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醉酒

我心中咯噔一声，突然无法继续淡定下去，沈清淼曾与我讲廖科就是个半吊子天师，所以我一直未将他高看，如今他却一语道破我的身份，我心中怎能不惊讶？只是如今，虽不明白他的意图，却有一件事我必须要做，那便是杀了他。

　　见我身上妖气弥漫开来，廖科却是不怕，声音轻缓，似是在闲话家常一般： “这青天大白日的，你杀了我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又无人看见我杀你，再者说就算被人看见，大不了我离开皇宫，回我的落魍山，谁还能奈我何？”

　　“原来你是落魍山的……”廖科摇摇头，似是不信我会杀他，转身背对我就要离去。

　　他料的没错，我的确打消了杀他的念头，就是因他一句“原来你是落魍山的”我便生了好奇，想要问个究竟。

　　我紧走几步追上他，当下也顾不得男女之间的忌讳，一把扯住他的手腕，接连问道：“你到底是谁？为何会知道我的身份？你跟落魍山又有何关系？”

　　廖科站住脚步，笑盈盈的看向我抓住他的手：“虽说你是狐，我是人，但总归男女有别，你这么抓住我的手，不太好吧？”

　　“少废话，赶紧回答。”

　　他见我非但不松手，却攥的更紧了，知与我讲什么礼义廉耻并无用，索性也不再废话下去，回身盯住我的双眼，无奈道：“如你所见，我并没有什么本事，只是长得一双能识妖的眼睛罢了，你即是落魍山出来的，我便不会去拆穿你，日后你若在宫中需要帮助，也可随时来找我，至于这其中的缘由，你回去问妖王梵析便是。”

　　 听他话中意思，似是与梵析相熟，我便更是好奇起来，这廖科看起来也就顶多二十岁有余，即便是梵析这些年下过几次山，又与他能有何渊源？

　　只是不等我再问下去，廖科已经将我的手从他手腕处拉开，笑着说了声“后面那个男人似乎很在意你”便转身大步而去。

　　我听他这话，陡然回身，却见几十步开外沈青辰正一脸怨愤地盯着我。看他脸色极为不善，亦不知刚刚我与廖科的对话他是否听见，不管怎样，我都得上前试探一番。

　　于是，我紧走几步来到他面前，讪笑道：“沈将军，好巧啊。”

　　他却直接未理我，冷哼一声，将头扭向一边，我见他这个样子，便绕到他眼前，又道:“沈将军不好好参加宫宴，跟着我干嘛？”

　　 “我没有跟着你，我是出来醒醒酒。”

　　沈青辰终是忍不住，对我反驳。他这么一说，我才意识到他身上很重的酒味，再看他站都站不稳了，想是那会子在大殿上被我和廖科的对视刺激到，便多喝了一些。

　　我深知醉酒的人不好招惹，犯什么混的都有，沈清淼那次便也是醉酒乱来才被我险些掐死，想着我就准备开溜，于是对他挥手：

　　“那我便不打扰将军醒酒了，出来久了，娘娘那边要找不见我了。 ”

　　我转身要走，沈青辰却始终快我一步，一把又将我的后领提住，我心里暗骂他九族，脚下却乖乖的停住了。

只是我未料到，这次沈青辰并未如先前一般会绕到我的面前，而是手下用力一扯，我未做任何准备，便被他拉得一个踉跄往后跌去。

不等我跌倒，他又上前一步，猛得将我揽入怀里，我刚要挣脱，却听他担在我肩上的脑袋传来微微的抽泣之声。

　　哭了？我一阵气闷，真是惹了大麻烦了，女人哭了，我尚不知怎么去哄，如今他也哭了，我又该如何是好？

　　 我略一挣扎，身后的人却拥得更为用力，脖子里凉凉的东西，似是那人真的流了眼泪。

“每次你都拿清淼敷衍我，难道我就如此招人烦？”耳后的人嘟囔着，锢住我的胳膊又紧了几分，似是不打算给我逃走的余地：“你能与白翎打闹，能与廖科有说有笑，为何就不能对我好哪怕一点点？就一点点就好，我不会贪心想要更多，为何你连一点点都不愿意给……”

我未做声，实则也不知如何去回他，便只等他继续说下去，等了许久，却听再无动静传来。

　　 “将军，你怎么了？” 我试探着去问他，耳旁之人依旧沉默，我又等了些许时候，却听见肩上传来细微的呼噜声。

睡着了？这小子竟靠着我睡着了？我此刻真是哭笑不得，想我堂堂狐妖大人，竟被人当了枕头。

我原想掰开他的胳膊，脱身出来，身子一动，却感觉他似是要跌倒的样子。生怕他摔出什么好歹，无法去与沈清淼交代，我便也只好放弃，强压着心里的烦躁就那么与他站着，只盼尽快可以有人能路过帮我搭把子手。

　 所幸也未等多久，先前离去的廖科因为丢了东西又返了回来，这才将我从沈青辰的禁锢中解救出来。

本以为白翎已经算是那嘴贱之人，一起将沈青辰送回的路上，我却又被廖科给轻言轻语地挖苦了一阵，说什么没想到堂堂狐妖大人还能被一个凡人给制住了，大庭广众被人搂抱竟也不敢反抗，真是妖风日下。

　 我费力将沈青辰的胳膊往肩膀上抗了抗：“你话如此多，怎适合你这天师的身份？”　　

廖科也同样将另一只胳膊往上抗了一下，这沈青辰喝醉之后重如死猪，倒将之累的一脑门的细汗，他招手示意停下缓一下，才大喘着气道： “那你说，怎样才适合天师身份？”

　　“一国天师，应当惜字如金，这样才能显出你高深，说出话来才更易让人信服。”

　　 “知道啦。”廖科点点头：“其实平日里我话很少的，就是难得遇到了一只妖，而且是这么废物的一只妖，忍不住就话多了。”

　　“说谁废物？”我心里刚刚压下去不久的杀意，被他生生又提了上来：“信不信我现在就要了你的命。”

　　我作势要出手，他却突然佯装害怕的大叫起来：“狐妖大人饶命啊。”

　　“你小点声。”我恶狠狠的瞪他，尽量压低声音：“你想让他听到是不是？”

　　我说的自然是沈青辰，这小子虽说喝的烂醉，可难保我俩在他耳边吆喝他不会醒，廖科见奸计得逞，当即抑制不住大笑了起来：“你放心好了，他喝成这样，你就是把他扔进莲湖里他也醒不了。”

　　我脚下步子又起，眼睛却一直盯着他，此人开怀笑起来，当真更显俊美，与那日祭台上的巫者判若两人，亦与大殿上淡漠世事的那人截然不符，此刻的他，倒更像是个孩子。或者，也正是与我这个活了近千年的妖在一起，他才自然而然表现的像个孩子吧？

廖科被我一直盯着，终是再也笑不出来，面色一沉，又恢复如先前那般漠然。

“你这变脸速度可真够可以，都能上台唱戏了。” 我如此挖苦，他却不再言语，只是冷脸目视着着面前的道路，我抬头望去，便见前方远远来了一支禁卫。

我心中暗笑这人表里不一，脚下与他一并停下，待到禁卫到了面前，便听廖科吩咐：“你们将军喝醉了，来两个人送他回去。”

　　立刻便有人上来将沈青辰架走，肩上陡然没了重量，我顿觉舒坦了许多，伸开胳膊活动几下，再去找廖科，发现他竟已经走远。

我赶忙跟上：“我还有话没问，你跑什么？”

　 “我得赶在宫宴结束之前回去拿我的东西。”

　 “什么东西如此重要？”我有些不解，脚下步子也跟着加快了一些。

　“是我父亲留给我的护身玉佩，定是今日掉在了位子上，这玉佩还是当年梵析离开的时候送他的，据称戴在身上可挡妖王全力一击，对于你这种小妖，更是不用惧怕。”

　　“所以，那阵子你不怕我杀你，全是仗着这个玉佩？”

　　“没错。”廖科倒是诚实：“若我早知玉佩未在身上，还胆敢去挑衅你，那我岂不是自寻死路？”

　　 说话间，我与他便到了大殿之外，廖科对着一个中官小声低语几句，中官应声去了殿内，片刻功夫便取出一块血红色的玉佩出来，廖科小心翼翼的将玉佩别在腰上，我盯着看了一会，除了颜色扎眼，倒是实在看不出其有何奇特之处。　　

廖科看向我：“我要回府了，你可还要跟着我？”

　　“我还有话没问你……”

　　“下次问好了，又不是不会见面了，刚好下次我也有事情要与你说。”　　

我站在原地，看他走远，直至消失在拐角，这才悻悻的回了宴会。

　　今日虽是坐着，沈清淼这有孕之身也是乏了，见我回去，便跟桓帝告了退，我也有幸得以早些回去躺着。

　　夜半时分白翎又翻到了窗外，伸手将窗户推开一个小缝，见我未睡，便直接从窗户跳了进来：“怎么样？今日的宫宴可算热闹？”

　　“自是热闹的很，不过再热闹也与我无干，我如木桩一般站那一天，累都要累死了。”

　　白翎不知为何，今日倒变得特别乖巧，听我喊累，就来我床边坐下，对着我的小腿轻轻捏了起来。

　　 被他这么一捏，我才感觉整个腿肚算是又回来了，忍不住舒服的就想打瞌睡，白翎却将鼻子吸了吸，问：“你身上怎么这么大的酒味？今日不是没机会喝酒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