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联盟

接下来的这一天里大家都乱成一团，忙着做计划。到底该怎么应对联合部队？会议刚开始还是在讨论，但是涯提出要与GHQ、抗体、民兵、日本的各个组织、集团甚至土匪组成联盟对抗联合部队之后，所有人都坐不住了。

“日本现在要被消灭，全拜GHQ所赐，我们不和他们开战也就罢了，居然还要和他们合作，谁这么干谁是民族罪人！”阿尔戈说。

“涯，我们千万不能草率决定，”绫濑说，“GHQ的人时时刻刻都想着捅我们一刀，而且他们根本不在乎民众的生命。日本的各种组织和集团从来都只会隔岸观火，恐怕也不会真心帮我们。至于土匪，全部都是谋财害命的人I渣。和他们合作，究竟吉凶如何，是利是害？你一定要好好想想。”

“自然是吉，自然是利，”涯说，“仅仅凭我们葬仪社的力量，根本不可能对抗联合部队。GHQ有军队，有合法地位，各个组织都有武器和士兵，集团们有物资和财力，我们为什么不借东风呢？众人拾柴火焰高，只有很高的火焰才能保护日本。这是很明白的道理。”

“葬仪社已经成立五年了，我们的战斗到底是为了什么，你还记得吗？”阿尔戈问。

“我记得。”涯说。

“你不记得！”阿尔戈说，“我们为了解放日本而战，可你要合作的这些，不都是咱们的敌人吗？就算是要保护日本，难道我们葬仪社就不会拼命去战斗吗？你不要太小看我们了。”

大云亦上前一步，说：“葬仪社是葬仪社成员的葬仪社，不是敌人的葬仪社，虽然现在是非常时期，敌我关系依旧是不变的。”

涯叹一口气，对大家说：“不是我不记得，是你们不记得了。我们是要解放日本，但解放日本是为了什么？斗争只是手段，我们的根本目的是日本人民的幸福。如果我们根本无力保护他们，战胜敌人又有什么意义。联合部队只是对东京发动了一次攻击，我们就有十一个地点被局部突破，还有二十七个有望被突破，偶尔玩命或许会平安无事，但不能每天都玩命。这样下去人会越死越多。我对你们当然会信任和重用，我不会忘记我们解放日本的初衷，但若整个日本遭受威胁，我们应该和其他势力捏成拳头，组成联盟。”

听了他这番话，大家虽心绪稍安，但仍心里打结，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

“之前，解放日本还有很多困难，但从现在来看，事情倒会有转机了。”涯说。

大家不明白，问：“什么转机？”

“联合国要消灭日本，这就是转机。它让日本的所有势力全变成了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即使在捏成拳头之后，也总须有一根手指居于中心位置。我们葬仪社就是这只手指。等解决了这个危机，日本解放就是水到渠成的事了。”

最终众人还是起草了一个大家都勉强同意的计划。如果涯要合作的那些人也同意组成联盟，大家就不再反对。

“大家都累了，回去休息吧，好好想想，会想明白的。”

见涯主意坚决，大家也就不再说话，摇头的摇头，叹息的叹息，皆闷闷不乐，鱼贯而出。

敌人的狰狞面目和斑斑恶行在涯的脑海里挥之不去，一想到他们还将继续攻击，他就忧虑得近乎窒息。今天的事算是一个警告，说明合作的事今后会举步维艰。

事情在GHQ方面还算顺利，谁都知道GHQ在与葬仪社的斗争中处于劣势，如果不是日本即将被消灭，葬仪社迟早会击败他们。

之后的事一点儿都不顺利，GHQ的一些人对他处处设防、处处抵制，使他的各种指示大打折扣，这些方面涯都是能明显感觉到的。

联盟成员都要参加会议，任何成员的缺席都会让会议变得毫无意义。可是每次他们都找借口不来，或者是故意拖延时间，让涯等候很久。他每天工作繁重还要战斗，常常连吃饭、睡觉的时间都挤掉了，时间对他来讲是非常宝贵的，可是GHQ中有一伙人就是这样百般刁难他。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就事情的开端来说，GHQ还算省心的，最让涯感到麻烦的是以供奉院集团为首的各个集团。他们全都资金雄厚、通道丰富，而且都建立了自己的武装。他们都对革命提供过帮助，但是政治观念却都是死板得很，一听要和GHQ合作就冒火，这些集团目前是最难对付的，但也不能不认真对付。

涯明知这样做或许只是在白费力气，却仍然坚持说：“在当前的形势下，葬仪社、GHQ和其他组织都在各自为战，分别对抗着联合部队。如果不能拧成一股绳，我们幸存的可能性都微乎其微。但要是能摒弃成见，团结一心，就能在尽量减少死伤的情况下保护日本！”

一位执行官看着他，仿佛在注视着犯了糊涂的小孩。“我想问个问题，你今年几岁？”

供奉院翁一听这问话，便觉得他话太过失礼，于是一击茶盖，神情不悦地说：“这样问问题，你难道不觉得过分吗？”

执行官神情固执地说：“请原谅。”

“十七岁。”涯说。

“你才十七岁，如果联盟真的组成了，你便要担任联盟的总指挥，自己感觉能胜任吗？即便你有那个自信，我们也没那个胆量。”执行官说。

供奉院翁厉声说：“不要多说了！你们几个还能说出什么有益的话来呢？对这类有失风度的提问，诸位竟不觉得羞愧吗？如果不是葬仪社的抵抗，日本连第一波攻势都撑不过去。”

执行官说：“我们都很感激葬仪社保护日本的英勇行为。在保卫日本的问题上，我们衷心愿意听从您的建议。至于联盟的事，恕我直言，您不是我们的一员，也看不清基本的事实。就算我头脑发热，跑去找GHQ和还有其他人合作，他们就会帮忙吗？我们几方积怨已久，互不信任！退一万步说，就算联盟真的成了，他们就会和我们并肩作战吗？”

“GHQ很有可能会反过来对我们下手。”另一个人说，“而土匪们生性贪婪，这早已是人尽皆知的事，他们一定会趁乱掠夺财物，然后逃回他们的老巢。”

这时一位军官补充说：“其他组织更是喜欢窝里斗，野蛮成性，有勇无谋！他们的内斗只会拖累我们，让联合部队更容易得手！一旦结盟，不仅会导致战局大乱，甚至会带来毁灭。”

“就算不结盟，也难保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涯说，“现在，就日本而言，没人可以靠一己之力来对抗联合部队。为了救民众于水火，为了国家的前途，我们需要尽快组成联盟。”

所有人都看向供奉院翁，唯他马首是瞻。供奉院翁深深地抽着烟，满脸凝重的神情，吐出一口浓浓的烟雾来。

“结盟试一试吧。”供奉院翁说。

涯心里松了口气。其余人的呼吸逐渐地沉重了起来，都憋着气离开了。

“涯。”供奉院翁叫道。

涯回头，看供奉院翁。他意识到供奉院翁几乎从没叫过他的名字。

“我有一句话相劝。”供奉院翁仰起身来，捋一捋白胡须，用叹息的口吻这样说。

“洗耳恭听。”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尽快解散联盟才是明智之举。”

涯一愣：“解散？”

“尽快解散它，否则一定伤及自身。联盟已经组成，也算是你努力过了。不会留下话柄。”

涯摇摇头：“我明白您的意思，既然无论如何都无法阻止联合部队，如果我什么都不做，或者尽快解散联盟，就不会树敌。这一点我比谁都明白，我曾经落入过悲惨的境地。但是，我现在依旧会拒绝这个选项，不管结局是失而复得，还是重蹈覆辙。”

他走的时候，供奉院翁没有起身送他，只是一遍又一遍地捋着自己的花白胡须。他心里寻思：这个恙神涯，其实身子骨很单薄，但却也夜以继日，拼着命，想要保护日本，精神殊为难得，然而只怕是长途跋涉，越是前行越陷得深，联盟的反对者再难以饶放他。到时候，怕是要粉身碎骨也说不定。

开始的时候，所有的利齿都没有咬自己，涯想，但是所有的牙齿看起来都仍然尖利着，它们还会在某些要害地方留下自己的齿印。各个组织，不是一号召合作就能合作的。据说每个组织内部对合作政策，也有很大歧见，现在看来，更是利牙游动，虎视眈眈，保不定他们在什么地方就狠狠地下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