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坦白

　　“好吧好吧，那一起睡吧。”顾以深看着先爬到床上的宋阳，拍了拍自己的被子，和宋阳挤在他那张比一般单人床大一点的小床上。

　　“咱俩多久没挤在一块儿睡过觉了？”

　　“不知道，总得几年了吧。”

　　顾以深想想之前小时候两个人是邻居的时候经常今天你跑到他家里，明天你赖在他床上睡觉。两个人长大以后这还算是第一次。

　　“什么时候开始说，赶紧的。”

　　顾以深“啪”的一声把灯关掉。

　　“你关了灯怎么说啊？”

　　“我用嘴说还是用灯说啊？”

　　“说说说。”

　　顾以深沉默了半晌开口：“你还……”刚说出口的时候宋阳同时说了一句：“怎么还不说。”顾以深长长呼出一口气，在黑暗中瞪了他一眼，宋阳虽然看不到眼神，但听到他的呼吸声，立刻住了嘴。

　　“你还记得郭莫帆吗？”

　　“不就是你们班初中那个同学吗？当时你俩关系可好来着，后来他转学还是借读来着就转走了，我记得你还消沉了一段时间。”

　　“消沉？你看出来了？”

　　宋阳在黑暗中点点头，虽然顾以深看不到。

　　“那可不吗？我看你故意在我面前装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想着你不想让我太担心就算了，我也怕提起来你想起来会难受。但其实……”宋阳支支吾吾了起来：“虽然你消沉了，我还……挺高兴的，那段时间你天天和我说他，感觉比和我关系都好，我想着这下又是咱们俩关系最好了。”

　　顾以深失语了，他还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才没被发现，原来是宋阳选择不提起，也不知道宋阳还曾经妒忌过郭莫帆。

　　“然后呢，接着说啊。”宋阳催促着。

　　“别催。”顾以深闻到了淡淡的洗发水的味道，是黑暗中宋阳往顾以深的方向靠了靠。

　　“我消沉不是因为他走了，而是因为他做的事情。我……”

　　顾以深起身摸索着坐到了床沿，叹了口气。

　　“怎么了？”宋阳摸到了灯，把灯打开了，顾以深又把灯关掉。

　　“我想和你说一些事。”顾以深坐得笔直，声音也变得严肃沉稳了。

　　“你不是正在说吗？”

　　“……你能不能别打断我了？接下来你要一直闭嘴。把你手给我。”

　　宋阳在黑暗中摸索着握到了顾以深的手。

　　“如果我用力了，就说明我需要你别说话，哪怕十分想说，我十分信任你才和你说这个。”

　　宋阳感受到了这个氛围的变化，他紧紧把嘴抿了起来，捏了捏顾以深的手。

　　“……我不喜欢女生。”

　　顾以深说出这句话以后，十分用力地握紧了宋阳的手，他的手不住地颤抖，宋阳先是没反应，随后过了很久，两个人都沉默，接着他也用力握了握顾以深的手。

　　顾以深感受到他的力度以后，感觉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随即他鼻子一酸，接着眼泪就止不住地从眼眶掉下来，接着发出了轻声的啜泣，再之后他被一个温暖的怀抱包围，宋阳的手用力握住他的肩头，好像一股力量传到他身体里一样，顾以深好像一个受了很大委屈的小孩子，再也绷不住在宋阳怀里嚎啕大哭。宋阳也不说话，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以深的哭声才慢慢小了下去，等到他感觉终于可以说话的时候，含糊不清地说了句：“开灯，我鼻涕要流下来了。”

　　宋阳连忙开灯然后跑去把卫生纸拿了过来。

　　“你怎么不说话？”顾以深一边擦鼻涕一边红着眼睛问。

　　“你不让我说话……再说，你不还没说完呢吗……”顾以深听了宋阳这句话破涕为笑了，他想起刚才说完之后那个温暖的怀抱，知道他最担心的宋阳这关是过去了。

　　“那我继续说。”

　　宋阳把座椅搬过来反着坐，看着顾以深，听他讲接下来的事情。

　　“我和郭莫帆刚认识的时候两个人太投缘了，吃的东西，喜欢的歌，讨厌的人，喜欢的科目，总之各方面都太搭了，我也很珍惜能遇到这样一个人，所以开始他叫我出去什么的，我也都挺高兴的。”

　　“是啊，那会儿我问你要做什么，你总说要和郭莫帆出去玩。”宋阳想起了之前的事。

　　“开始有些事不显现，但是两个人越相处，有些事情就越奇怪，他会做一些普通朋友间根本不会做的事情。开始是他每天晚上在QQ上发消息给我，和我说句晚安。我如果没回复他还会打电话到家里来。”

　　宋阳吃了一惊：“这么夸张，好像拍电视剧一样。”

　　“对，还有就是他平常开玩笑搂抱的时候，会从后面环抱到我肚脐下方，还会伸手往下，一次两次倒不怎么觉得，次数多了就觉得不一样了。”

　　宋阳瞪大了眼睛听着，即便是他和顾以深一起长大都不会有一丝靠近这样的行为。

　　“他还……还说我和你关系太好，他好妒忌，为什么不是他先认识我。”

　　宋阳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嘴角也有点抖动：“还……还有吗？”

　　顾以深点点头：“有一次出去看电影吧，他握着我的手亲了一口，还说了句其他国家的我爱你。”

　　宋阳从椅子上离开站了起来：“这是变态吧！”

　　“重点是我……我当时并不排斥这些行为，开始有一点抵触，后来就……就习惯了。我想起之前看到大家说好看的女孩子们只觉得他好看，看到一些好看的男生会有一点心跳加速的感觉。我当时做了一些比较，还查了一些东西，我怕网上东西有些是假的，还跑图书馆去查了书。自己也挣扎了一段时间才慢慢肯定了自己的喜好。”

　　“然后他上课时候还会给我传纸条，我打开里面是‘看我’，我看他，他会做出一个亲吻的动作。”

　　宋阳要说什么，顾以深摆摆手：“然后他后来和我说要走了，因为学籍不在这里所以要回去继续上课，我当时心里全是失落，我就去……我就去告诉他了，因为之前他做的那些事情，我以为他是喜欢我的。结果他说没有。”

　　顾以深讲这件事的时候语气很平淡，但宋阳能明显地感觉到他现在仍然有的失落。

　　“没有就没有吧，就算我看走了眼，做陌生人就算了呗，他还在班里散布我的谣言，说我是个变态平常爱摸他，还说我偷过他东西，让大家小心一点，还说我得了看不出来的皮肤病。他说他就要走了，临走之前提醒同学们，不要再被我骗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些同学们平常我们也都相处得不错，这个时候却都帮着传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总算知道了什么叫三人成虎。”

　　“而且尤其是明明是他做了这么多让我误会的事情，最后还要这样来诋毁我。我懒得去辩解，然后我越不辩解大家越说我心虚。”

　　宋阳去回想郭莫帆离开的时间，那是初三之前，这么说来，顾以深至少经历了有一年被孤立被冤枉的日子。他想到这个，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那你为什么不来和我说？”

　　“因为我和你说之前我得先告诉你我不喜欢女生，我当时还没做好准备。”

　　“你怕我和他们一样？”宋阳的声音有点微微颤抖。

　　“怎么会呢！”感觉到宋阳的情绪变化，顾以深急忙和他解释：“就是因为这些事你还不知道，我才觉得只停留在我们班，没有波及太广。而且那个郭莫帆能说我这样，他肯定也能传你，因为咱俩关系这么好，到时候你再说不清就麻烦了。”

　　宋阳没想到顾以深选择不告诉自己的原因是想保护自己，他已经气到在原地打转了，接着他的手“砰”一下砸到了墙上，顾以深从床上跳起来。

　　“你干嘛啊这是？”顾以深去看宋阳的手，还好只蹭破了一点皮。

　　“我去拿点酒精给你擦一下。”

　　宋阳一把把顾以深拉回来抱住，说：“对不起。”

　　顾以深拍了拍他的背，说：“你有什么错，该是我说对不起。”

作者坦白还不算完，之后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