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伤复发

云岳依照约定，在子时悄然现身。

肖战正在灯下认真读着一卷兵书，见他来了将手里厚厚的一卷书往小桌上一搁，微微带了点笑意：“伤势如何了？”

“劳王爷记挂，”云岳明显中气足了很多，“属下看王爷精神也不错，神采奕奕的。”

肖战最近确实恢复得不错，想来距离逃出东宫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想到这里，两道剑眉微微拢起，似乎是在沉思什么。

云岳轻轻咳了一声，算是提醒：“王爷，属下已经点清，影卫还有一千多人，潜伏在各地，随时可以启用。银甲卫还剩下不到一成……”

说到这里，肖战猛地抬头看他，一双淡然似水的眸子转瞬间燃起了鲜红似血的火焰：“你说什么？！”

云岳嘴唇哆嗦着，头都不敢抬一下：“是……而且主将只剩下我和连澈，副将只剩下六名，武器倒是都还全着，现在存在……王爷！”

只见肖战突然痉挛似的弯下腰，一只手死死攥住木桌的一角，几乎要将那红木桌的一角掰下来。

他只觉得眼前一片黑，心口抽痛得喘不过气来，整个人都被剧烈的疼痛玩弄于股掌之间，像是一个破破烂烂的木偶，被一阵比一阵剧烈的剧痛折磨得只剩下一口气。

耳边有人在大声说着什么，肖战恍恍惚惚听不真切，胸口倒是勉力提着一口气，伸手去抓看不见的衣角：“云岳，别喊了……”

不能因为他的一时疼痛，暴露了姜国仅剩的军事力量。

他试图忍过这来势汹汹的伤病复发，没想到一呼一吸都会让疼痛更加难抑。

云岳话到一半，忽然看见肖战身子猛地一晃，慌忙扶住脸上没有一点血色的肖战，看着他按住心口伏在桌上，眉头皱成了一团，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冷汗涔涔，打湿了身上的月白色衣裳。

云岳实在忍不住了，大声在他耳边喊道，王爷，您醒醒，您醒醒。

肖战已经说不出话来。

却还是猛地伸手攥住他衣袖，虚弱地说，别喊了。

云岳眼圈一红，肖战的手却一松，又昏迷过去。

云岳没有学过医，慌得不知道怎么办，伸手摸了摸额头，又搭了搭脉搏，奈何他于医学实在一窍不通，在屋子里热锅蚂蚁一样转了几圈，忽然回头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肖战，一咬牙打开正门冲着殿外吼道：“快来人啊，王爷晕过去了！快请太医！”

云岳到底还有些理智，知道如果自己暴露了肖战一定不好过，所以刻意把嗓子捏得尖尖细细，听上去竟然有六七分像内侍。

然后听着有人急匆匆向这边奔来，看到不远处出现的几盏红灯笼，云岳这才放心。

他扭头看了一眼伏在桌子上的肖战，咬咬牙，纵身跃上了屋檐，彻底消失在黑暗中。

王一博还在挑灯夜读，忽然听到启明殿方向传来一阵不同寻常的喧哗。

他本能地一跃而起，连斗篷都来不及披一件就冲出了房门，几个纵身就翻到了启明殿前。

后面拿着斗篷灯笼等一应物件的怀临：“……”

王一博一把推开肖战，左右顾盼，没看到陌生人影，也没有嗅到血腥味，心里暂时松了一口气。

然后他就看到了不省人事的肖战。

王一博脚步一乱险些摔倒，不过他立刻定了定心神，几步抢上前，将人搂在怀里细看。

怀里的人依旧双眼紧闭，面色惨白得让人心疼。

他的气息还在，只是越来越微弱了。

王一博心里一紧，扯着嗓子喊了起来：“快请太医！”

怀里的肖战忽然有了动静，他昏昏沉沉地拉住王一博，紧闭的眼皮掀开一条小缝：“别，别叫人。”

王一博凑近去听，却听见肖战嘴里念着：“云岳，你快逃，他要杀你。”

念着念着，又没了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