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宿命

余晖洒满天际，火车在加速的时候，车头灯把枯叶都抛到了后面。

集和祈已经在这里等了一个小时了，可连樱满春夏的影子都没等到。

“春夏是不是说错时间了，怎么还没来呢？电话也不接，该不会出什么事吧？这里接近六本木，涯说最近六本木周围有些人在闹事。”集担心地望着站台。

“别担心，不会有事的。会不会是我们和春夏阿姨错过了？”祈安慰着集。

“有道理啊，说不定春夏没找到我们，自己回了家，这下可麻烦了。”

“集，我留在这里等着，你可以回家去看看春夏阿姨到家没有。”祈说。

“祈，还是我留在这里，你回家去看看吧，这附近不安全，我担心你。啊，不过让你一个人回去我也不放心啊，我还是和你待在一起吧……”

他说要待在一起，祈却知道他们俩现在站在这里苦等也不是办法。他自己也知道应该分头行动，但又放心不下祈。祈对集的这种犹豫倒是并不讨厌。有人也许会说他优柔寡断，说他没有男子汉气，但在祈看来，这正是集作为男子汉体贴入微的地方。

“集，只是回家而已，我一个人不要紧，坐着电车很快就到家了。而且我还拿着枪呢。”祈说。

“不行啊，我把你送上电车再回来。”

“那万一春夏阿姨在那段时间到了呢？”

集不说话了。

祈笑着说：“集，这里离乘电车的地方不远，你就放心吧，我一个人不要紧。”

虽然祈很高兴有集陪伴她，但总是陪着她也会让他疲惫不堪。她不想让集失去自己的生活。

最后集终于同意了，再三叮嘱她到家一定要打电话过来。

休闲步道上，两岸的夜景倒映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与万家灯火交相辉映，构成了一幅美丽画卷。

祈一个人在路上走着。走了一会儿，她听到身后传来发动机的声音，便靠向路边。

声音不止一个，几部发动机交替发出声响，越来越猛烈地冲击着她的耳膜。她转过头，一连串车灯胡乱闪烁着照向她。

当她觉察时，已被那些车包围。她看着那些人，他们全拿着机关枪火箭筒之类的武器，像商量好了似的都穿着类似作战服的衣服。

“嗨！是个美女！”其中一人叫道。

周围立刻发出一片怪声。

“身材真棒！”

“好货色！好货色！”

“长得像个仙女啊！我们可以一起玩一下啊，说不定每人玩个几次都没问题，机会难得，去袭击六本木的事可以推一推。”

听到“六本木”，祈的神经猛地绷紧了，这些人拿着武器，想去六本木干什么？

——肯定是去做什么坏事。你知道他们要做什么，也许能阻止。

事情发生得太快了，祈根本没感觉到身体被控制。仿佛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所有人的身体都被尖锐的结晶枝推向后方，重重仰倒在地。空气里飘散着鲜|血的气味，周围死一般寂静。

“啊……”她倒吸一口凉气。

被她穿|透的尸|体向后一仰，然后就像断线的木偶一样倒下。他们的脖颈断裂处，动脉血管如一个喷口，鲜血喷溅不息。

她的脸上也有血，不过不用担心，过不了多久，这些都会变成粉末消失不见，就像敢对集举枪的那个人一样。

“我……又……”

她自己的声音模糊而怪异，像是另一个人发出来的。这时有个人正站在她身边，但只要她转过头，那人就消失不见。这种现象发生得越来越频繁：监视者潜行在她视线的最远端。祈知道这是幻觉。但是在完全失去理性思考能力之前，她又能保持清醒多久呢？

集和涯都错了，他们以为可以阻止祈的觉醒，但是觉醒是她的宿命，非人为可以改变。

祈不知道自己怎么坐上了电车，怎么回的家。醒来时，她发现自己靠蜷缩在沙发上，觉得头昏燥|热，好像她的肉体已不属于自己。

我得离开，我得死掉，我能再伤害别人了。去死，她为死亡感到悲哀，但她以前也曾死过。死亡的滋味很不好受，但死亡绝不是终点……尽管这次的死亡可能会有些不同。从好的方面来想，她告诉自己，我美好的样子还在集心里。

她飞快地拿出通讯器，拨了集的号码，想和他道个别。集，他一直都在，他不会让她失望。可是，她让他失望了。

接通了！她昏乱地拿着通讯器，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下意识地把听筒压在耳朵上，她不知道自己要做些什么。通讯器那头，集的声音传了过来：“祈，你到家了？”

“集，我……”

我要离开了，我必须死掉，因为我……

——等等，我为什么要死掉。杀了一堆如果我不动手就会杀别人的杂|碎？这个问题的答案不会有什么关系，答案甚至连影子都没有。

这有什么恐怖的？

“一点也不恐怖。”有个声音在脑袋里对她说。

如果集就这么把她当作怪物的话，那他就是跌进了愚蠢的无底深渊。

她不用离开，反正她不会伤害他，因为集是她选中的人，他们会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她需要他——即使现在想到他，她都会感到需求的|欲I火烧过全身。她双手抓紧通讯器，因为那股欲望太强烈了。但现在她平静下来了。

“祈，你怎么了？”集问。

“没什么，我到家了。”

“太好了，你到家了就好。春夏刚刚打给我了，是她说错了日期，她根本不是今天回来，通讯器也刚刚充上电，真是糊涂老妈啊。”

祈含糊地答应了一声。

“祈，你还好吧，你没遇到什么事吧？”

“没有，我什么事都没遇到。”她平静地回答。

挂断后，她坐在落地窗前唱歌，隔着玻璃凝视天空的明月。她不记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也不想去知道。无论刚刚发生了什么事，什么事都无法阻止她和集结合。这点她非常肯定。

集看见祈穿着浴|袍，樱粉色的长发披散在肩头，她用炽I热的声音唱道：“我为你而生，因为你，我有了生命，我必为你而死，因为你，我奄奄一息。”

祈对着他莞尔一笑，扑进他怀里。集闭上双眼，好确定这并不是什么幻影在作怪。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景象还是没有变。

“我喜欢你，集。”

她轻轻柔柔地、幽幽地、如梦如歌地问，脸上绽放着一片醉人的光彩。

“祈？”

集发现祈的眼睛放出光芒，瞳仁像猫的瞳仁一样呈现出钻石的色泽。她的眼睛吸引住集，集发现自己并不愿意摆脱这种吸引。这根本不是什么眼睛，而是奔向新世界的洞口。

“集，我需要你，你知道我要你，”她低而清晰地说，语气异常温柔，“就算有两个我，那个坏的自我为了基因和结合而要你，那个好的自我为了你的善良、坚强而要你。我一共只有两个自我，这两个自我都要你！”

“祈，你怎么了？”

集觉得头有点昏，脸颊有些发热，他迷迷糊糊地伸出手去，轻触着自己肩上那只手，一碰到祈柔软的肌I肤，他周身像触电般掠过了一阵颤栗。

祈的樱I唇像春I水一样在他身上淙淙流淌，吻过他的耳垂，他的喉I结，他的胸膛。她腾出一只手去解集胸前的纽扣。

祈不断地爱I抚和挑I|逗，使得集觉得浑I身|燃I烧起来。他一边感受着这种无从摆I脱的快I感，一边还是努力地保持着清醒。

不对，不对，这不是祈！

祈的眼神被头发遮挡，手臂柔柔地围住集的脖子，然后，解开了自己的浴I袍。

女性身躯尽在眼前，集觉得自己简直无法呼吸，心脏怦怦地跳。

可恶，快点冷静下来啊！集想。

不过，看到最喜欢的女生的身|体，还能冷静的话就不算男人了。

“身体会老，灵魂不会，肉体腐朽，灵魂不灭。集，用我们的遗传因子，创造新的世界吧。”

祈的声音似乎是从很高的地方飘下来似的。

不对劲，祈不对劲。

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集敏锐地发现了祈眼睛里的恐惧和迷乱，他趁着那一丝清醒霍然推开她。

“祈，停下来！”

祈跌倒在地，仿佛突然清醒过来。她瞪大眼睛，拼命喘气，脸色吓得苍白。到底怎么回事？刚才她好像完全变了个人。

“我……我，怎么办，集。”

祈呆呆地坐在那儿，无法移动，她像沉进了一个无底的深渊里，四周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攀附。

集为她披上浴|袍，擦干眼泪。

“祈，不是你的错，会好的，病毒一定会被消灭，到时候就会好的，我一直在你身边。”

她张大了眼睛看着集，眼泪滚落在她的面颊上，她望着他的脸，无力地想着，哪怕还有一点理智，都要控制住自己。

集握住她的手，两人十指交|I缠，额头抵着额头。从透进窗户的光亮看，天即将破晓。他们沉浸在互相依赖的境界之中，而他们的身|体和心灵仅仅是进入其中的门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