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本小说网 > 武侠仙侠小说 > 江湖图记
本书标签: 武侠仙侠  任心文社  十组邀请驻站     

第二十一章:两仪剑阵

江湖图记

柳生回过头来见两中年道士怒目相视,连忙作揖道:“二位师兄有理了。”怎料其中一较胖的道士却喝道:“大胆狂徒,谁是你师兄?”柳生不由一怔,暗道:“我说错了什么吗?何以他要这般对我?”

另一个瘦道士则较为谨慎,适才从他声音中已听出他内功不凡,又见他器宇轩昂不敢大意,但仍是冷冷道:“阁下是何人?为何大清早在我剑门宫山门前大声喧哗?”

柳兄想起才刚才的事情,愧歉道:“适才在下见贵山风景清佳,一时失了态惊扰了二位师兄,还请原谅则个,在下剑宗门人柳生。”两道士对望一眼好似更来气,胖道士即尖锐嗓子道:“你剑宗门人便可擅闯我剑门宫,是欺我铁剑门无人吗?”

这句话尖酸刻薄还强挑是非,柳生不悦暗思道:“铁剑门贵为名门正派与我剑宗齐名,何以其门人却这样无礼?我只不过在此感叹一声,几时又闯了你剑门宫了,难道整个翠屏山也是你铁剑门的后院吗?”瘦道士却把他当神情都瞧在眼中,问道:“柳兄清早上山来,还未请教有何贵干?”

柳生见说道了正题上,也不与他俩计较,忙道:“在下有要事要向地门真人包师伯陈说,劳烦师兄传报一声。”黄龙曾说此剑要交到地字门主事包有为手中。

怎料胖道士立即便冷笑道:“地门真人岂是你想见便见的?本门今天不会客,你如无他老人家传谕就速速下山去吧。”柳生见他一再无礼,暗中来气道:“此人好生无礼,我若一再礼让,倒让他觉得我剑宗弟子便好欺负了,哼我柳生个人荣辱事小,但我剑宗百年威名岂容他无故践踏?”便也冷笑道:“你铁剑门在江湖上就是如此待客之道吗?”

他虽年轻但气度出众,如此简单一句话却已初具威严,二道士同时一怔,胖道士面色一涨杏木圆瞪就要发作,瘦道士却抢道:“我包师伯此刻不在山上,柳兄还是请回吧。”

柳生心道:“包有为先前带人追杀古诚远,人追丢了难道还未回来吗?卓群道长为我中原武林而牺牲,此事不得轻率,那便告诉凌掌门好了。”便又道:“那麻烦向掌门真人凌师伯传报一声,在下与他说也是一样的。”

二道士却眉头大皱,胖道士冷哼一声道:“刘师兄,不必再和这人废话,我看他是存心上来找事的,若他再不滚我们便将他踢下山去。”瘦道士点了点头,似乎亦没了耐性,冷冷道:“柳兄倘若真有事与我们讲就行了,若无事便请吧,否则别怪我们师兄弟无情了。”

柳生见他俩咄咄相逼,暗叹道:“罢了,他们好歹也是铁剑门传人,便就告知他俩吧,卓道长在天有灵也不要怪弟子草率了。”便伸手往后背去抽卓群的那柄宝剑,却忽然间一股劲风袭来。

原是那胖道士见他伸手欲拔剑,以为他受气不过要出手,便先发制人一招“魁星点元”斜打向他面门,这一掌力道颇厚,纵便他内力精湛,若被打在薄软之处,亦必然被打出五个指印不可,只得往右避开。

岂料那瘦道士见胖道出手了,也丝毫不迟疑,同时出手便打向他肩背,这下拿捏极有火候,即刻便封死了他的退位。

柳生冷哼一声本想施展擒拿手反扣这人手腕,但从其掌风和气机感应判断出这两人与自己尚还有一截差距,也有意显露,当下只把真气提至后背,衣袍瞬间离背便有半寸盈余。

“嘭”那瘦道士一掌击到他背上,正自窃喜,暗嘲道:“想不到这人这样脓包,哼剑宗门人也不过如此。”却觉着掌处软绵绵恍若空气,惊骇下急往后跃开。

柳生也不乘势欺他,刚才这一下已是手下留情,否则他若用上九层紫阳真气,这人纵使不被当场震伤,亦会摔出个四脚朝天丢人丢脸。那胖道士见师兄如此诡异的一幕,便以为柳生练就了铁布衫这样的横练功夫,他一掌打空收招处,却倏起一脚朝柳生下阴出踢去。

这下极是阴险,可不仅仅在伤人制敌,搞不好就废了他后半生,柳生再也忍不住,也就把大腿往内侧一拢,胖道士这一脚便结结实实踢到了他大腿之上。只听得“哎呦”一声,那胖道士如同踢中了一块坚石,三步踉跄坐倒在地上。霎时又惊又怒,当下左掌击地旋身跃起,“刷”的抽出长剑道:“这小子恁的诡异,结两仪剑阵。”

话才出口,身形一晃便长剑点向柳生眉心,这一下迅捷无伦顷刻间已欺到了他面上,于此同时瘦道士左踏开一步,则挺剑刺他左腰,两人看似毫不相干实则相辅相成,使他分身无暇顾此失彼。

柳生冷笑一声只中指食指搭在前方的长剑上轻轻一弹,把长剑瞬间向外荡开,顺势变指成掌宛若无力向前缓缓推出,打向那胖道肩头,待后背剑尖抵至也不转身,只足尖后撩点到剑平上。

胖道士见他掌击自己,想到对方适才站着不动被自己踢上一脚也浑若无事,而自己却险些被震伤,虽看这一掌无半分气力,但仍觉有千斤之威,惊怕之下呼啸一声往后纵开一丈,那瘦道士剑身为他足尖一点,长剑险些脱手,亦是惊诧无比。

柳生虽已生气,但一来与他二人没有仇怨,二来自己上仙子锋并非挑衅生事,只把二人逼开身形一晃飘到左首一旁。他实想不明白这二人为何突然向自己发难,便问道:“两位师兄与我无冤无仇,为何要对在下兵刃相加?”

怎知在五大派中的新生一代均有人列位中原十大青年高手,就铁剑门后继不济时常不甘,近些来年剑宗在玉衡子的影响下更是声名鹊起,隐有赶超铁剑门之势头,他如何不嫉?况且二人平日里颐指气使贯了,何曾有今日这般灰头土脸?惊怒之下并不吭声,一左一右又把他围定,剑光闪闪挺剑便刺。

二人已知他厉害不敢再轻敌,再出手便是狠辣无匹的招式,胖道刷刷连出三剑,分刺向他肩胁胸三处,瘦道士也出三剑,则是刺向他踝膝和大腿,双剑织交成剑网将他牢牢罩住。

柳生皱起眉头,心道:“这两人本事倒也泛泛,但二人联手其实力大增却要大于他二人之总和,这两仪阵法果然不同凡响,难怪师傅也时常称赞不迭。”当下左手连划两圈封住前身,右袍则向后拂去,欲要荡开长剑,哪知此二人剑势相济,他气机受胖道士牵引,鼓满真气的长袖竟“嗤”的一声被划开一道口子来,登时怒气上冲喝道:“好啊,本人对你们处处留情,你二人却几欲害我性命。”

当即如鬼魅般向胖道士欺去,“蓬”那胖道闷哼一声被他踢出一个觔斗,摔得四仰朝天。

原来这胖道士自多承受了一部分压力后,顿时真气滞窒,见柳生欺来连忙把长剑舞成剑墙呼喝着往后退,但他快柳生更快,瞬间便被赶上,被柳生直接一脚从他剑隙中踢出命中小腿,若非柳生临时压下了心中愤气收回七分劲力,否则非当场骨折不可。

那瘦道见师弟中招,怒叱一声向柳生后心疾刺,但他只一人便构不成阵法,实力大减,柳生倏的转身只一招便将其长剑震落,喝道:“我来问你,我们本初次会面为何这般狠毒几次要伤我性命?”

瘦道见他眼神凌厉心中胆寒,不觉连连后退,反是后面那胖道士厉声道:“你擅闯我剑门宫还暗算我铁剑门人,今日休想善罢甘休。”

他见这二人颠倒是非心中气忿,不怒反笑道:“哈哈哈,我本为你铁剑门之事不远万里迢迢赶来,你二人却不由分说无故对我刀剑相向,好你们要诬蔑我闯你山门,在下今天就闯给你看。”长啸一声便化作白虹向山上掠去。

两道士大吃一惊齐声惊啸,提了剑急忙纵跃追赶,但两人与他功力相差太多,转瞬便已落后十来丈,再一转眼已被远远抛到了后面,他把速度提到了极致,时高时低,时踩石阶借力时踏木梢轻身,不一会已到得山顶群筑之外,早有四名年轻弟子听到了那胖瘦道士的惊啸声拦将出来。

四人均着灰色领镶白边道服,各持长剑,冷傲非凡。柳生气他不过即运功喊道:“剑宗弟子柳生求见掌门师伯凌真人,送还卓群道长遗物。”声音登时如虎啸龙吟远远传出。四人面色大变,齐喝道:“大胆狂徒。”“嗤”剑气破空一人已持剑直取他左肩肩井穴。

柳生右踏出一步侧身避过,却又一声响则是另一人斜刺里一剑又刺到,连连四道人影穿梭而过,片刻间已将他围定,四人则恰好站在东方震位南方离为西方兌位和北方坎位四个正方之位中。

柳生冷笑道:“好啊,本人就以剑宗功夫来破了你这不可一世的剑阵,好教你知道我剑宗弟子的厉害。”身形一晃便往离位踏进一步,左手上扬“呼”的一掌便向那离位的道士打去,那名道士吃了一惊实想不到他可在瞬间聚力向自己发难,见他掌力威猛不敢硬碰,长剑划圈护着往后退开。不过这四人均是剑术好手,又是一开始便凝神对敌,早有震兌坎三柄长剑分刺他肩胁和下盘。

他一掌才击出对方三剑倏至,便知这几人定是时常合练对敌,方能如此配合无间,不敢大意登收起狂躁之心,未待招式使老猛的身形斜侧,已从离位踏进巽位,右掌斜穿回旋已劈向坎位杀来的道士,倏地把左掌扬起亦向前推出,瞬间右掌先发后至左掌后发先至,两掌掌力相叠,以排山倒海之势压下,那坎位上的道士万料不到他这两掌竟是击向反方向的自己,而此刻又俱是进攻招数,已来不及变招,把心一横怒叱一声全力刺出一剑。

然就这千钧一发之际,兌位和震位两柄长剑却贴过来叠在一起。

“嘭”柳生便两掌拍到了三柄剑织成的剑网之上,三个道士齐齐震退,然则离位上的道士已刺到身后。

他忙气沉丹田使“千斤坠”把一双脚牢牢钉在地上,往侧一仰反向对方小腹击去,那人见他挥掌打来,把身形一缩又已收招退到丈外,他则似不倒翁般又站立起来,但先前那三人亦已站定身形,复归原位,持剑遥指着他。

柳生不禁喝一声:“好。”四道士震惊之余亦是暗暗喝彩。

原来适才合三人之力承受了他这霸道的两掌,但他却也觉双臂间隐隐酸麻,虽然他适才两招间逼退了四人,但仍未有余裕突破剑阵,而双方也无人挂伤,可见此一仗斗成了个平局。

不由暗暗道:“多了两人怎生这般厉害,不过只凭你四人组成的剑阵却还奈何不了我。”正欲出手破他四人剑阵,忽墙后又闪出两名道士,二话不说跳将出来就补到乾位和坤位之上。

“卓师兄,这小子不听我们劝阻,擅闯我山门欺我剑门宫无人。”

两道人影一前一后飞向这里,那胖道士还在二十来丈外就遥遥喊道,但于他二人被柳生踢倒之事却只字未提,也好在柳生未曾打他脸部,也瞧不出来,那瘦道士则因技不如人吃了亏羞于开口,只怒目相向,飞过来便补到巽位和艮位上,合此八人把他死死围在中心。

柳生有气只兀自冷笑,其中一人冷喝道:“好个狂妄的小子,就教你尝一下我铁剑门两仪混元剑阵的厉害。”

他原是这里地位最尊崇的弟子,见适才合四人之力也拿不下柳生,自知单打独斗绝不是对手,也顾不得身份发号施令道。

柳生柳生却被激起胸中傲气,冷笑道:“哼哼,正要请教呢。”

八人即齐叱一声朝他攻来,四剑取他上身四剑攻他下盘,却是八处完全不同的地方,又分别是一上一下一阴一阳,这样阴阳互济水火交煎,教织成一道密无间隙的剑网。

他斜斜探出避过刺到左腰的一剑,顺势掌贴剑身送出一股暗劲,那长剑受他气劲牵引即向右划出,险险的挡过刺到右肩的一剑,掌缘一翻却向艮位杀来的道士打去,同时右撤半步以肘回击坤位的道士,左足尖斜划半圈踢开削往足踝的一剑,如此般在八人间来回穿插躲避,不一会已是攻少守多,往往数招间只能递出招许来进攻。

也由于他在反击时受到牵制,十层力使不出三四层,这样一来他的进攻又轻而易举便为对方所化解,然则对方可确保无虞,因此他虽是一时勉力不败却早险象环生,稍有差错便有负伤挂彩之虞,却是连抽出长剑的余裕也没有。

不由暗自叫苦道:“苦也,我狂妄自大把自己害惨了,想不到他这剑阵这样厉害,幸得这几人功力浅薄,若各自再高出一线,我只怕性命难保。”

原来他有所不知,铁剑门这两仪剑阵实是穷天下易理变化之极致,阴中守阳阳中抱阴,每两把剑刺出都是相反之力,彼攻上我攻下,彼抢北我抢南,始终从两个极端来攻击对手,自然交合流转不绝,而对应防守又只需变换位置便可阴阳互借,把两人的功力聚焦合力御敌,这样一来饶是对手强出一截亦无畏惧。

适才胖瘦二道与他对敌,实是因为他比这两人高明得太多,而这两人平素又少与高手对敌,经验缺乏才吃了大亏,而这两仪剑阵更是从两人可结阵起,每多出两人威力便会倍增,此时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人天地风雷水火山泽俱全,威力以增圆满,便相当于十六个胖瘦道士合力出击一般。

这亦是铁剑门能傲立世间顶端经久不衰的原因之一,若是由凌向天亲自坐镇和四位门主组成的两仪剑阵,只怕是当世中最不可一世的慕容凌云也绝不敢轻言胜负。

“嘭”柳生一掌击在一张五剑织成的剑网之上,登觉胸中气浊,也不及缓神又忙翻身一记扫堂腿逼开后面三人,此时他与众人相拼已到胜负立判阶段,频频以真气相撞,他虽内功精纯但始不及八人功力之总和,情知至此已是生死存亡的时刻,运气猛的两掌打出。

在逼开众人这一瞬间间隙,拔地而起纵高三丈,拔出背后长剑大喝道:“白虹贯日”剑气暴涨,化作一道虹光向八人击下。

这八人想不到此时他还要如此气力,剑气未到罡风已刮得两眼生疼,惊愕之下忙起两仪剑阵守势,八柄长剑织成剑网。

“砰”九道剑尖相撞,气浪似江潮席卷四散扩开,八人齐齐闷哼一声被冲乱了阵脚,柳生强压下体内翻滚的气血,借反震之力于空中翻了个觔斗,便朝那摇摇后退的胖道士追去。

那胖道士正自气竭,惊呼一声慌忙挥剑护住前身,哪知长剑为柳生一碰登时断为三截,手中只兀自剩个剑柄摔倒在地,深寒长剑已架到脖子上,却见剑端处镌着一个“群”字。

另七人围上来,但投鼠忌器,只纷纷喝道:“快放了他,有种的就和我们决一死战。”柳生冷笑道:“你铁剑门除了颠倒黑白就只会倚多凌少吗?”七人面红耳赤偏又无理反驳,若论单打独斗七人中又有谁是他对手?这倚多凌寡是占定了,只是这颠倒黑白除了胖瘦二道外其他人却是不明所以。

胖道士此时左肘撑地,不上不下难受已极,偏那宝剑寒峰紧贴着颈皮,只须柳生手腕一动,他这颗圆圆的脑袋便要搬了家,更可恨是肘下搁着几粒尖石,破皮入骨锥心疼痛,他憋足了满腔狠毒只涨得胖脸通红。

此番打斗动静不小,而他先前的那一声长啸更是惊动了剑门宫里的大小道士,现在便有十七八个执剑围在四周,均是忿恨已极,若这些人都结起两仪剑阵,他今日已是插翅难逃。

柳生只把寒光朝众人面上一一扫过,忽瞧见东首大树下负立着一老者,浓眉大眼颌下三绺长须,灰白的发髻横插着一根桃木钗。这老者见他看见了自己便微微颔笑,颇似出尘。

柳生不由一凛,他适才虽与八人酣斗,但感官听觉散开,方圆十丈内的任何动静都了然于心,这十几个道士出来时他虽未亲眼目睹,却心中十分清楚,唯独这老道士的到来他却毫无知觉,便如凭空出现一样。

一众人发现了他的异样纷纷也循着望去,见到老者却无不动容,皆急忙行礼道:“弟子等见过仇师(叔)伯。”柳生即知此人便是大名鼎鼎的玄字门主事真人仇文杰,连忙双手倒抱剑柄躬身道:“晚辈剑宗弟子柳生见过仇师伯。”

胖道士乘机抽身滚开五尺,还没有起身就呜咽道:“请仇师伯为卓群师叔报仇,是他害了卓师叔。”

众道士无不动容,那姓卓的年轻道士见他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的本就丢脸,顾不得仇文杰在场就喝道:“钱奉义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这小子有什么能耐敢去害我师父,你技不如人却来满口胡诌。”一众道士无不鄙夷。

叫钱奉义的胖道士急道:“此事千真万确,他手上的便是卓师叔的佩剑,他刚才也说了是来送还卓师叔遗物,想来卓师叔肯定是遭了他剑宗毒手。”众道士又忙向柳生手中的宝剑瞧去,只见精光闪闪果是不凡,只北面离得近的几人隐隐瞧得见那个“群”字。

钱奉义欲血洗耻辱,怒吼一声:“为师叔报仇。”就往上扑,那北面近处几人也前踏两步挺剑欲刺,见此情形群道士均知钱奉义所言的多半属实,人人悲恸也不给他辩解的机会,二十几人纷纷涌上来把他死死围住,誓要杀他报仇。

柳生哈哈悲笑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可怜我为你铁剑门千里而来,但我柳生岂是你们这群黑白不分的人随便揉杀之辈?”

他千里迢迢赶来送讯,途上几经生死,本是为了全同道之义,哪知从一开始对方便言语相讥甚至欲伤他性命,这还是名门正派吗?他也一再忍让但此时对方不仅要杀他,还要诬蔑他名节,便再也压不下心中怒气。

登把卓群的遗剑往地下一送,“锵”一声长剑没入地中只露出个剑柄,反手拔出自己的长剑,一股杀气蔓出。

“奉义退下。”仇文杰袖袍微微拂,一股柔和之力送出,那钱奉义刚冲出两步撞到气墙上,活生生的退回了原地,他却不怨反喜,乐得就此下台。众道士见仇文杰出手了也纷纷收足站定。

仇文杰平静道:“你们也退下。”众道各退往一旁,但仍是包围之势,仇文杰才问道:“没想到剑宗的小辈里除覃兌还外还有人有这样的功力,不知贤侄的师傅是哪一位道兄?”

柳生道:“晚辈师傅玉衡子。”仇文杰点头道:“难怪,原是玉衡兄亲传,柳贤侄展露神功教训这帮不成器的师弟们也让他们长了些见识,便是老朽久未动手也瞧得技痒,贤侄可敢再接老朽一剑?”

原是他见柳生以一敌八还擒了钱奉义,折了铁剑门的颜面,须得给柳生个下马威,好教他见识一下铁剑门真正的本事。

柳生暗哼道:“我敬重你是长辈,没想到你不先约束门人反不顾身份要来难看我。”反激起心中豪气,冷冷道:“既然师伯要指教,晚辈岂敢不听?”

仇文杰笑道:“好,果然有几分玉衡兄的气概。”右手向外虚握,旁边大树上的一段枯枝便“咔嚓”折断斜飞到他手里,他便是要以这一段枯枝来教训柳生这剑宗的新秀高手。

柳生不禁暗中来气道:“你也太小觑了我剑宗弟子,竟这样看不起我。”做了个“礼敬仙君”式,道:“我晚辈有僭了。”这正是剑宗弟子向长辈请教剑术的起手式,剑随声起,一招“紫气东来”主动出击。

他心道:“仇文杰手中只是一根枯枝,我抢占了先机便只攻不守,招招非逼得他以枯枝来挡我的宝剑不可。”只要折断了其手中枯枝,便不算堕了剑宗威风。

怎料剑气到得三尺便遇到一堵无形的气墙,再往里便逐渐削弱,待进入一尺内已消失殆尽,情知仇文杰内功深厚实非自己可比,也不吃惊,潜运紫阳真气只把剑招的精髓发挥到极致,每一剑使出都三式连环,再三三为九,瞬间便如九个柳生围攻仇文杰一样。

只见无数剑影人影从仇文杰四面八方进攻,实是他身法太快,在常人眼中便如幻影一样。

如说柳生现在的进攻是海浪狂潮,那仇文杰便是大海中的坚坚岛屿,任你惊涛拍岸也似清风扶岗气定神闲。只见他衣衫抖动,只举手投足间就把柳生看似凌厉无匹的招式化解无形。众道士本想讥嘲他几句,但见他年纪轻轻剑法却行云流水已臻大家之境,实非自己可比,反倒无颜说出来。

而他一套诸般变化使完,却连对方手中一条枯枝也斩不断,却是暗暗叫急。

岂料仇文杰亦是暗中吃惊,他仗着深厚的功力凝聚到枯枝上,看似漫不经心的挥舞,实则他在每一下挑动柳生长剑时都把他内力推涌而出,想借此来挣脱柳生手中长剑,岂知却全无奏功,亦是暗暗心急。

实际上那枯枝终究不是精钢宝剑,十层功力只发挥不到七层,二来也是柳生的内功剑法均有火候,不禁暗叹道:“我铁剑门的后生子弟该无一人是他对手。”

“噹”柳生从艮位欲刺章门穴被枯枝点在剑尖,忙把真气催出,却被一股力道反压过来,急忙后纵,心想:“好厉害的天罡之气。”眼见仇文杰朝他微微赞许,又想:“直至此时他却未出一剑,不愧是与师傅同辈的高手,我便逼得他出剑好了。”

一咬牙向天拔起,于空中盘旋半圈喝道:“风驰电掣”一道雷光隐现,剑罡似电斩下。

群道不无动容,饶是仇文杰功力通玄亦不敢只以手中枯枝来硬接柳生这一剑,但以他前辈耆宿的身份又怎可避让闪躲?便哈哈笑道:“好一招风驰电掣老夫便出一剑流星赶月。”

只见他左手轻捏剑诀,右手斜指向下,枯枝轻轻一扬便如一道惊虹向柳生撞去。

“蹦……”两人便于空中兔起鹘落拆了七八剑,剑气四散扩开,丈余方圆内枝残叶落,离得近的弟子也慌忙避开。

“噹”又是一声巨响,仇文杰缓缓落下稳步站定,衣角却似狂风吹过般兀自后扬,柳生则于空中连翻两个觔斗,落地后又退了七八步才稳住身形,“淅淅沥沥”枯枝也化为齑粉。

仇文杰适才以铁剑门人人均会的一招“流星赶月”看似平常却非比平常,要知功力到了他这种境界,世间任何简单的招式到他手中都可化腐朽为神奇,有开山裂石之威,所以同一招“流星赶月”在他与钱奉义等人试出来,便有天壤云泥之别。

众人见仇文杰仅以一条枯枝击败了柳生,无不扬眉吐气,喝道:“无知小子也教你见识我铁剑门神功。”“还不快些向玄字真人他老人家叩头请饶。”

柳生此刻内息狂乱,心知与仇文杰之间还有一段难以跨越的差距,自愧不如,但若要他低声下气却是万万不能,便道:“仇师伯功力通玄晚辈万万不敢比及,只是师伯难道也不肯让晚辈道明来由吗?”

仇文杰平淡道:“我卓师弟葬在何处?”柳生一怔,忙道:“卓师伯葬在吴家堡密洞山崖下的乱石岗中。”仇文杰叹口气道:“柳贤侄难得到我仙子峰一趟,英杰你带柳贤侄在我剑门宫四处参观游览。”

其实只他自己知道,他托大以枯枝来挫柳生,能胜出实是不容易,他原意是要震掉柳生手中长剑,现在才知若非柳生被八人剑阵耗了不少气力,他只怕难以收场,暗道:“我便是全力出手要擒他也不容易,此子假以时日的成就未必就落于那十大青年高手。”

卓英杰忿然道:“他是我铁剑门的仇人,弟子为何要服侍他?”仇文杰叹道:“罢了,此事本想等你包师伯回来亲自说与你等知道,你师傅乃是为夷教玄武古诚远暗算,你等休要再胡闹。”冷了胖瘦二道一眼,长袖一拂那插入地里的宝剑便颤鸣震动,“哐啷”一声飞到他手里。

卓英杰本还抱半分希望,此时听仇文杰亲口证述,只觉两腿一软瘫跪地上泪如泉涌悲痛万分,众弟子慌忙跑过来将他扶住。

原来包有为在剑门关一带阻杀古城远,却时常与剑门宫通信,当日在清平,卓群被司空见和古城远打伤,便知他命不久矣,早把死讯传回了剑门宫,但因事与天书有关,却只有掌教凌向天和四门主事知道。

柳生见卓英杰伤心欲绝心中同情,便也不脑他适才对自己的出言不逊,但仇文杰根本就知道他的来意,仍要出手令他难堪,这件事他却愤愤难平,又着急回东临,便道:“多谢师伯美意,但晚辈师命在身,如今卓师伯遗物已送到,晚辈不敢久留,就此告辞。”

还剑归鞘便走,自此他千里送剑却以不曾入剑门宫而收场。

他心中不是滋味,展开身法一路疾弛,没有多久身后已瞧不见仙子峰的影子,届时已是晌午时分,山谷空荡脆啼阵阵,才感腹中饥响,自嘲道:“柳生啊柳生,你这回可是自作多情了,嘿人家不仅不领你半分情面,还要把你疼揍一顿。”连连感叹,他本以为五大宗派都似剑宗一样严于律己正气凛然,现在却是失望已极,原来所谓名门正派也是包藏良莠,实不可一概而论,反倒觉得江湖中也有似沈继锋这样是非明了堂堂正正的人物。

便取出干粮果腹,又就溪边掬了几口溪水喝,登时精神一振,这才感到身体精疲,真气虚荡,想他今日间的两场战斗艰险程度实不亚于往日,那钱奉义八人起初是真想杀他,而仇文杰虽是试探之意但为了肃他威风也未留手,几乎打得他当场吐血,还好近来武功突飞猛进不曾留下伤患。

心有余悸道:“好厉害的两仪剑阵等师傅出关了须得向他老人家请教破阵之法,不过我现在真气激荡,却要尽快平复,免得再遇上麻烦。”见北面壁间有一处山洞,便提气纵上去运气复元。

上一章 第二十章:风流公子 江湖图记最新章节 下一章 第二十二章:路见不平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