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牵着白清的手说着这些年她去了什么地方,风土人情。
“汴西人饮食口味偏重,我刚去的时候还有些吃不惯,辣的直吐舌头,别人都笑我”
白清安静的听着,偶尔轻笑,他的手冰凉的紧,余笙捂了许久才热了点,日头正浓的时候白清不成了,他捏着余笙的手一遍遍的道着
“姑姑,别走了,别再消失了,我这一脉只剩下了奉之一人,您,您...”
白奉之父母早年出车祸双双离世,家里已经不剩什么人了。
她沉默着,白清就这样殷殷的看着她,她到底是点了头
“我会照看他的,不会再走了”
“好,好”
他一连说了两个好字,余笙松开他的手转身往门外走去,少年见她出来,察觉到不对,跑了进去,下一秒就听到屋内传出来轻轻的唤声,一声声的叫着爷爷,最后失声痛哭。
她行尸走肉一般的站在院子里,听着屋内的抽泣声,忽然觉得好累。
........
“姑姑,这个孩子的名字您来取吧”
“...清,白清”
“白清?好,就叫白清”
........
宁为清贫,不为浊富。
白清死了,只留下一个二十岁的孙子,名叫白奉之。
头七的时候她抚着少年的背,轻轻道
“今后你便跟着我吧”
少年眼眶微红,眼神中满含着对未来的茫然,却因为她这一句话怔住了,余笙说
“我会一直留在江南陪着你,直到你可以独当一面”
“......”
她就这么在乌镇长居了下来,同白奉之一起住在这个小院里,余笙喜静,白奉之性子也很腼腆寡言,甚至除了吃饭他们之间没有任何交流,有时候余笙也觉得奇怪,就带着二十逗他,谁知少年竟瞬间害羞,稚嫩俊秀的脸红的滴血,结巴了起来,她觉得挺有趣的,这孩子竟害羞成这样。
后来她想想她都一把年纪了这样逗孩子挺不好的,便再也没有逗过他。
除夕前后下起了大雪,落了一院子,配着朵朵红梅,好看极了,只是雪越下越厚,树枝上积了厚厚的一层,为了防止雪压塌梅树,他们二人要经常扫雪。
除夕夜当天白奉之起了个大早,想着出去置办点东西,不然院子里太冷清了,谁知刚打开门便被眼前的一切给惊呆了。
到处都挂了红灯笼,院子里的梅树上梅花点点,树根绑了红丝带,栅栏处也绑着红带子,入目之处皆是一片红火,衬着白雪,美的就像一幅画。
廊下垂着几缕红绸,随风飘荡,上面隐约可见几个小字,他捏住一片绸带,展开,上面用毛笔字写着。
夜深知雪重,时闻折竹声。
他福至心灵,又握住了另一个随风飘扬的红绸,展开看,果然上面也写着。
烟霏霏,雪霏霏,雪向梅花枝上堆。
他连着看了好几个,上面都写着各种各样吟诵冬雪的诗,勾了的笔锋爽朗大气,一点也不似女子那般娟秀。
他回头,果然见到了蹲在地上写字的余笙,她穿着黑色及膝大衣,头发随意的绑在脖子处,松了些,碎发垂在耳后,皮肤雪白,温婉又清冷,他一时看呆了,直到余笙回头。
“你醒了?正好,帮我把这个挂上去”
他接住了余笙递给他的红绸带,上面写着。
雪满山中高士卧,月明林下美人来。
他低低的笑出了声,余笙抬头,不满道
“怎么,不对吗?”
她不是美人吗?
白奉之抿唇不语,转身去挂红绸带,故意不理她,余笙撇嘴,对着他的背影扬了扬拳头。
臭小子。
长廊处都挂满了红绸,门前的柱子上贴上了对联,大门口也贴了对联,余笙欣慰的点点头。
“嗯,这才有点过年的样子嘛”
白奉之从一堆笔墨纸砚红绸带里钻了出来,震惊道
“你居然买了这么多,这院子里怎么挂的下??”
“......”
刚才他还满心欢喜的挂着红带子,结果看到了客厅里堆了一角落的红色,瞬间惊呆,回头看余笙,余笙不自在的道
“那什么,不小心买多了一点,店家也真是的,没告诉我那么一小捆散开来居然这么多,我说怎么这么贵”
“不小心买多了,一点???”
这叫一点??
白奉之不自觉的抬高了音量,这种红绸别人都是拆开来按数量买的,谁像她一样直接一把一把的买,这是常识性问题每个人都知道的,她居然不知道。
正说着,门口有人敲门,余笙不理,白奉之认命的钻了出来去开了门,门口站着好几个人,手里提着食盒。
他不解 “你们这是?”
站在最前面的穿着西装的男人和颜悦色的道
“这里是白奉之的住宅吗”
白奉之点头,男人又道 “这是一位小姐点的,我们是桥头春喜楼的,今天一位小姐来我们餐厅点了好些个菜,嘱咐了送来的”
余笙听到了声音跑了过来,一见他们就笑了 “你们来啦,快进来吧”
她招呼着这些人端着食盒将食盒里的东西整齐的放在了桌上,里面是一道道精致好看的菜,还冒着热气,菜香扑鼻,白奉之惊讶的道
“你你你,春喜楼什么时候送货上门了?”
领头的男人笑眯眯的道 “原先是不送货上门的,可这位小姐说今年想在家吃个团圆饭,她一个人又提不动这些,我们本着阖家欢乐的初衷就接了这单,毕竟小姐也给了不少钱不是”
“.......”
最后一句话才是重点吧。
余笙正在一个一个的闻着,时不时还用筷子夹了点尝尝,笑眯眯的点头,送走了这些人,白奉之不可思议的看着余笙
“姑姑,您怎么会想起来订餐厅的饭食的?”
余笙捏着筷子理直气壮 “我不会做啊”
忘了说,第一次做饭的时候余笙不会用电饭煲结果把饭做的半生不熟,两个人只好把这个夹生饭用水煮成了菜泡饭。
不过她做的菜味道还是不错的,色香味俱全,说来也怪,你说她不会做饭吧几道菜都做的有模有样的,你说她会做饭吧她又把饭煮夹生,还美其名曰回归大自然,叫人无语。
连着吃了好几日,白奉之觉得不大对,隐隐的提了两句
“姑姑,今日要不要做做别的菜”
余笙道 “哦,我不会做别的菜”
???
余笙说她就会这几道菜,所以做的十分好吃。
合着一招鲜吃遍天啊。
后来他开始怀疑这些年她一个人到底是怎么生活的,除了会做几道菜以外什么生活常识都没有。
白奉之瞠目结舌 “可是我会啊!”
“可是你没说啊”
两个人都愣了,四目相对了半晌,算了,放弃这个问题,还是吃饭吧。
这个糖醋鱼做的是真的不错,白奉之如是点头。
春季来的快,少年也要开学了,入学前两天她问少年
“后天需要我送你吗”
白奉之上的大学有些远,坐车需要一段时间。
少年摇摇头,说那日和同学约好了一起走,余笙便没再说些什么,下午的时候白奉之在收拾衣服,她闲来无事便想着去帮帮忙,谁知进了少年的屋子少年便不自在起来了,余笙忍不住问他
“我很可怕吗?”
“........”
少年怔忡了一瞬,连忙摇头 “没有,我只是,我只是”
他只是了半天说不上来,见余笙目光如炬的看着他,只好硬着头皮道
“我只是不好意思,我没有同女孩子相处过..”
他小声的说着,耳垂红的厉害,虽然二人相处了十几日了,可他还是觉得不太自在。
余笙噗嗤一声笑了 “女孩子?白清没告诉过你吗”
“爷爷说过!”
他立即道,或许是声音大了些觉得不太礼貌,复而又温声道 “爷爷说过的,您比我大很多,甚至比爷爷还要大很多”
余笙道 “嗯,不错,你爷爷的爷爷按辈分来说才应该叫我一声姑姑,白清他们都乱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