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盛夏

2003年.夏天.北方沿海城市白云市

　　夏日的天，孩儿的脸，说变就变。刚刚还晴空万里，突然就下起了瓢泼大雨。白云市的南望前街商业街上，没带伞的周辞北也和周围的人一样寻找避雨的地方，他慌慌张张地跑到一家花店门口的屋檐下，看着绵绵的雨帘和瞬间就感觉冷清了不少的街道，MP3里传来一首温和的歌曲，他突然觉得心里很平静。

　　“不如就这样雨中漫步？”脑子里刚想到这句话，脚还没迈出去，头顶又是“轰隆”一声，接着雨势更大了。

　　这雨一时半会儿不像会停下来的样子，他回头看看，把耳机拿下来放在口袋里，关掉了MP3，走进了背后的花店。除了门口和后边的柜台以外，满满的全是花架和植物。柜台前没有人，但可以听到咔嚓咔嚓的剪刀声，联合外面噼里啪啦的雨声和混合着青草味道的各种花香，他突然觉得莫名的安心。

　　“你好，雨挺大的吧突然，随便看看吧，有需要和问题就找我。”里面探出一个女人的头来，对他亲切地笑了笑，他点头示意。他随便看了看，注意到了后面柜台上还放着一盆好像还没打理完的花，他走到旁边去看，那是一盆开得明艳的小花，看起来很像小菊花。

　　“喜欢这盆吗？小雏菊，挺淡雅的。”那个女人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对他笑笑又继续手里的工作，“不过我们的大师傅还没把它打理好。”

　　周辞北笑了笑，也不知道说什么，索性就还是不说了。他随便看了看，过了一会儿外面雨也小了，他转身离开了花店。

　　顺着南望前街商业街走下去到了南望后街，又转了个弯走了一会儿来到了一个小区，到一个单元楼下面按了门铃。门口的对讲机传来一个女孩子的声音：“你好。”

　　“你好，我是周辞北。”

　　过了一会儿有个女孩推开单元楼，周辞北向上提了提嘴角作出个微笑，和她讲：“你来了。”接着就是一片沉默，女孩一脸尴尬的神色，周辞北也低头不语。过了一会儿还是他先开口了：“啊，这个给你。”说着他把背包取下来，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大盒子。

　　“这个是那天你给我的，我不好意思收，还是还给你吧。”

　　“真的不可以吗？”

　　“感觉太奇怪了，我们还是像原来一样做朋友的好。”周辞北很平静地说出这句话，“趁着时间还短，也不算什么大事。”

　　“啧，要是你不喜欢我直接说就好了为什么要接受？”

　　“那个时候大家都在，你又喝了一点酒，还带着这个礼物，我还是觉得不要先让你下不来台吧。”

　　“唉……好吧。”那个女孩沉默地接过那个盒子，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说出口，叹了口气点了点头，说：“知道了。”她转身的那一瞬间又说：“你这么冷漠会一直处在这样的阶段的。”说完就跑上了楼。

　　周辞北在门关起来发出响声前捂了一下耳朵，挠了挠头，心里有点疑惑：“这样也算冷漠啊？”

　　回去路上经过南望前街商业街的时候又路过了那家花店，他扫了一眼，看到了那盆刚才被修剪过的花换了个花盆，他突然觉得很想要这盆花，他走进去，走到那盆花前面。“大师傅打理好了？”周辞北问到。

　　女店主看到是他，笑了笑，说：“大师傅动作很快。喜欢就搬回家吧，也不贵。”他就是很想要这盆花，想了想还是买下来了。女店主帮他细心地包好，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又给他递了一张纸。

　　“小雏菊，喜欢凉爽通风的地方，也要经常晒太阳。这张纸上有简单的注意事项，收好吧。” 周辞北接过那张纸，说：“你们还挺细心的呢。”女店主回答：“是我们大师傅的主意。”

　　周辞北谢过之后就离开了，外面又开始淅淅沥沥下雨了，他在公交站前等了一会儿，上了车准备回家。坐车的人也不是很多，他一个人坐在最后的座位上，开着窗户，有雨滴飘进来。他看着那盆花，想着：“怎么就突然很想要这盆花呢。”

　　周辞北回家以后把那盆小雏菊郑重地放在自己的书桌前的飘窗上，把那张带有养育说明的纸贴在了一侧，打开窗户放进来了湿润的空气。他盯着那盆小雏菊看了一会儿，笑着摇了摇头，从书架上抽出了一本《神雕侠侣》，把书签拿掉，回到书里，杨过刚刚要被孙婆婆带入活死人墓。

　　顾依依把钱放到了钱盒里，向里间喊了一句：“大师傅，你刚打理好的那盆小雏菊被人买走啦！”顾以深从里面出来，对顾依依说：“哇这也太快了，不过我的手艺，啧啧啧……没得说。”顾依依笑着说：“那当然，我们店的金牌大师傅的手艺能不好吗？”顾以深笑着把柜子里面的小包拿出来，对顾依依说：“小姑我就先走了，我明天再来。”顾依依说：“路上小心，口罩还是戴一下吧，毕竟非典刚结束不久也还是不能掉以轻心，把伞打好，别淋湿得病了。”

　　“好啦，我知道啦，越来越像你哥哥嫂子一样絮叨了。”

　　“呸。”

　　“病毒通过飞沫传染人啦。”他笑着离开花店。

　　路上他想到了画室组织的写生的活动，他还没想好去还是不去。他是很想出去走走，换换心情，可一想到要和画室的人一起呆几天就很头痛。也是一起画了一两年的人了，可他还是觉得有些不想去和那些人呆一块。回家给宋阳在QQ上发了条消息。宋阳说了半天鼓励他去，最后还是加了一句：“不想去就不要去也没什么。”

　　“这不是和没说一样。”他笑了。

　　他最后还是没去，和宋阳一起去自由行了，也算是自己进行写生了。他和宋阳从小就在一起玩，当时两家人是邻居，父母之前是同学后来又在一起工作，两家人感情都很好，他和宋阳可以说是总角之交了。

　　只不过两个人从小学到初中虽然一直在一个学校，但一直不在一个班级，顾以深从小时候开始就学画画了，到初中的时候各种画都接触过了，他也很喜欢。相比起他的画技，他的成绩真的是不可以拿来相提并论。一二年级还好，从三年级开始就一直呆在班级末尾了。

　　宋阳倒是不一样，一直是班里的尖子生，从小学到初中还一直担任班长，学习好能力强，在这方面和顾以深倒是两个极端。顾以深爸爸妈妈也经常拿宋阳做例子来教育顾以深，不过他画画天赋受到画室老师很高的肯定，也就偶尔嘟囔几句，没有过头，两个人的感情也没有被这个影响。哪怕是初中开始之后由于工作原因两家人都搬家了，顾以深和宋阳的感情也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暑假之后就要开学了，顾以深靠着美术特长全市第一的成绩和宋阳考进了同一所重点高中。旅行回来前两个人在街上一边走一边闲聊。

　　“你说我们这次会不会被分到一个班？”

　　“应该不会吧，我应该是重点班吧。”

　　“……”顾以深一时语塞，顿了一下，说：“小心风太大把舌头闪了。哪怕你没进重点班估计都分不到一起，像以前一样。”虽然嘴上不服输，他心里还是有点失落，觉得宋阳进重点班的可能性太大了，这次看来又不是同一个班了。

　　“在不在一个班对咱俩的感情能有影响吗？宝贝？”宋阳伸手揽住顾以深的肩，对他挑了挑眉。

　　顾以深瞬间觉得还是不在一个班好。

　　“行了，给我买瓶饮料，太热了。”顾以深把背包拿下来放在地上，抖了抖T恤的后摆。

　　“得嘞！”宋阳去买饮料了，顾以深用手扇了扇风，想着：“不在一个班吗……也好，还省得麻烦。”

　　路边聒噪的蝉鸣声里他接过宋阳递过来的饮料，咕嘟咕嘟喝了好几口。

　　“天还真是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