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姜辞不在，槐序也忙的很，唱完了这家唱那家，瞧不见人，他一个人窝在楼上书房，每天除了练字便是无事可做。
香炉里点着那日送来的龙涎香，香气扑鼻，味道还可以，可怎么闻着同那日的味道不太一样呢。
“这是谁的院子，怎么还有秋千”
院子外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有些耳熟，他从二楼窗口探出了头，瞧见了一个迎风立着的男人，那男人也瞧见了他，笑眯眯的冲他招手。
他回头问阿晖 “他是谁”
阿晖说 “这是大少爷带回来的朋友，这几日就住在府里的暖阁中”
他想起来了，是那天晚上那个穿红色衣服的那个哥哥，他连忙屁颠屁颠下了楼，台阶踩的震天响。
“你叫什么名字”
院子外，他穿着单薄的衣衫，问那男人，身后阿晖追了过来，急急的样子 “二少爷，你把衣服披上，生病了怎么办”
毋添不理他，定定的盯着男人，男人没有回答他，只是看着院子里的秋千。
“我觉得你院子里的秋千挺好看的”
似乎很感兴趣的样子，毋添一把拉过他的手 “想玩吗，想玩进来就是”
说着就将他拉了进去，男人盯着那个拉着他的手，笑的若有所思。
天还凉着，毋添不能荡秋千，只能在廊下摆了软榻小案坐着，男人今日穿的是赭色常服，短发，那常服既不是大褂长衫，也不是西装革履。
“你今日怎的穿成这样”
如今都已经是民国了，这个男人还穿着老旧款式的衣服。
他朗声问他，男人轻轻荡着秋千，侧脸俊朗 “我觉得这儿的衣服不太好看，我还是喜欢百年前的服饰”
毋添有些听不明白 “这儿的衣服？哪里的”
“哦，我忘了你听不懂了” 男人脚尖轻点地，停下，回头解释道
“就是长衫什么的，穿的多了觉得没什么意思，我身上的是我的戏服，我让人改了改”
毋添拄着下巴，虽然听不懂，但还是不由得道 “我觉得你好好看，穿的衣服也好看”
男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脚一点重新荡起了秋千，晨起阳光还不是特别炙热，他一身浓烈飘在空中，美丽倾城。
“我有一个朋友，长得同你一样好看，她也喜欢荡秋千，穿着跟你差不多颜色的裙子，荡起来好看极了”
他自顾自说着 “就是人不怎么样，嘴巴可坏了，讨厌的很”
阿晖领着丫头们端着汤羹吃食过来，毋添闻着味道不错，对着秋千上的男人说
“你用饭了吗，要不要过来一起吃点”
男人停住，下了秋千，整理了下衣袖过来，运动过后精致的脸颊上有着淡淡的红晕，唇红齿白，毋添瞧着竟有些脸红，男人摇头
“晨起用过了出来的”
毋添哦了一声便安静的低头喝粥，过了一会儿又抬头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似乎是有些意外他的问题 “你不知道我吗”
毋添很认真的摇了摇头，说 “我知道你是哥哥的朋友，王叔说的”
看来毋姜那家伙还没把自己的事告诉他，看着眼前少年那人畜无害的模样，他心中泛起了坏水。
听说毋姜最宝贝的就是这个弟弟了...
毋添拿帕子擦拭着嘴唇，男人不说，他也不着急问，直到手中这碗粥用了大半，他才听到对面那人说道
“程让”
他抬头看他，那男人又悠悠的重复了一句 “我叫程让”
程让...
毋添口中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再看看那水木清华般的男子，暗暗赞叹他的父母好会起名字，真的好听。
男人报完名字，见他不说话，挑眉看他 。
“怎么了”
话音刚落，毋添开了口。
“你同哥哥的关系很好吗，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哥哥怎么从来没有提起过你”
语气有点激动，不是生气的质问，程让忍不住有点想笑。
他想说实话，可想想如果说了实话吓到这位公子，毋姜回来肯定是要发火的，于是他衡量了下，还是决定帮着瞒一瞒吧
他转转手中的杯子，想了想道 “我是几年前在凉城认识你哥哥的，大概五年了吧，那时候我也才十六七岁”
“凉城？” 他惊道 “你是从凉城来的？”
“是啊，我就是凉城人”
“那你知道戚写月吗，就是那个凉城戏班子里的戚写月，这次大帅寿宴来唱戏的就是他”
程让笑眯眯道 “知道啊，你哥哥同他也是好朋友呢”
他打着擦边球，也不戳破也不说实话，毋添这下更惊讶了，看着他
“那你和他也是好朋友吗”
“是啊”
毋添闻言有些兴奋，随即又失落下来，程让问他 “你怎么了”
他说 “听说他唱戏很好，我很早就想听了，前几日的寿宴我也在，不过提前回府了，什么都没听到”
“为什么提前回府”
程让问道，想了想，又道 “是为了那个姜先生吗”
吃食已经被下人收走了，小案也被收拾的干干净净，摆上了茶壶和水果，程让捏了一个水晶葡萄放入口中，满口的香甜。
毋添点点头，有些沮丧，程让看着好玩，便道
“她不喜欢你吗”
毋添抬头 “为什么这么说”
“我猜的”
他说 “帅府寿宴她作为你的老师也是可以出席的，结果因为出远门就没有来，她若是心里有你又怎会寥寥两句只通知毋姜而不是你，反之，你若是不喜欢她，又怎会半夜闯进我的房间找你哥哥询问，如此莽撞”
他躺在软榻上双手枕在脑后，笑容轻佻，毋添起初被他说的有些难过，后两句又让他说的有些羞涩，却还是梗着脖子不肯承认。
“我...我是，我只是有些担心她罢了，她毕竟是我的授课老师”
程让瞥了他一眼，显然不信，他泄了气只好承认 “是，我心里喜欢她”
语气十分轻，生怕被别人知道一般，又闷闷的说了一句
“我怕她知道了就远离我了，我比她小六岁，她一直把我当孩子，她不喜欢我的”
“这好办啊” 程让说 “你向她表明心迹，她若是喜欢你不就皆大欢喜了吗”
好像是很有用的样子，毋添点点头 “那她若是不喜欢我呢”
“不喜欢你..”
程让坐了起来，凑近他，语气温和“她若是不喜欢你，你就把她绑在家里，日日照顾她，她如果想跑，就挑了她的脚筋，这样不就好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是带着笑的，风度翩翩的公子哥，毋添不谙世事，只听到要挑了脚筋便连忙摇头
“不行，我不会伤害她的”
程让又重新躺了回去 “那我就没办法了，你既想要和她在一起，又不想伤害她，如果她真的要离开你，那你会怎么样”
“......”
毋添没有说话，因为只要一想到再也见不到她，他就心痛的喘不过气来，可是挑断脚筋的话肯定会很疼的，他不想她疼。
思来想去，还是不说了吧。
程让在南苑留至午饭后才走，期间毋添问了不少关于毋姜的事，这些年兄弟二人不常在一起，很多事他都不知道，他也想像寻常百姓家的兄。弟一样每天粘着哥哥，长大以后从军像哥哥一样为国争光。
他想和哥哥并肩，可他的身体注定了他再怎么努力，也追不上哥哥。
晚饭时毋姜回来了，王叔来叫的时候他还有些惊讶。
哥哥近日忙于军务已经很久不回家吃晚饭了，上次还说要忙到月底呢，这才五月中旬。
他到饭厅的时候哥哥已经在门口等他了。
“哥哥！”
老远他就招呼了一声，开心的小跑着过去，毋姜见此瞪了他一眼，佯装发怒 “跑什么，我不是在这儿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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