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那天晚上辞岁彻夜未眠。
她屈着腿隔着被子抱住膝盖，泪水砸在棉被上晕成小花，她一遍又一遍地擦掉自己的眼泪。
辞岁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难过。
许是不仅仅因为那人是徐蕴辰，她更觉得自己很没用。
从小到大，她好像没有给到他任何的照顾和帮助。在他最需要人陪伴的时候，她远在他乡，毫不知情。
她甚至发觉自己好像其实并不了解徐蕴辰。
至少，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多。
*
开学的日子如期而至。
火车站，人潮汹涌，大包小包的行李随处可见。
徐蕴辰握着行李箱的拉杆，将箱子推到她面前，哑声嘱咐：“到了发个短信。”
“嗯。”
辞岁应着，抬头静静地看他，没有去接箱子。
徐蕴辰也不催促，此时两人似乎有种心照不宣的默契，谁也没主动道别。
不知过了多久，她伸出手，向前一步，不是接箱子，而是轻轻抱住那个男孩。
徐蕴辰身子一僵。
辞岁忽然鼻尖发酸，怕自己会哭，她将脸颊埋在他的怀里，忍着。继而拍了拍他的后背，像安慰小孩似的，闷声叮嘱：“要好好照顾自己。”
“有什么事要给我打电话。”
“知道了吗？”
她想到那天他打来的电话，环着他的腰又紧了紧。
“你还有我呢。”
徐蕴辰听着怀里的人一句一句地说着，只觉喉咙发涩。
半响，他艰难地开口：“好。”
*
辞岁开学就是大四生了，忙着考研面试，忙着毕业论文，忙着实习工作。一个人恨不得分成两个人。
她甚至开始严重怀疑那些说上了大学就轻松自由的长辈和老师到底有没有真的上过大学。
事情太多，再加上实习工作的需要，辞岁不得不申请寒假留校住宿，也就是说，她这次不能回家过年了。
临期末的那个晚上，她写好申请书后，给家里打了电话，告诉父母今年不能陪他们过春节了。
辞母也很无奈，只能在电话里一阵心疼的唠叨，嘱咐她一定要注意身体，辞岁还听见辞母让辞父到时候寄些家里的特产过去。
她捏着申请书的一角，心口泛酸。
*
徐蕴辰应该不知道她不回家吧，要不要告诉他一声呢。
考完试的辞岁从教学楼里走出来，想了许久，还是拿出手机，给他发了条短信。
放假之后，学校的食堂，商铺纷纷关门，好在辞岁提前去超市买了好多方便面和速食品回来，够她足不出户地度过好几天。
很快到了除夕，那天也是她的生日。
早晨辞岁偷了个懒，睡到自然醒才起。起床后把窗帘拉开，窗外的世界银装素裹。
白雪皑皑，纯白干净的如身置天堂。
这还是她第一次不和家人一起过生日，也是自徐蕴辰懂事以来，他没有陪着一起。
将手机开机，辞岁收到了很多人的新年祝福，还有一些熟悉的好朋友给她发来了生日快乐。
她笑着一个一个回复。
辞父还在微信上给她发了红包，还有一条语音。点开来，是熟悉的家乡话，辞父说等她回来再补上红纸包的压岁钱。
直到把消息全部看完，辞岁发现没有徐蕴辰的。
他们的短信会话还停留在她告诉他不回家之后，他回了句“照顾好身体。”
辞岁窝在床上，裹着厚棉被，将短信会话窗口拉了好几遍，一种莫名的失落感从心口涌上。
不算太大的寝室现在只有她一个人，显得空旷又孤寂。她叹了口气，翻身倒在床上看着短信。
还是给他发了一句：新年快乐。
估计是太暖和，她有点嗜睡。没一会儿眼皮发沉，一阵困倦。
再次醒来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辞岁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心里琢磨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迷茫地摸到手机摁下通话键。
“喂？”
那头是熟悉的声音：“岁岁。”
嗯？
听到对方的声音，辞岁一下子清醒了。
“还记得我啊？”不知怎的，辞岁就有点气。
接着话筒里传来低低的笑声，那人不做解释，辞岁只听见他似是抱怨地说：“你们学校好大，寝室楼真难找。”
*
辞岁匆匆忙忙套了件棉服就跑下楼。
冰天雪地里，那人站在光秃秃的树下，大概是不了解这边的天气，他穿着一件不算厚的黑外套，衬得肤色冷白。两手插在兜里，身子笔直，像一棵挺拔的松树，乌黑的头发落了零星白雪。
听到铁门打开的声响，徐蕴辰侧过头来。
“你…你怎么……”辞岁还穿着棉拖，没顾脚下的滑冰，愣愣地走向他。
见到他的那一刻，辞岁觉得自己还是在做梦。
“想见你。”
他黑漆漆的眼眸定定地看她，嗓音沉沉：“就来了。”
语气里是一贯的理所应当。
辞岁心头一动，心跳又乱了节奏。
被他的直接的话语一时不知怎么回复，她只好低头，脸上有点烧。
见他一身抵不住寒的打扮，辞岁又有点气：“穿这么少，不知道冷吗？多大人了，你就是这么照顾自己的？”
知道她是关心自己，徐蕴辰乖乖认了，也不回嘴，唇边一直带着笑。
“你还笑。”辞岁瞪他，又想到什么，着急地说：“你不在家过年，还跑这么远，阿姨不会怪你吗？！”
徐蕴辰闻言想到被自己气个半死的母亲，摇摇头，不以为意：“不用在家烦她，她不知道有多高兴。”
辞岁哪里会相信他的鬼话。
不想再和她纠结在这件事上，徐蕴辰抬手，隔着袖子捧住她的脸，避免自己冰凉的手掌冻到她。
辞岁抬眼，他笑得如冬日里的暖阳。
“岁岁，生日快乐。”
她有些泛红的眼里雾气氤氲，掉了泪，泪水滚烫，浸到他的衣袖里：“这…这又不重要的……”
他最近怎么总惹她哭。
在新年之际，该是阖家欢乐的时候，他却不远万里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跑来找她，跟她说一句“生日快乐”。
辞岁只觉心头沉重，不知上面压的是情还是意。
她一觉醒来已经一点多了，中午饭还没吃，徐蕴辰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也没吃什么东西。辞岁赶紧回寝室换了衣服，还拿了一条围巾给他，多多少少御点寒。
徐蕴辰盯着矮他大半个头的辞岁往他脖子上绕围巾。黑色针织布料，柔软温热，应该是经常戴，他可以闻到淡淡香味，是辞岁经常用的洗发水味。
围巾是黑色的，戴在徐蕴辰身上还挺合适。本来人长得就俊俏，典型的衣架子。
辞岁带他在校外兜了一圈，大多店铺都关门回家了。好在辞岁经常去的一家火锅店还是开门的，只是不对外营业了。
但店家认得辞岁，知道她在外过年，还是给她开了一桌。
店长的母亲是个很慈祥亲切的老人，给他们上菜的时候瞅见徐蕴辰，还乐呵呵地问：“小岁男朋友呀？”
两人闻言皆是一愣，目光不约而同在空气中相撞。
两秒过后，辞岁匆匆移开视线，动作僵硬地把肉放下去涮，垂头解释：“不，不是…”
对面的徐蕴辰拿筷子的手稍有一顿。
“哦。“老奶奶也没多问，忍不住多看一眼他，夸赞：“小伙子长得挺俊呢。”
老人走后，蒸气袅袅的桌上一阵沉默。
这顿饭吃的有点尴尬。
*
徐蕴辰订了辞岁学校旁边的酒店，他有备而来，带了几天的换洗衣服，打算多和她呆两天。
可辞岁还有学业和工作上的事情要忙，白天带他去四处逛逛之外，晚上要去图书馆学习。
徐蕴辰跟着她去，说要提前感受大学图书馆的氛围。辞岁认真安静地做事情，旁边的少年翻书看，实则醉翁之意不在酒。
和辞岁平淡安稳地过了两天，直到徐母打电话来勒令他必须回家，徐蕴辰只好订了回家的票。
走的前一天晚上，徐蕴辰依旧陪她到图书馆闭馆，两人伴着清冷的月光，慢悠悠走在校道上。
辞岁恍惚发现，她已经很久没有像以前那样，跟徐蕴辰一起散步了。
仿佛那样的日子还在昨天。
儿时还在等她放学的小男孩，现在已经长成帅气高大的少年了。
辞岁知道他第二天要走，但现在她没法说出舍不得的话。
想找点话题，她嘴唇轻启，话到嘴边又变了：“在学校，是不是很多女孩子追你呀？”
“没有。”
“骗人。”辞岁一步一步走的慢，没发觉自己是想拉长和他在一起的时间。
“暑假你来火车站接我，我都看到有女孩子找你要号码了。”她也没发觉自己的语气像个在和他算账的吃醋小女友。
徐蕴辰看她，脸上似笑非笑：“我拒绝了。”
“怎么拒绝的？”辞岁想到那两个女孩往她那看。
徐蕴辰忽然停下脚步，旁边的女孩大概是在发呆，没察觉，还在往前走。
他看着那道即使穿着笨重的羽绒服也还是很纤瘦的背影，声音淡淡，像是在陈述某个事实：“我说你是我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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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蕴辰：（今天无话可说 等老子表白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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