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宗同审

第七日，金光善如约而至。

出乎很多人的意料，金光善并没有面无人色，颓然迷茫。正相反，当他踱着步子走进清河会客厅时，那份若无其事的模样让很多人大跌眼镜。

有那么一瞬间，众人以为来受审的并不是这位兰陵宗主，而是另一位仁兄。

聂淮首先恢复了镇定，他冷冷地说：“金宗主如约而至，我也不绕圈子了。咱们就开门见山吧。”顺手指了指客厅正中的一把椅子：“金宗主请坐。”

金光善大摇大摆地走到客厅中间，坐在了指定的椅子上，还状似随意地捋展了高订西服上的褶皱。举止间依旧风度翩翩，泰然自若，丝毫没有显露出受审者应有的局促，或者羞惭。

江枫眠眉头微皱，和同样忧心忡忡的蓝涣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都觉得事情也许并不会如预想中那么顺利。

果然，不等聂淮开口，金光善抢先说道：“诸位今天聚在这里，想必是有事情要问我。不过金氏的事情现在我基本上都交给了我的幼子金光瑶，你们应该请他过来细细询问，而不是和我在这里耗时间。”

聂淮冷笑一声：“金光瑶？金宗主，你会把权力交给一个十年前拒不相认，一年前为了讨好温瀚又认回来的儿子吗？金宗主还是别说笑了，说出去谁会相信啊？”

金光善坦然应对：“我是不是说笑，聂宗主当然清楚。试问你们现在查实的证据里，有一样是直接和我金某人相关的吗？”

江枫眠心中一沉，金光善这个老狐狸，做坏事的时候总是滴水不漏，让人抓不到一丝把柄。现在他们查到的所有事情，的的确确都是金光瑶经手操办，明面上和金光善没有一丝关系。

可是这个人的脸皮未免也太厚了些，居然就这样不要脸地把自己的儿子推出去顶罪，自己则是择了个干干净净。

事实证明，江枫眠高估了金光善的道德水平，而且高估得不止一点。

聂淮不露声色地说：“金宗主，金光瑶是你的儿子，而且回到宗族不过一年，要说是他自己做了这一切，而你金宗主丝毫不知，恐怕说不过去吧？退一步说，就算他有这个心，他哪来的人手呢？难道偌大的兰陵金氏，现在已经是金光瑶当家了？”

金光善一本正经地说：“我说的句句属实，三位要是不相信，那我也没有办法。”

冷眼旁观的蓝涣已经看出，金光善仗着自己没有留下确凿证据，已经打定主意要死扛到底了。这种法子虽然无赖，却是最有效的。

众人被他这么一绕，一时有些晕头转向，开始交头接耳起来。会客厅里尽是窃窃私语之声。

蓝涣有些担忧地看向魏婴和蓝湛，蓝湛依旧是一副淡然神色，仿佛这喧嚣的场景，和神色各异的人们与他没有丝毫的关系，他只是出现在他应该出现的地方，而他的心却早已淡出了这纷扰的尘世。

然后，魏婴凑到蓝湛耳边嘀咕了一句什么。

蓝涣清清楚楚地看到，蓝湛的眼神终于不再那么飘渺空灵了，当他看向身边人时，两簇异常明亮的火苗在那双淡色的眸子里跳动着，燃烧着。那张如谪仙一般清雅出尘的脸上，终于现出了一丝人间的烟火气息。

蓝湛正在很认真地听着魏婴说话。

等到魏婴的嘴唇离开他的耳边，蓝湛的唇角忽然微微上扬，似乎是被魏婴的话逗笑了。

蓝涣看着他们两人，心头忽然一紧：这些天忙着金光善的事，竟然忘问弟弟怎么解了魏婴身上的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