨总是忙碌的，大厅和广场早已经是闹哄哄的一片，训练的喊声以及电话虫的响声不绝于耳。狩野从龙的办公室出来后，沿着走廊一路向着另一楼栋走去。

　　几个革命军的成员从狩野的身旁路过，急匆匆的穿梭在不同的办公区域中。看上去除了通过电话虫传递的信息外，还有一些是必须有人力输送的资料。

　　皮鞋踩在地上发出有些牙酸的响声，狩野低头看去，从另一个世界穿来的这双战靴已经被她磨破了鞋底子，变成了类似鸭子嘴的开口，她撅了撅嘴，想着是去新买一双，还是把这双缝缝补补又三年。

　　这个世界的地貌地形与之前的世界大相径庭，因此就算是能够承受不同地形作战的战术靴，也在这一个半月的摧残下光荣退休了。

　　似乎这附近并没有什么购物的地方，要说的话得去那些伟大航路旁富饶的小岛，轻工业会更有看头些。

　　正低着头看着脚尖，狩野发现一双鞋停在了自己面前，那是一双黑色的圆头皮鞋。

　　狩野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心头盘算着买双圆头皮鞋似乎也不错，抬头看向了站在自己面前的人。

　　一道身影迎光站在了自己的身前。沉默，身材巨大，那是如同熊一般的男人，当然他的名字也正如他的外表那样——巴索罗缪·熊。

　　狩野记得他，也知道他今后会走上如何的道路。这是难得让她印象深刻的角色。

　　“这位是……”

　　狩野心想着，开口却是另一套说辞。似乎对眼前的人并不熟识，看起来真如传闻中的那样天天待在办公室，不关心外界。

　　然而熊却并没有开口，狩野很难从他的眼中看出什么，或者说看不见他的眼睛更合适——而且这人一点表情都没有。

　　熊的手中揣着一本圣经般厚重的书，只是在他体型的对比下不过如同一只虾米。上半身近乎膨胀的肌肉占据了这说不上宽的走廊，像是一枚即将滚落的巨石，压迫感十足。

　　但狩野似乎并没有感受到这压力，她歪头看向对方，等待着熊让开自己的身子。半晌，随着熊面无表情的凝视，他终于缓缓开口了。

　　“要旅行的话，你想去哪里。”

熊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虽然不善辞令，但一旦开口，那沉重气势便又增加了一分。狩野盯着他，脊背却有些发凉，她将一只手背到背后，紧握成拳。

　　这话里有话，难分敌友。

　　“嗯……可能还是先去买双鞋吧。”

　　狩野挠了挠脸，笑着说。

　　“是吗，”熊的目光似乎一直聚集在她的身上，就这么静静地盯着她，显得意味深长。“那有心仪的选择吗。”

　　“哪都行，我没什么特别想要的。”

　　狩野耸肩，表明了自己的意向，顺带着揭露了自己的态度，虽然她对这大陆并不是一知半解。

　　“我这人吧，挺图方便的。哪个离我最近我就挑哪个，只要它耐用……那我就不会换下来。”

　　熊沉寂了一会，没再说什么，他缓缓转身，给狩野让出了一条道。

　　“哎，谢谢哥。”狩野收回视线，透露着些许漫不经心。她抬腿慢慢走过了熊的身前，听见他给自己留下了一句话。

　　“巴索罗缪·熊。”

　　“如果有想去的地方，可以来找我。”

　　熊的声音渐渐从身后淡去，狩野回头，只见他已经走远的身影。背后握拳的手这才缓缓松开，狩野想着。

王下七武海，贝加庞克改造，她很难说熊在想些什么——但他的想法不会简单。

　　只是，狩野也没把话说全。

　　“如果这双鞋能承受得住不被我弄坏的话。”

　　或许真心也曾表露，但也只是那么一瞬间就灰飞烟灭，散去后徒留一地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