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牢笼

涯把一份文件传输给城户研二：“七个是其他组织的内奸，另外三个正在被游说当内奸。”

墨绿色瞳孔的少年懒洋洋地答应：“知道了，要解决掉吗？”

涯摇摇头：“不用，仔细盯着就行。”

“啊啊，我不干了，早知道出狱后要做这么多工作，那我就不出来了，”研二嚷道，“可别把我当成你那样的工作狂。”

“在那里待了五年还没待够吗，那等下次行动用完你的虚空，我会考虑把你送回去的，”涯轻轻挑起眉毛，“其实也不用麻烦，你再去把‘天空树’塔炸了不就好了。”

“我当年是有原因的好吗？GHQ用天空树排出毒电波，我只不过是看不过才把它炸了，至于它倒塌造成的伤亡，只能说是意外，民众就这样把我说成炸弹狂魔也太不公平了吧。”

哼哼。研二理直气壮地挺直腰板。

涯露出无奈的微笑：“知道了，你是个善良的少年行了吧。”

走廊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鸫气喘吁吁地扶着栏杆喊：“不好了各位！白血球刚刚朝港口发射了，阿尔戈他们……诶？”

鸫惊讶地发现大家都在会议室里。

“为什么你们都在啊？”

不用说，大家都没有去港口似乎是因为某个家伙的命令，再深入思考一下的话，如果某个家伙没有提前交易的话，交易的时间不正是今天吗？

一时万般思绪涌上心头，五味杂陈，令人不知如何自处。恐怖拘住了身体，大家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涯，以此稳定心神。连集也不得不承认，在这一刻他对涯佩服得五体投地。

“应该有影像传输回来，播放吧。”

涯的语气如常平静。

“啊，是！”

鸫利落地答应了一声，在中央屏幕上播放口的影像。

四分仪在一旁说明：“白血球是由准天顶卫星组成的卫星群，完成之后，就可以全天候无死角的从日本上空攻击任何目标。”

屏幕上，港口上空火光一闪而逝，在空中燃尽。激光穿越大气层走到旅途尽头，剩下的质量足以对行星表面造成冲击，它们狠狠砸在港口，制造出不大不小的一个陨石坑。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

胸中翻滚的怒气，差点让集对着屏幕上那个巨大的杀人武器吼叫出来。但自己的吼叫又有谁能听到呢？他感到阵阵无力，情不自禁地问：“为什么要设置这种东西。”

涯看着屏幕上的画面冷笑一声：“是为了消灭日本人。”

像是要证实他的说法，画面在白血球袭击之后

变得一片狼藉，泥沙、木屑、钢筋、瓦砾四散遍地，尘埃满天，带走了所有活着的气息。

只有一国政府才可能拥有这种破坏力巨大的机器。在人们想尽办法提高武器杀伤力的悲惨时代，GHQ背着日本人民研发这种无形的牢笼是摆在眼前的事实。

GHQ指挥中心位于白骨圣诞树的顶端，一整块透明的玻璃构成了四壁和天花板，景色煞是壮观。显示屏上，标记白血球的光点慵懒地沿八字形轨道行进，覆盖了整个日本。

“以百分之三的输出功率完成，目标损坏率百分之一百一十，误差零点七公尺。”

听完操作员汇报的数据后，茎道满意地点了点头，对身后的嘘界说：“这么短的时间就掌握了支援葬仪社的同伙们的动向，拿来当白血球的试射靶，真不愧是‘绞刑男’啊。”

嘘界眼里含着嘲讽的笑意，同时把手里的报告递给茎道，向一边侧过脑袋，注视着茎道：“这样的绰号对我来说的确是赞扬，不过刚刚有更详细的数据传输过来，您先看一看吧。”

看着看着，笑容从茎道脸上消失了，他皱起了前额，抿紧嘴唇，半边脸颊抽搐起来。

“没有尸体？”

“一具都没有，如果行动是成功的，那葬仪社的增援部队应该全军覆没了才对，白血球的火力还没大到连尸体痕迹也不留下。”

“照你这么说……”

“大概是对方的反应更快，提前有了对策吧。”

茎道露出傲慢而残忍的微笑：“由此而过者，皆为堕落众生，入此门者，皆需舍弃一切希望。还有四小时，白血球三号就要进入预订轨道了，到时候牢笼就会更坚固，他们躲得过一次，躲不过第二次。”

“但愿如此。”嘘界的语气里充满戏谑。

茎道不由瞥了他一眼，发现嘘界只是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一时不好发作，只好问：“废话少说，你埋下的暗桩呢？”

嘘界面带微笑说：“只有一半的几率会发动。”

事实上在今天过后，集这个暗桩发动的概率是微乎其微了，现在他只是在心里向被自己吐槽了一整晚的涯道歉，当然，他可不会傻到真的向涯道歉，因为这就意味着承认自己吐槽了他一整晚。

阿尔戈不好意思地对涯挠挠头：“你昨天直接说出来不就好了。”

“事关重大，可不能让你随便宣布。”

涯意味深长地看着阿尔戈。

不用说，阿尔戈“泄露机密”的事涯已经习以为常了。

阿尔戈的脸突然因为竭力克制自己的害臊而产生了孩子气的表情，幸好他及时找到了其他话题。

“说起来，我们可以凌晨去加班运输啊，那样剩下的物资就不会被炸掉了。”

“可惜我只知道白血球今天会袭击，但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时候。”

涯虽然面上风平浪静，心里也对剩下的物资心疼得不行，他朗声对众人说：“现在形势已经刻不容缓了，本次的作战目标就是关闭位于月濑水库底部的白血球控制核心。”

“砸了它？”阿尔戈问。

涯朝坐在全息投影仪旁边的研二挥了挥手。

“好的，”研二拿起饮料喝了一口。

宽阔的屏幕亮了起来，白血球卫星挂在太空中，解析度好得让人目瞪口呆。

“这就是白血球一号，它是由地面上的量子加密系统控制的，”研二说，“位于水库底下二百公尺的就是……这个。”

屏幕上的影像开始快速朝水库放大，最后出现的是个庞然大物，闪着耀眼的红光，占据屏幕的比例很大。

“这就是控制装置，核心就安放在超传导悬浮罩内，受到物理攻击就会自动切换成闭锁模式，这样就那它没辙了，也就是说关闭它，需要在不触碰的情况下进行。”

“不触碰？”

大家都不禁压低声音讨论起来。

“这一点，城户研二的虚空可以做到。”

涯的话缓解了大家的紧张。

散会后，涯对集说：“行动时你紧跟着我。”

集刚想说谢谢，涯又接着说：“毕竟除了我以外，没人应该对你可能带来的风险负责，所以这样就可以保证你阵亡的时候不拖累其他小队和你一起阵亡了。”

居，居然把只要是有点礼貌的人就很难开口明说的事情那么若无其事地说了出来。

“怎么了，还有什么问题吗？”

而且还没有自觉。

虽然他说的有道理，但集听来还是有些不爽，只好有气无力地说了声“是”。

接下来涯又对祈叮嘱了一些什么，但集注意到的只是涯正在和祈毫无压力地谈话这件事。就算已经和祈一起经历了很多事，但集和祈说话时还是不由自主地紧张，偶尔还会露出傻笑，每次看祈，集都觉得所在的房间正在被人抽真空似的。

但涯居然能和祈轻松地聊天，偏偏是刚刚奚落了自己的涯……胸口升起莫名的怒火，集不自觉地死死盯住涯。

“集，你怎么了？一直盯着我。”

涯用关切的目光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稍等了一会儿，又带着狡黠的微笑补充说：“放心，只是在布置任务，不会把你的祈抢走的。”

“你！”

集的脸刷得一下红了起来，被涯说出来之后，他也立刻明白了自己为什么生气，涯真是个坏心眼的家伙！

“不对吗？那对不起啦樱满君，是我误会了。”

涯的语气里并没有歉意。

集正想解释什么，忽然感到被谁轻轻推了一下，回过头，却见绫濑微笑着举起一支笔：“这段时间你表现得还不赖，这支笔就还给你吧，如果是很重要的东西下次可要收好哦。”

那支笔，是嘘界给他的通讯器。

集深呼吸一次，接过笔道了谢，心里却突然冒出一个更可怕的猜测，这支笔如果真的有监控或者传音功能，那它被绫濑携带着，不是能吸收更多的消息吗？说不定连这次的袭击事件，都和它脱不了干系。

集将想要丢开那支笔的冲动压抑住。

在用这支笔，做出什么可怕的事之前，终于认识到了自己的内心。

『我……真是个笨蛋啊』

按下“蓝蓝红”才是对更多人的见死不救。

『我也来帮忙吧』

应该做的事，就是趁大家知情之前，尽力弥补自己欺骗了大家这件事。

其实所有人都清楚，葬仪社这个团体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大家都处于不可能持久的一个环境之中。可是，他们还是成了朋友，成了一个家庭，热血沸腾的并肩作战有，小小的摩擦争吵也同样有。每个人都是其他人关怀照顾的对象。这个世界不在乎他们的存在，但在这里，有人类需要的温情。

“阿尔戈大哥，下次再有什么机密的事，拜托你千万不要告诉我。”

集一边小声对阿尔戈说话，一边不好意思又生气不安地打量着四周。

“哦，为什么嘞，你难道没有好奇心吗？”

“那个，就是……我怕一不小心嘴快会说出去。”

“好吧，那，城户研二的虚空是控制重力的枪这件事，算不算机密啊？”

“……就叫你不要说出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