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弃

“阿湛，一年前的事你都知道了吧，他的肺部受损严重，到了换季或者心绪有波动就会发病。”蓝涣闭上双眼，“趁着休假，去看看他。”递过来一张写了地址和电话的纸条。

蓝湛没有接。

他抬起一双冰冷的眼睛，看着面前如兄如父的蓝涣。

“哥哥这是可怜我，还是可怜你自己？”蓝湛漠然起身，作势离开，“你亲手断送的，如今又要补偿吗？”

“阿湛！”蓝涣气急，感到胸口发闷，头痛难忍，跌回到座椅上。

蓝湛转头看见大哥难受的模样，心头的怒火瞬间被冷雨浇得连火星子都剩不下了。他一个箭步奔上前，扶着哥哥坐好。

蓝涣脸色发白，勉强笑道：“说起来咱们一个是警察，一个是军人，怎么都如此羸弱的模样？”

蓝湛的心一下子收紧了：“沉疴，心病，是人总有生病的时候。现在没有外人，大哥在阿湛面前不用坚强。”

已逝的母亲，遗传给他们一种先天性疾病，患此病的人肺部发育不全，所以幼年时体弱多病，到了成年症状就会消失，他们的一切身体指标都会好得异乎寻常。

可是如果染上肺炎或者其他疾病，就会诱发肺部弱症，蓝涣之前的卧病就是因为冒着大雪去孟瑶门前守候一天一夜，感染了肺炎又并发弱症，才卧床静养三个月之久。

病好了，却落下了病根，一生气就会胸闷难受，头疼难忍。

当初孟瑶在他的病床前，也是如出一辙地被蓝家长辈诘问苛责，最后他的阿瑶一把抹去了泪水，选择放弃。

放弃，也是一种爱，一种保护。

蓝涣把这个道理讲给阿湛听，可蓝湛听完却陷入了沉思。

半晌才说：“大哥知不知道，魏婴明明不是特战队员，为什么会立下大功，又为什么会落下病根？”

蓝涣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迅速地从脑中划过，他却抓不住回忆里的细节，凝眉思索片刻，回答：“不知道。不过我猜，与你有关。”

“魏婴早就知道我有弱症，高中的时候我发过一次高烧，是他带我去的医院，是他在我身边陪护，他自然知道我的身体状况。”

“那次任务，本来警察的任务只是勘察场地，维护秩序。魏婴发现我要进入爆炸核心区执行任务，那里的有害物质浓度是外围的几十倍甚至上百倍。

但他知道军令不可违，只好和他的队友约定如果我们半小时不出来，而且与外界中断联系，他就自请前往核心区执行任务。”

“我那时，并不知道他要这样胡闹。偏偏我的通讯设备出现故障，又在浓烟里与队友失去联系。”

“魏婴那时不知道急成了什么样子，但还是乖乖穿好防护服，带上武器，然后冲进了浓烟火光里。”

“我从不相信缘分，可是那一次之后我信了，偌大的核心区，魏婴真的找到了我。”

“他找到我的时候，我已经受了伤，他接过我手里的装备，让队友将我带出去，自己接替我去完成我本该完成的任务。”

蓝涣默默伸出手，想要擦去弟弟满面的泪水。可是擦去一颗，又有一颗落下来，哪里擦得及？

“阿湛，别哭了，大哥的心要被你哭疼了。”他深深吸气，努力平息胸腹间的炽热灼痛。

“大哥，”蓝湛抬起一双红红的眼睛，“你说，这样的魏婴，让我如何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