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捷径

自从在校园中和鸫相处过一段时间以后，达利鲁每天都在想她。他偷偷拍了一张她正在大笑的照片，把这张照片用作了他信息面板的背景。照片上的少女有双会笑的眼睛，有张会笑会说的嘴，有份会笑会影响人的力量……一看到她，达利鲁就觉得生命中的阴影全被赶得仓皇后退了。只要瞪着照片，他心里就会涌上一层温柔，脸上的肌肉也就放松了，他知道，自己也在笑了。

这次来到葬仪社，他本来是想在三天以内就赢得她的欢心，然后再利用剩下的时间来深入了解她的。但显然，她的时间表可不是这么安排的。

他需要找到一条通往她芳心的捷径。

他一有空就陪着她，但她对他却没有任何表示。她不曾在他对她说话时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脸庞，也不曾提起例如约会或交往这样浪漫的话题。相反，她一直拿着信息面板看个没完，根本不搭理他。

“小不点，我可是特意为了你来到这里的，我乖乖交了枪，每天还要叠被子，为了不让你不高兴，我都忍着不和葬仪社的成员打架，我做了这么多，你就不能专心点和我说话吗？”达利鲁说。

“我知道你都做了些什么，”鸫说，“但我没让你做任何事情。”

达利鲁突然来了气：“如果相信这话，你就是在对自己撒谎。”

“所以？”

“所以专心至少点和我聊天啊喂！”

“不是我不想，是我有工作要做啊，我的任务是在一堆资料里面找那条重要的，和供奉院集团有关的，很难找的。”

“不是我让你找的呀。”达利鲁说。

“我也没怪你，我只是说说而已。”

“要……帮忙吗？”

“真的可以吗？”

达利鲁做出一副学校老师般的傲慢姿态：“当然了。”

“那我发一部分过去喽。”

达利鲁打开信息面板，看了几眼，说：“额……最上面这部分好像就是。”

“真的吗！这么巧！”

鸫凑过去看他的信息面板。

“糟了！”达利鲁脱口而出，急忙想拿开信息面板，不过鸫已经发现了。

“你的这个背景是什么鬼？”她说。

通讯器响了，涯穿得很单薄，正在做身体自动扫描，但他没有丝毫怠慢，马上接通了视频。鸫听到里面传来电脑语音的最后一句：“……下降百分之六。”

他的许多手下，包括鸫在内，都怀疑他病了。很多人亲眼目睹他出现不适的状况。他把这些症状归因于劳累，其他的都不肯多透露。看来涯确实病了，而且一直没有任何好转的迹象。但既然他不打算公之于众，大家也不便过问此事，只好将担忧埋藏在心底。

“涯，找到了哦，我马上发过去，我厉害吧？”鸫说。

她挂断通讯器后伸了个懒腰。

“哦耶，任务完成！”

“明明是我找到的。”达利鲁小声嘀咕。

“呦，这里还有个人呢？”

“你！”

“行啦，抱歉抱歉，不过接下来我就没事了，可以陪你玩了。”鸫说。

是我陪你玩啊，达利鲁想。

鸫拽着达利鲁闲逛，美其名曰“参观”。

走到车库门口时，他们发现有一辆车停在外面。

“阿尔戈好像忘了把车停进去，我来帮他停吧，嘿嘿。”鸫把身体滑进驾驶座。

“小不点，你会开车？”

“当然，我的车技是一流的。”她夸大了事实。她确实为飞那鲁设计了驾驶程序，但是她从没真的开车上过路。

达利鲁坐在副驾驶上，抱着双臂，他的姿势仿佛在说：“好吧，你开心就行。”

鸫踩下离合器，把变速杆推到一档，又碰了碰油门。

车子发出一阵咳嗽：“喀喀喀——喀！”

它在咳嗽中颠了几下，不动了。

鸫瞪着方向盘。

“小怪物！”她对方向盘说，“你给我争点面子行不行？人家正想耍酷呢！”

达利鲁咬紧嘴唇，笑意已经压在齿缝中了。

鸫再发动车子，车子又开始咳嗽，咳得人心惊胆战，然后它又颠起来……最后，终于，车子“唿”的一声往前冲去了。

鸫欢呼了一声：“啊哈！会动了！会动了！”

被她这样一笑，达利鲁也再忍不住，跟着一起笑开了。他们在车子里不停地笑着，笑得什么忧愁烦恼和心事都忘了。

车子跑起来之后，鸫自信了不少，一脚把油门踩到底了，之后她只能慌张地抬起脚去踩刹车。

车子往一边滑去，幸好车速并不快，它只是碰倒了一个桶。

“开得真不错。”达利鲁幸灾乐祸地说。

“不，咱们闯祸了，那个桶里的防水胶撒了。”

“是‘你’闯祸了，不是咱们。”

达利鲁虽然嘴上挖苦她，但动作麻利，拿来拖把开始清理地面，一点抱怨的意思都没有。

鸫笑了。然后，她在达利鲁旁边蹲下，和他一起清理。

最后，他们终于把地板清理干净了，并排站在洗手池洗手，一起闯了祸的感觉很奇妙，好像两人的关系更亲密了。

她瞅着他，笑容逐渐充盈在她生动的眼睛里，达利鲁觉得她看上去可爱又纯洁。“真让我觉得高兴。”

“什么让你高兴？擦地？”她问。

“是你。”

她露出了一个微笑。要是在早些时候，她肯定只会说他的话“太无聊了”，但是她没有，说明他们的关系已经改变了。达利鲁确信真正的转折点发生在闯祸的时候。

难道捷径就是，闯祸？

鸫突然用一种顽皮的声音说道：“我打算告诉大家，祸是你闯的。”

达利鲁在镜子里冲她笑了笑：“那我也告诉他们，情报是我找到的。”

当他看到她在镜子里露出一个微笑时，他觉得这是她这一天里最美的时刻。她的双眸因愉悦而闪闪发光。他拿起一块毛巾，把其中的一端递给了她。他们俩都擦干了手。

“你的那个背景到底怎么回事？”鸫问。

“照片上的女生，把我从黑洞里拉了出来。她让吞噬我的阴影一步步后退。她用她的笑声战胜了把我封闭起来的坏脾气……那个女生就是你。”

“把那个照片删掉吧。”

“什么？”

“因为，我不是在你面前吗？”她唇边漾开一个很动人很诚挚的笑。

达利鲁像是忽然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好半天才垂下头说：“我还是留着吧，因为，我刚刚才想到，我们所效力的组织是敌对的……或许之后没法常常见你。”

“也对，那就留着吧。”鸫不以为意地说。

“你放心，”达利鲁说，“就算组织是敌对的，我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口气好大，真有大男子气概，”鸫戳戳达利鲁，“但是我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