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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采花大盗

江湖图记

不多时已到得围墙下,柳生绕着围墙找着正门,却见两肩高有七尺多的铜皮大门紧紧关闭,就要上前扣动门环,忽想道:“现在时辰尚早,恐怕主人家还在休息,我若是贸然敲门,叨扰了人家清梦可不太好,且看看有人起来与否,再扣门相借也不迟。”便在左边白玉狮头上一点,轻轻纵上高墙向里张望。

才发现这座庄园着实不小,横宽纵阔,布局精巧,亭台轩榭,厢房偏殿,处处皆有主次,幢幢内外分别,如此的规模便是在南城常州这样的大城,也绝对可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他按下心中惊奇,目光向两旁扫射,但见重檐高拱明窗寂静,却无半点蜡烛光火,心想:“都还没有起床哩,我且等上些儿。”于是跳了下来,在石阶上等候,不自觉运起功来。

过了半晌,他已运气几周只觉神清气爽,精神好了不少,只是仍没有听到有人走动的脚步声,依样又跃上那高墙探望,还是不见人影,寻思道:“这样的钟鸣鼎食之家,只怕不到日上三竿也不起床哩,主人家自可这样,但怎连仆人也不见得起来?真是奇也怪哉。”

便又就着青瓦等了一会儿,终按奈不住道:“这样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了,我又着急搭早船过江,我这样子被人瞧见了,丢了面子事小,若是辱没了我剑宗脸面才是大大的罪过。”左右没事一阵胡思乱想,忽灵机一动:“要不我自己进去取一件,再把银子放在原地,就算买的不算偷的了,还不扰人家懒觉,嘿嘿真是一举两得,妙极妙极。”沾沾自喜便翻墙入院朝里走去。

一连穿过好几间房子都一无所获,想来也不是住人的寝房,又顺着廊道左转,曲折走了一阵,来到一处月洞门,入里向右是一条宽敞的鹅卵石幽径,幽香萦萦,两边尽是些湘妃竹和四季长开的花草,尽头处两抱参天古树虬枝盘盖,又是一个月洞门,进了去也是一座花园,但教之前面,这里的山水莲塘却略显小家碧玉些,不过池曲千转,假山秀气,土里石间遍植梅兰竹菊,香麝馥郁却另是别有天地。

他一时竟看得呆了,不住称奇。他首次干这偷鸡摸狗的勾当,不熟门道不说,反而本末倒置竟赏起景来。便走进莲池中心的一座三角攒尖的亭子倚阑赏玩。

只见池水通碧,几尾锦鲤在水中嬉戏,吐出朵朵浪花,似已把他当成了主人,仰头见上面写着“碧波亭”三个字,即拍手道:“果是碧潭倚亭,妙极妙极。”便又出了小亭,踱上穿池的木桥,但觉晨风拂脸清香萦鼻,竟是醉了一样,不禁又呆呆了半晌,忽才记起自己是做什么来。

轻拍打额角道:“哎呦,这正事没办却晃悠了半天,如被人瞧见还不当贼给抓起来?”慌忙四顾,见仍没有人才松了口气,提气便向西首的一座大房子跃去。

他从房顶而下,从横梁爬进旁边的偏房,瞧见东墙里放着一个衣橱,喜道:“谢天谢地,这回总算是找对了地方。”连忙打开橱门取出一套衣衫来,却觉麝香轻盈大吃一惊,竟是一套少女服饰,不由“哎呦”惊慌了一声,想到旁边可能就是这少女的房间,自己这样不清不白闯入,岂不要损坏了人家清誉?连忙暗道:“对不起对不起了。”把衫裙塞进橱里就要走,连男子的衣服也不敢再“借”了。

正要纵起,蓦地背后有凉气袭来,一声娇叱道:“淫贼看剑。”剑气破空而至,他适才心乱如麻,竟没察觉到有人已潜至近身,慌忙斜刺一闪,那人见一剑刺他不着,未等剑招使老,剑尖一颤又已分刺他全身各处要害。

柳生被剑光裹着穿插闪避,狼狈之极,却心道:“我失礼在先不能还手,须得把话与她讲清楚。”忙道:“误会误会。”一抬头见对方竟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女,瓜子脸粉面薄唇,长相极是清秀,但此刻却面罩着寒霜冬雪。

那少女仿是没听见一样,樱唇紧泯蹙起秀眉,更一剑快过一剑源源不断的向他疾砍,剑法之精妙教之他也不遑多让。他仍是这样只闪不攻登时便险象环生,急道:“小姐请听我解释,在下不是有意要……”

“嗤”他话还没说完,袖袍已被划掉一半,急忙侧身旋开,闪到衣橱前,心道:“好厉害的剑法,再不还手小命难保了。”便道:“小姐请暂且停手,容我解释,不然在下可要还手了。”

那少女冷哼一声,却是一招:“昭君出塞”两朵剑花打向他面门。他无奈之下竖指点向剑身,左掌一翻虚拍对方肩头,却乘机缩身避到一旁,怎料那剑气覆盖极广,“嘭”的一声橱门炸的四分五裂。柳生一凛,赞道:“好剑法。”再不敢托大,即抽出背后长剑向少女点去。

他二人的动静早惊动了外面的人,霎时呼喝声四起,即又七八人喊道:“快保护林小姐。”有人道:“守住缺口莫放跑了淫贼。”也有人骂道:“刀杀的小淫贼,害大爷们白折腾了一晚上,原是偷偷潜到了这里……大家快上把他剁成肉泥喂狗。”这几人进得花园来速度极快,显是好手,又有数人从后方向喊杀赶来。

柳生大吃一惊,他此时已以紫阳剑法和这少女对拆了十来招,竟是平分秋色,自忖自己虽手下留情,不敢出辣手,但也知现在便是施展全力也不好胜出,又听到外面这许多好手聚来要拿他,心急道:“怎么突然聚起这么多人来?难道他们早料到我要进来偷衣服,在这里设下埋伏开门揖盗不成?”

他没有余裕思筹这林小姐是谁,长剑连划封住少女的攻势,又想到:“这次糟了,说什么也不能教这一干人认出我来,否则回去师伯治我个入室行窃之罪,还不笑掉师妹师弟他们大牙。”便连使一招“拨云探月”和“雾里探花”逼开少女,闪到橱前扯起一条浅绿色襦裙,斩下半截就罩到脸上,当即香气扑面,赧然道:“罪过罪过。”手中却丝毫不缓又一招“拨云探月”化作青虹向少女刺去。

那少女猛见他把自己衫裙蒙到脸上,既羞且怒,登时俏脸透红骂道:“无耻。”一时间竟是忘记了出招,见柳生剑光向她杀去只手忙脚乱连连后退,柳生见目的已达到,便提气窜起,撞穿房顶,那少女反应过来却见银光一闪一件暗器向她打去,急忙挥长剑挑开。

“噹”的一声锐响,竟是一块碎银,原来是柳生寻思道:“我弄坏了她的衣服,须得赔偿她一件,不然就真如偷抢无疑了。”于是便摸出怀中银子便朝少女掷去,倒非是要作暗器打她,少女顿足嗔哼一声便提气追出。

柳生纵上房顶不禁倒吸口凉气,只见这座花园里面已有十七八人杀来,外面更是喊杀一片,少说也有几十人,瞬间便有五六个轻功绝佳的朝房顶飞来,企图围堵住他,眼见这些人无不身轻似燕,下面即响起一声声喝彩,他亦叫了一声“好”更不敢迟疑提气便向对面投去。

后面的人追不上他,下面即纷纷喝骂道:“用暗器打他。”“直娘贼不要走。”顿时那铁蒺藜、飞蝗石、袖箭便似下雨一样,连珠价朝他打来。他连忙挥剑一一击落,但身形却为之一阻,后面即有两人欺到了两丈之内,他忙把接在手里的钢镖往后一扬,却落脚在碧波亭上微一借力,再一纵间已跃到五丈外的房顶。

他这一纵一跃是剑宗的独门轻功“提纵术”距离极远,那几名轻功高手即被他甩到了后面,地上群豪的暗器也够不着他,纷纷吆喝着爬墙追赶,速度却也不慢。忽又是一阵震野喝彩,原是那青衫少女也如他一样飞纵而来,不过此时她脸上却已罩了一层轻纱,但体态轻盈妙曼,衣袂迎风招展,虽不得详见其容,但朦胧间依旧飘忽如惊鸿仙子,难怪群豪为之倾倒。

然则柳生却无暇欣赏这绝世佳人,侧身避过前面堵截的一干人,疾向东首的一处厢房纵去,怎料刚踏上檐端边缘,斜刺里暴喝一声闪出一条黄绸大汉提刀劈来,这人刀势沉猛时机又巧,他已来不及换气,急举剑招架。“噹噹”连接两刀,足下瓦椽应声而断,他一脚踏空登往下坠,那大汉觑准机会又左右两刀向他砍来。

柳生怒哼一声剑锋贴着那大汉刀锋斜削而上,同时左掌探出一掌劈到横出的两片青瓦上,那大汉大吃一惊,如不撤招刀口未及对方头上,自己的手腕便先被削着,眼见柳生长剑精芒迸射必定齐腕而断无疑,也亏得他刀法精湛,急忙收住却也不撤招,只鬼头刀在空中一旋,已变劈砍为横削。

两片瓦应掌而碎,他也有惊无险又翻上了房顶,眼见这一刀又是要伤他性命,怒气上冲,“刷刷”两剑便朝那大汉点去,剑贴刀身把紫阳真劲传递过去,那大汉吃将不住连连后退,他虽未下杀手,但那汉子也未摔倒,暗赞道:“这人也有些本事。”细看之下却惊道:“张老四?”

此人便是在烟雨楼中那言辞猥亵的汉子。

张老四亦是一惊,断想不到这鼎鼎大名的采花大盗也识得他,柳生不欲伤他,往边上一侧便要走,怎料又杀出来四条大汉,分别都是那烟雨楼中的冯姓赵姓陈姓和被称作王三的四人,登时便明白了这些便是三帮四寨的人,那妙龄少女便是他们口中的林小姐了,即叫苦道:“苦也,我误打误撞让别人认成了仇家,现今只能先冲出去,日后再图澄清了。”

这四人齐喝声中,诸般兵器便向他打来。柳生情知张老四已然不俗,其他人定然也相差不远,眼见林小姐这劲敌将至,便再也顾不得不伤人,全力出手,一招“拨云探月”便向持刚爪的王三杀去。

那王三的钢爪长约三尺,顶端是一个五指箕张的手爪,柄段末装有机括,一触机括五指就会收紧,牢牢锁住别人的兵刃,端的是一件出奇制胜的怪异兵器,连忙伸爪便来扣柳生的长剑,怎料柳生只瞧一眼便看穿了他的机关,只把剑尖与他爪稍一触,已转而削陈姓大汉手中的斧柄。

这陈姓大汉吃了一惊万料不到他可在瞬间一百八十度旋转,攻击反对面的自己,连忙双斧舞成一团罩住前身,而柳生长剑亦只略点斧头,剑花荡开早已分袭身后的冯姓赵姓两人。他于眨眼间连袭四人,均是一触而放,但四人却都如触碰闪电了一样,摇摇后退。他不由心中惊喜,暗想在下山之前自己是绝然做不到的。

确实,他现在已非往昔,若在以前他虽也能胜出这四人,但绝不可能在一招间便连退四名好手,不过也经此一耽搁那青衣少女已杀到。她见柳生把自己襦裙蒙在脸上,羞闷忿恨,早恨不得一剑杀了他,人还在空中剑气便先将柳生罩在其中。

这一下却又是极为巧妙,若柳生腾挪闪避势要被她缠上,若是耗着大损真气和她硬拼,在被耗去不少内力之下亦难突围。

柳生不假思索便选择了第二种,他决不可被这少女缠上,猛吸口气一招“翻江倒海”向她迎去。登时连珠锐响,气浪似狂风向四周扩散,震得方圆一丈内的枝叶四散横飞,那少女由于靠近边缘,竟被他一剑震落下了房顶,不过他亦被震得后后退几步,踩碎好几叠青瓦。

只觉半条手臂隐隐发麻,心道:“好厉害。”见又有几人飞上了,急忙挥剑斜向下横扫一圈,如秋风扫叶掀翻一阵瓦雨向众人打去,一纵而起朝反方向冲出,大吼道:“挡我者死。”

他本是情急之下恐吓唬人,但却犹似半空响了个霹雳,极具威势。不过他于数招间连挫数名好手,却也有说这话的底气,在东面封堵他的群雄见他声势浩大,如入无人之境,无不凛然,不自觉都往两边让开,但仍有一些个凶恶之辈嚷着上前来挡他,被他刺伤两个踢倒几个逃了去。

柳生从东面突围出来,一口气跑了十来里,身后追兵已被远远抛开,由于林深树密渐渐已瞧不见踪影,但那青衫少女却如影随形隔着二十来丈穷追不舍。暗道:“我仗着本门轻功,却也始终甩不掉她,实想不到这林小姐除了剑术高超外,轻功也这样好,她究竟是谁呢?”

轻踩在一株松树枝头上借力,一纵之下已跃到四五丈外的一抱大树顶端。如此这般似雁翔长空鱼游江河,两道人影在密林中时隐时现,顷刻间便是几十丈,而这些被踩踏借力的树枝,也只如被微风拂过一样,缓缓摇摆。

行不多时,已到凌晨他休息的山谷,此时光和日丽但见蓊蔚洇润古林涓流,景色自与夜间天壤云泥。不过他却没闲情赏景,纵上山丘的巨石,辨明方向往北面山野飞奔。

眼见这林小姐仍是紧追不放,便有些生气,心想:“只她一人追来倒也不怕,说不得只好教她尽尝我紫阳剑法的厉害。”

越往西面深入地势越发陡峭,山高林密乱石嶙峋,往往十几丈间便突起一道悬崖,俱是光滑如凿寸步难行,也就二人手段通天,寻常人只怕只攀爬其中一道也千难万难。

柳生纵起三丈,在一块石棱上一拍便又上升三丈,如此两番这样,才准确无误的攀上崖顶,已觉四肢有些微微的疲软,深吸一口气,怎觉香气盈鼻,才想起脸上还蒙着东西。忙扯下来,却见是半截女孩衫裙,瞬间面色窘红。

原来当时他情急之下却不曾细看,扯出来只当是衣服就蒙到了脸上,现在才瞧个真切,心知这下慌不择物当真是丢脸之极,自责道:“柳生啊柳生,你枉为正派弟子,你如此冒冒失失闯进人家的闺房,白白害得人家清誉受累,还不许人家生你的气吗?”

他自怨自艾心中愧疚,越发觉得便是给这少女刺上几剑解气也是应该的,决心在此等她来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就算是被砍上几剑,也要赔礼道歉,把话说清楚。

一转身,那少女早在二十丈外,遥遥可见她一张秀脸上沉鸷忿恨冷若玄冰,显是欲杀他而后快,竟吓了一跳,又想:“这林小姐这样劳师布局,原是要杀另外一人,必不是心慈手软的好女孩,我若不还手必给她杀了,本来我连累了她名节给她杀了也不打紧,只是现在有师命在身不容轻废,这要怎么办才好?”他犹豫不决心绪缠杂,再望间那少女却已到得悬崖之下。

原来这林小姐早到了悬崖下,只是见他在那里阴晴不定,惧怕他居高临下使什么阴谋诡计,所以才停在了下边。

柳生猛拍额角道:“是了,事分轻重缓急,我须得先把事情办妥后,再来找她当面澄清,届时她要杀要剐绝不还手,只是当下须得先留住小命,嘿嘿说不定她那时气消了又见我态度诚恳,便不用杀我了,妙极妙极。”不自觉间已把那半截襦裙放进怀中。

林小姐吃他不准,不敢妄动,又听他叽里咕噜不知在说些什么,然猛一瞧见他又把自己的襦裙贴身放进了怀中,恶心猥琐至极,她虽泼辣蛮横却是个十足的黄花闺女,平时有人胆敢多看了她几眼,轻则笞挞重则剜眼,这哪受得了,气恨难当怒喝道:“淫贼,你有种就下来和本小姐决一死战。”

柳生听他叫自己淫贼越觉得对不起她,苦笑道:“林小姐你好,在下无意间冒犯了,实在对不起。”少女冷哼道:“滚下来吧。”柳生沮丧道:“我与小姐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何必定要拼个你死我活?在下无礼在前本应任由小姐处置,只是现在有事在身,且容在下些时日,等办完了事再来凭小姐发落。”

林小姐冷笑道:“你还是个男人就痛痛快快下来决一死战,何必婆婆妈妈多费唇舌?”他终是年轻气盛见她咄咄逼人,不由得也来气,便道:“小姐长得这么漂亮,为什么非要打打杀杀才开心呢?难道小姐认为一定就能胜过在下手中的剑吗?”

少女本听他赞自己漂亮心中欢喜,但想起他淫猥的样子便更加恶心,又见他藐视自己的剑法更加愤怒,喝道:“今天不是你死便是我亡,难道凶名赫赫的采花大盗,竟是如此贪生怕死吗?”

她本想把对方激下来,但柳生闻言却寻思:“我是赫赫有名的采花大盗吗?顶多算个赫赫无名的偷衣小贼,是了她定是认错人了。”便道:“林小姐你认错人了,在下只是个初出江湖的籍籍无名之辈,不是什么采花大盗。”

少女见她知道自己姓林,武功又这样了得,更加认定他便是采花大盗祁卿凡了,怒道:“祁卿凡,你不敢下来本姑娘可要上来了,如你胆敢不顾武林规矩出手偷袭,本姑娘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柳生一怔:“原来她把我错认成了祁卿凡,却不知道是何人,我只须把这人找出来对质一番,她就明白了。”现在却不能让她上来,否则只怕要闹出人命。忙道:“慢着,林小姐你有没有想过?”少女一怔喝道:“想什么?”

他本想说:“有没有想过自己可能认错人了。”但转念一想对方既一心认定他便是祁卿凡,这样一来便是说了也没用,便改口道:“在下死在这里却没什么,若是小姐不小心也在这里出了差池是却大大的不妥。”

少女冷笑道:“死了便死了有何不妥?”柳生道:“这里可是荒山野岭,草深林密,定有虎豹豺狼出没,我们再这里拼斗血气散开,便会把这些畜生引来。”少女冷嘲道:“那又怎么样?世间的畜生都该死,本姑娘便把它们也杀得干干净净。”

柳生见她上套了,哈哈笑道:“若是在下侥幸嬴得一招半式,小姐势必消香玉损,而在下也定因内力耗损虚弱不堪,届时我也难逃被这些畜生啃食的下场,不过在下臭男人一个也没什么,临死还有小姐陪着,阴曹地府也不冤枉,只是小姐你花一样的脸若被糟蹋得千疮百孔或是一堆血肉模糊的白骨,就不值得了。”

他说这句话何尝不是替对方讲的?他虽比少女强上一些,但是绝不愿意伤害她,而两人现在确实相差不远,两虎相斗必是两败俱伤。

少女听他这么一讲,顿觉这些畜生就都窥伺在旁,随时会冲上来撕咬一般。想到那鲜血淋淋的惨状,霎时花容变色粉面透白,紧咬玉齿不想让柳生瞧出心怯。

果然女人最在意的还是自己的脸蛋,尤其是她这样的绝世美人。

柳生见已把她吓得不轻,目的已达到,便歉意道:“今日之事确实是一场误会,在下未经小姐同意,擅闯贵宅还拿了小姐的……额一件东西,不过在下确实是有事还要做完,不敢轻易领死,他日定然负荆请罪,听凭小姐处置。”

少女喝道:“住嘴,今日且饶你这淫贼一条狗命,他日本姑娘定会亲自杀了你。”冷哼一声头也不回的原路走了。

柳生松了口气苦笑摇头,刚才若是对方硬要上来他也不会还手,顶多是无休无止的逃窜,更别说乘机暗算她,他如何不知她的顾忌?更是利用这点软硬兼施吓走了她,本来就是自己有错在前,现在更不是滋味,只寄希望于能尽快找到那恶名鼎鼎祁卿凡,到时候她不至于非杀自己不可。

他胡思乱想半晌,收敛住心神,觉定眼下须得先把宝剑送到铁剑门,等回宗复了命,再去把这祁卿凡揪出来向这泼辣的林小姐谢罪,至于到时候是生是死就看天意了。理清了脉络便排出一切杂念,当务之急先要渡江到常州,然后搭船道黔州上翠屏山仙子峰。

根据他对中原大地的了解,知道再往北便是横贯中原大地的神江了,而名满天下的常州城便在神江的彼岸,只须渡过神江便可到得常州,届时乘船逆沅水而上到黔城。想明次节便向北发足疾行,翻山越岭爬崖攀岩,由于有了这次“借”衣服的教训,只好到了常州再整行头。

就这样他行了半日,晚间觅了处山洞休息,终于在次日午牌时分终到得了神江边上,一看之下埋头叫苦,只见这神江汹涌澎湃广袤无匹,岂是三五条金沙蘅水河可比的?他本想像在乌普一样希冀能用渔船渡江,现在也只好死了这条心,折返益阳渡搭船渡江,没得是又白跑了一趟。

到得益阳城已是晚间,他一路奔袭而来,早已是全身空荡精疲力竭,闻见酒肉香气更感饥肠辘辘,便在街角处胡乱寻了个面馆,叫了两大碗牛肉面狼吞虎咽起来。

他自从那日烟雨楼后只凭野果充饥,此时纵便是那清汤素菜面也觉是山珍海味,吃得十分香甜。老板见他破破烂烂又吃得这样急,大发善心第二碗中便给他加肉加面,不过他一来是饿得太久了,二来是太疲乏,也没发觉,待又吃得一半时却听得门外有人说道:“咱们在江边布置了这么多人手,可等了整整一天也不见半个背着两把剑的人,老王你说这臭小子是不是早逃到了别处去?”一人道:“林小姐推算这小贼若要渡江就得走咱益阳渡,否则就要走千里之外的齐城。”

柳生听得声音好熟,见“林小姐”三个字立即想到这些便是三帮四寨的人,心头一紧道:“不好,这林小姐究竟是何方神圣竟能调动这许多江湖豪客封锁渡口?”

只听又有人说道:“若这小淫贼真的爬到了齐城也算他造化,否则定教他插翅也难逃。”一人道:“难道他不会去南城吗?哪里可不是咱们的地盘,从那边乘船走天鼋湖一样可到得常州。”

柳生暗闻言悔道:“我怎么这么笨?早该回南城搭船,我身上又没有天书,那些人定不敢纠缠我,没来由惹出这回事,真是笨之极也。”又在心中暗骂自己几回。

却听一人冷笑道:“你还不知道吗?醉仙居已答应帮我们捉拿此贼,现在南城早布满我们的眼线,他果真是敢去了那里便再好不过。”先前那人问道:“怎请得动醉仙居的人?”一人吃吃淫笑道:“早传闻耿爻一那老儿上个月才纳了一房小妾,又是个小闺女,嘿嘿,这个嘛……”另一人干咳一声哂道:“赵兄请注意言辞。”随后是一阵“尽在不言中”的淫笑。

柳生只听得眉头大皱,心想:“醉仙居的元稹诸葛隐还有好几个人都见过我的本相,若他们真的联手岂不糟糕透顶。”登时又庆幸自己没有回南城,又寻思:“难道他们已抢到了天书吗?”

正沉思间外面又大叫道:“老子半日里没吃东西了,先整碗面垫上一垫,晚上再喝个痛快。”说着脚步声便朝这里来,他急忙把银子放在碗角边,闪身从横梁间翻了出去。

那老板心想两把剑,不就是这个客官吗?转过身来已没了人影,忙道:“客官客官?”瞧见桌上的银两收入袖中,又喊了几声,连道:“邪门。”此时那一干人已进入。

一人喝道:“嚷啥呢?还不快给老子整碗面来。”老板颤巍巍连身道是,也不敢提柳生只字,而他从缝隙中瞧进去,这几人不正是那冯赵陈姓和那叫王三张老四的又是谁?心想:“我且听他们会讲些什么,再想办法渡江。”于是便伏在外面偷听。

那陈姓汉子道:“老赵,只怕咱今晚还是不能喝酒。”赵姓汉子眼皮耷拉冷笑道:“怎么?你怕了姓林的小娘匹?”陈姓汉子冷哼道:“我岂会怕她?老子这次之所以肯出手,全是那小淫贼不识好歹害了我弟兄,不过这小淫贼着实难缠,我只是想多活几年罢了。”

一谈及于此,几人顿显凝重之色,因为他们前早才和柳生交过手却无一是对手,但他们又哪里知道真正的祁卿凡何止这点手段?

柳生想:“我又杀过他弟兄吗?是了定是那祁卿凡干的,唉可怜现在都算到我头上了。”

“嘭”王三突然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只震得碗中汤水四溅,咬牙切齿道:“他娘的,这小贼真是天杀,酒咱们是喝不成了,忍也得忍上几天,这小贼臭名昭著出了名的爱残忍报复,不得不小心,老子那天只和他剑尖一触,就如被电击一样,邪门得很。”

张老四点头道:“老王说得对,吃了这面去叫兄弟们盯紧一些,定要在这次除了这祸害永绝祸根。”柳生听到这里只在心中乞求道:“不不不,我才不报复你们了,你们可千万要多喝一点才是,最好喝得酩酊大醉,等我过去了才醒来。”忽背后有人喊道:“柳……”

他正在偷听,猛一被惊可非同小可,以为强敌已潜至背后,不及细想“呼”的两掌便向背后打去,企图逼退强敌伺机脱身,来人也显没有想到他会突然发难,一个“兄”字还没说出来,轻“咦”一声急竖掌相格。

“啵”来人由于发掌仓促劲力不足,退了三步,他亦觉对方掌力雄厚越发吃惊,来人忙道:“是我。”

但他俩的这番动静早惊动了里面吃面的几人,张老四喝道:“是谁?”提刀便追出来。来人低声道:“这边走。”几人出来时他俩已消失在暗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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