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_六

接下来的场景槐序一辈子都不会忘，姜辞捧着蛋糕站在那里，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我们也算相识许久了，却不知道你的生日，你也从来没有说过，毋添那小子"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失笑 "他去盛坊打听结果被毋姜抓了个正着，自然什么也没打听到，我想着，既然你叫槐序，大概是四月的生日吧，抱歉，具体日期没问你是想给你一个惊喜"

她说

"生日快乐，槐序"

父母死后，她为了生存不得已堕入红尘，抛弃尊严，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过过生辰了。

滴答，一滴眼泪落在了地上，月光里，是她怔住的脸，姜辞没了笑色，静静的看着她，槐序抚额闭眼，掩藏了下一滴眼泪，她笑了。

"原来你们合伙骗我"

毋添哼哼 "不然怎么让你上当"

吃完蛋糕后姜辞拿出了那个布包，打开布，是一个粉红色的礼盒，里面是大红色的刺绣旗袍，薄薄的铺在盒子里，毋添说

"底下还有呢"

还有？ 槐序拿出衣服开始摸索底部，一张厚厚的纸板，轻轻一扣，果然底下是空心的，她拿出纸板，那白纸覆盖的，是一瓶香水，精致的瓶身，好看极了，凑近一闻，是槐花的味道，却又有些不同。

"这是..."

她诧异道，姜辞说 "你不是喜欢槐花吗，我着人打听了许久，市面上的香水都没有槐花的，月前我同英国的朋友联系了，说那边可以定制，我就托她帮我定制了一瓶寄回来，在原有的基础上又加入了金盏花和薄荷，乍一闻是槐花的味道，仔细品，又另有一番风味"

她松开盖子轻轻喷了一点，用手将味道扇向她 "你闻，是不是很独特"

姜辞看着她，抿唇笑 "独一无二，你看，这可是你独有的，莫说我们南京城，便是全天下，也没有第二个了"

眼眶又有些热了，她吸了吸鼻子，看向毋添，毋添叹了口气 "这可真是没有我的功劳了，这些事都是她的主意，礼物也是她找人办的，我唯一做的就是去盛坊打听你的生辰，还失败了"

槐序闻言破涕为笑，姜辞温柔的替她拂去脸上的泪水，她的情绪还是有些不稳，心里有一堆的话，最终一句话都没说。

而毋添呢，后来再说起这件事，每每都要端着架子，念叨两句

"虽然真正意义上我没有做成功什么事，但是要不是为了打听你的事我怎么会去盛坊，又怎么会被我哥抓住，我哥以为我学坏了罚我一个月没出门，这可都得算你头上"

"......"

后来她的生日就定在了那一天，四月初六，代表着她的另一个人生。

__________

这几天盛坊生意不太好，听曲儿的爷们都少了许多，以往槐序姑娘连出局子都赶场，如今竟也只是寥寥几场了。

楼里的姑娘们午间闲叙，说是凉城的戏班子来了，在流云台摆台，日日午后开唱，城里的贵公子们都去那里听戏了。

槐序趴在栏杆上，闲暇无事，闻言稍稍有了兴趣，那短时间风靡全城的，风花写月的戚公子...

"莫不是传错了，哪有风花写月这个成语，叫姜先生听到了又要说了"

二竹坐在桌子旁喝水，闻言摇头道

"不是的，听说是因为戚公子唱的戏太好了，本人又长得十分好看，与姑娘你都不差呢，说他风花写月是因为戚公子的全名叫戚写月"

她一口气说完，复皱眉又道 "不过我又听说，这位戚公子为人阴柔变态，实际上与那风花雪月半点不相干，因为背后有人撑腰，凉城人很多都很怕他呢"

阴柔变态？

"你确定吗？"

她起身问道，眉目间有些感兴趣的样子，二竹纠结道 "也不是很确定，不过这是戏班子里跟过来的那些人说的，我想着，也许是眼红戚公子的那些人故意放出来的消息"

她想着，二竹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又悄悄趴了回去，这春日里，应当是踏破门槛的时候，却没有什么生意，赵妈妈倒是不急，她是个聪明的女人，深知人性，只道是新鲜感作怪，用不了多久新鲜劲过去了，她的盛坊依旧是门庭若市，这样想着，她时不时还给姑娘们一些福利，不是新衣服就是好吃的，小日子过的实在惬意。

赵妈妈对她们一视同仁，槐序是清倌人，卖艺不卖身，虽为盛坊赚了不少钱，待遇上与那些卖了身子的姐妹们一样，没有什么平不平的，姐妹们有时候眼红槐序的人气，可一看屋里的陈设与自己的没什么不同，便又平静了下来，女人之间嘛，谁也不高过谁去自然就没事了。

晌午了，她觉得有些困，准备去床上躺一会儿，楼下一个穿着清凉的姑娘悠悠的喊着

"槐序，下来吃甜瓜来，秦六爷派人送来的"

"知道啦"

她脆声应道，起身挪着小碎步走去，复而想起什么似得，摇着扇子回头问二竹

"秦六爷是谁？"

二竹惊讶 "姑娘你忘了，秦六爷是毋少将军的副官，前几日你们在毋府还见过呢，叫秦艽"

原来是毋姜的副官。

她想起那个腰间总是别着枪，日日守在南苑外的男人，长相嘛，不是特别白，硬朗的长相，五官端正，平日里总是不苟言笑的。

她想到了什么，捂唇娇笑，问二竹 "你说拿毋添和戚公子相比，哪个更好看"

“啊？”

......

春末的天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五月，柳大帅的寿辰。

这一天的帅府门庭若市，出门采买的下人一批接着一批，城外设立了粥铺，施舍给来往的穷人乞丐，帅府的管事还派人在门口撒喜钱糖果。

街上的妇人都说笑着，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娶老婆呢 。

门外停着一辆辆华丽的马车，还有小轿车，保安司和警察局局长还有外宾都来了，为了安全起见警察和士兵把帅府围的里三层外三层，一丝缝隙都不留。

早起毋添给姜辞打电话问她去不去，姜辞犹豫了一下拒绝了，说是今日有朋友来访，她要去火车站接人，毋添沉默了一下，闷闷的道了一声。

"哦"

她当时正在搅咖啡，听着他的声音不对劲，问道 "怎么了"

那头毋添沉闷的说 "没什么，今天凉城戏班子在帅府演出，我想叫你一起去看"

她顿住，笑了，原来是这样。

他说

"今日哥哥会很忙，不能同我一席，前些日子哥哥禁止我外出我也没办法带你去流云台，我想着叫上你，今日我们一起听"

她有些为难，这种场合毋姜必定是要陪在大帅座前的，秦副官早前跟着毋姜出生入死，也是在大帅面前得脸的人，更是不能离开，这样下来毋添身边就没什么人了。

可她这边的事是早就应下来的也不能推...

"这样吧"

"......"

毋添一动不动的看着眼前花容月貌的女子，半阖着眼睛，连语气都带着死寂 “你怎么来了”

那花容月貌的女子手执团扇，噗嗤一声笑出来，放下了遮住脸的扇子。

是槐序。

原来那通电话过后姜辞怎么想怎么不放心，纠结过后就想到了槐序，槐序又正好有空便应下了，随后她打电话给毋姜用毋姜的小轿车把槐序接到了帅府，这才坐到了这里。

大户人家的少爷公子出席茶会晚宴一般都会带个红颜知己以撑场面，毋添以前从未有什么风流韵事，如今一出手便是盛坊头牌，这场面可是撑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