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婴看着江厌离安顿好金子轩,一颗心算是放了下来。
蓝湛却兀自皱着眉,眼看着魏婴向行刑人站着的石阶走去,他想都没想就拉住了魏婴:“你干什么去?!”
魏婴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你别急,我不是要逞英雄。我说过了这条命是你的,我会替你好好守着的。”
蓝湛默默放开了紧攥住他的手。
魏婴几步踱到行刑的聂氏门生面前:“我说这位兄弟,人都成这样了,要不剩下的五十戒鞭先欠着,等养好了再还?”
“魏公子,这话我说了可不算。”行刑的也是个机灵人,冲着魏婴嘿嘿一笑露出满口白牙。
“谢帆吧,”魏婴也嘿嘿一笑,“我知道,也不为难你,你去把意思往前面传一传。”
谢帆十分赶紧着去了。
魏婴嘴里的前面,是宗主长老所在的会客厅。
会客厅其实是个观景的地方,遥遥地能看见行刑所在的白玉阶。
所以还没等谢帆说出来意,自家宗主聂淮就发话了:“魏婴让你来延期行刑?”
谢帆乖乖地“嗯”了一声:“宗主,您看这怎么是好?”
聂淮扫了一眼江枫眠和蓝涣,两人都是一脸的无可奈何。
三宗虽然势大,终究要按照规矩办事。
聂淮清了清嗓子:“去告诉他们,休息一小时后再行刑。”
谢帆面露不忍,但慑于聂淮平日的铁腕作风,还是去通报了。
魏婴听完,嘴上骂了一句:“这群得了便宜还不饶人的孙子!”
他也猜到是这么个结局,不过总以为世上人心不至于这么冷漠。
他伤春悲秋地叹了口气,一转身脱了自己身上裹着的羽绒服,顺势跪倒在了汉白玉阶上。
“魏婴!”蓝湛冲上来拉他,魏婴却铁了心钉在原地,任蓝湛怎么拉也纹丝不动。
会客厅内,蓝涣突然倒吸一口冷气,猛然伸手捂住心口。
金光瑶急道:“怎么了,还在疼?”
自从蓝涣中毒后,胸口总是隐隐作痛,按理来说解毒后应该有所缓解,可是不知怎的竟然一点都没有起作用。
再加上后来的戒鞭,罚跪,折腾得蓝涣更是气虚体弱,刚才勉强撑完了全场,靠在金光瑶的臂弯里才昏昏沉沉地走到了会客厅,金光瑶一把他放在椅子上,他就脱力似的整个人都陷进椅子里。
蓝涣盯着前面白玉阶上的三个人,心头突然涌上一股不祥的预感。
蓝涣的脑子里忽然浮现出一桩旧事。
他和魏婴在警局里算是一对比较奇异的搭档——上司不会刻意拉拢,下属也不会曲意迎合,苏云警局里都知道,他们两人见面时总是有一种奇怪的疏离感,其他小警察只要一看到老大和魏队碰面,就会觉得凉风嗖嗖地往脖子里猛灌,吓得他们或者是抱头鼠窜或者是抱团取暖。
有人的地方就有八卦,不少人私下揣测是因为魏婴野心勃勃,想要蓝涣坐着的那把交椅。
可是魏婴这个人偏偏淡泊得很,不怕惹事也不怕坐冷板凳,为了破案基本上没有他不敢做的事情。
大家怎么看,都不觉得这是一个利欲熏心,急功近利的主。
那,会不会是私仇?
于是大家又开始转变方向,打听起魏婴和蓝涣的过往。
蓝涣也知道大家的小动作,不过他丝毫不放在心上——他自己水深,资料做得密不透风,任他们去查个一年半载也不会有收获。
于是他叫来魏婴:“他们最近好像在查咱们?”
魏婴大马金刀地往椅子上一坐,提起蓝涣桌上泡好的一壶龙井倒进自己的保温杯:“查你纯粹是浪费时间,查我可能还有点苗头,不过看样子他们最近都挺闲哈。”
蓝涣眯起眼笑:“难得清闲,且让他们无聊几天。”
魏婴灌了一口龙井:“你就不怕他们查出来什么,说你因为他的缘故刻意提拔我?”
蓝涣反问他:“那你怕吗?”
魏婴:“我有什么好怕的?身正不怕影子斜。”
“那就好。”蓝涣抢过茶壶,趁着小兔崽子还没有把茶糟蹋完,给自己杯子里也倒了点。
魏婴撇嘴:“小气样儿。”又灌了一口茶,才问道:“叫我来还有别的事情吧,说说。”
蓝涣腹诽了一下小狐狸就是小狐狸,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要端一窝。”
魏婴当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这就动手了?”
“难道还留他们过个好年,请他们吃顿年夜饭再动手?”蓝涣笑了,“既然已经有了证据就去抓,免得夜长梦多。”
魏婴点了点头:“我也这么想。”
“你这是赞同我?”蓝涣打趣道,“真难得。”
“你想多了,”魏婴淡淡地说,“纯粹是客气话,你是老大,你说要行动我敢说不吗?”
蓝涣“噢”了一声:“真乖。”
魏婴:“是啊难得这么乖,你要珍惜。”
他们嘴里的动手,是端掉一个涉及黄赌毒的团伙。
这么大的行动不可能由苏云区警局一力完成,本来说好了是要和武警还有另外一区的警局联合行动,可是不知怎么到了约定时间地点,来的只有他们苏云区的几位干将。
蓝涣阴着脸说道:“这样不行,会死人的。撤回去等通知。”
魏婴也同意了:“小苑,让后面的兄弟撤,动静小点。”
新来的小警察应了一声,从伏击点退了出去。
“咱们也走?”魏婴一边问,一边随意扫了一眼。
忽然,他瞟到了一件东西,霎时间瞪大眼睛,浑身汗毛倒竖,头皮仿佛炸裂一般。
魏婴又看了一眼,确认不是自己眼睛出现问题后,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只觉得全身血液都凝固了。
“怎么了?”蓝涣察觉出他的异样。
“你看那个……”魏婴的嘴唇都在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