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裂

“先生，您到了。”

蓝湛回过神来，出租车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停在了一座高大建筑物的旁边。

“先生，这会儿都下班了，您还要去吗？”

蓝湛付了钱，一边打开车门一边淡淡地说：“我要找的人还没有下班，多谢了。”

说罢，向警察局走去。

到了门口，蓝湛摸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只等了一声铃响就接通了，电话那边传来一个低沉又富有磁性的声音：“阿湛，你休假了？”

“嗯，我在局门口。”

蓝涣挂了电话，研究似的看了魏婴一会，最终叹了口气说道：“阿湛找来了。”

魏婴面色一僵：“不是我带来的。”

蓝涣点点头，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我知道，迟早的事，小魏你先回去吧。”

魏婴担忧地看着窗外的人影，一动不动。

蓝涣也看了看那个走进院子里的少年，苦笑道：“小魏你在想什么，阿湛是我的弟弟，我会好好照顾他的。不过你或者他要是做错了什么，连我也罩不住你们，明白吗？”

魏婴冷着脸点点头，走了出去。

走到楼梯上，刚好与上楼的蓝湛撞个满怀。

魏婴只做不见，继续下楼梯。

“魏婴，我想起来一件事。”蓝湛的声音忽然在幽暗的楼梯间响起，魏婴情不自禁地转过头去：“什么？”

那张他藏在心间的皎皎面容，不知在他的梦中出现了多少次。即便此刻是隐在黑暗里，他也看得清那张脸上的每一丝变化，每一点波澜。

“魏婴，那次打架，我把你送我的玻璃杯打碎了。”蓝湛明明很平静的样子，嘴唇却有些不受控制地颤抖着，“那个印着海绵宝宝的玻璃杯，我很喜欢。”

魏婴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不要紧，我……”他本来要说“我送你一箱你随便摔”，话到嘴边却硬生生改成了，“我都没注意到，你也别在意。”

说罢，扭过脸，朝背后挥挥手，走了。

蓝湛一个人伫立在幽黑的楼梯间里，站了许久，直到伴着“吱呀”一声，三楼的一扇门打开来，泄出了一道和暖的光。

一个人匆匆跑了下来，为他披上一件留有余温的外衣，又按着他的肩将他带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阿湛，你不是最怕黑吗？怎么一个人站在楼梯上？”蓝涣一边为他接开水泡茶一边责备。

蓝湛一言不发，眼神有些涣散，裹着衣服还在瑟瑟发抖，额上也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蓝涣站在他的身旁，抚着他的背心哄道：“阿湛，不怕，阿湛，不怕了。”

一阵接一阵的颤抖从指尖传来，没有丝毫停下来的意思。蓝涣皱了皱眉，阿湛今天像是被吓得狠了。

谁能想到，作战时干脆利落，果断至极的狙击手蓝湛，居然这样惧怕黑暗。

蓝涣趁着弟弟缓神，静静思考了一会。

阿湛怕黑，是从小就有的。高中时他在阿湛那里住过一段日子，这病症倒是从来没有发作过。

这些年，阿湛一个人在外面到底经历了些什么，为什么黑暗会让他如此恐惧，而且越来越严重？

蓝涣的心，抽痛起来。

“大哥。”蓝湛已经不发抖了，他取下披着的衣服，仔细叠好放进储物柜里。

蓝涣看着弟弟又变回了平素冷淡自持的模样，眼神愈发幽深。

“阿湛，军医怎么说？”

蓝湛面无表情地说：“在治疗，如果有恶化会提前退役，转去科研单位。”

蓝涣试探着问道：“你愿意去吗？”

蓝湛紧紧抿住嘴唇：“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

不过，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恐怕他就再也不会和魏婴有联合作战的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