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天帝陛下过来的时候，娘娘刚刚起身，还有些睡意朦胧。​

彼时我刚服侍完娘娘梳洗，正准备早膳，等我端着膳食过来时，听见里面是陛下的声音，还有瓷器碎裂之声，我不敢进去，只在门外候着。

没多久，陛下就怒气冲冲地出来。即便我规规矩矩地行了礼，陛下也连眼风都不曾施舍一个。

我见得陛下下了台阶，心里暗自舒了口气，前脚刚迈进门，陛下就叫住了我。

我忐忑地来到陛下面前，生怕陛下的怒气波及到我。

陛下捏了个诀给我，让我学，奈何我上天宫之前习的乃是金系术法，对于水系术法一窍不通。

我战战兢兢学了好几次，都没会，自觉仙生大概已走到尽头了。

陛下却不恼，耐心细致地指导我，我习了大概二十多次才勉强能使出，陛下便让我进去。

我心里异常欢喜，终于不用学这劳什子的水系法术了，连带着脚步都轻快了些。

不曾想，陛下又叫住了我。

他瞬移到了我面前，盯着我手上的膳食看，我以为是他饿了，心里还嘀咕，璇玑宫竟不供应早膳？

他却让我重新去做一份，等了这许久，都冷了。

我退下时，陛下叮嘱了一句。

“往后再不要将水里游的食物给她送来。”

我顿时骇了一大跳，哆哆嗦嗦地朝陛下请罪。

任谁都知道，陛下的生母，真身乃是一条龙鱼，算起来，同水里游的哪样东西都是近亲，陛下本人也是习的水系术法。

全天界大概就只有我这个蠢货，竟然将陛下的亲人给做上了桌，我的仙生果然已走到尽头了。

陛下却已走远了。

我端着膳食回到厨房，正准备重做一份时，陛下到了门口。

我已经不知用何心情来形容自己此刻的思绪，大概是，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吧。

陛下却只将我谴走，让我去临渊台外面看看。

我以为他是让我自戕，心情颇为沉重，哭丧着脸一步步挪到了临渊台。

到那却见着了晕倒的娘娘，我惊慌失措叫了声“娘娘”，飞奔了过去，却见她身上被水系术法缚着，无法挣脱。

我抖抖索索地掐出陛下刚教我的法诀，心慌之下施了好几次都没成功。

在我思考着到底是哪出了问题时，娘娘身上的禁制却解开了，我正疑惑着自己是如何施展的。

怀里的娘娘不见了，我大惊起身。却见着那本该在膳房的陛下，正牢牢抱着娘娘。

陛下抱着娘娘进到殿内放在塌上，输了好些灵力，娘娘瞧着才好了许多。

我站在旁边一声不吭，低着头，却忍不住偷偷拿眼瞧陛下。

明明是少年人的模样，脸上的淡漠与沧桑冷得惊人，那双眸子似汪洋大海，任是山崩地裂在前，也无波无澜。

只有在望向娘娘时，神色才有些许起伏，眸子才有少年人的生气与温度。

我正走神，就听陛下说。

“下次不要喊得那样大声，她不喜欢。”

我唯唯诺诺地应下了。

陛下便让我去膳房给娘娘端膳食，嘱咐我温好，等娘娘醒来，先喂些清淡的粥喝，不然对娘娘身子不好。

我一一应下，陛下便又转过头去看娘娘了。

我看到陛下替娘娘掖了掖被角，适时，有风吹过，娘娘额前几缕发丝便缠在陛下腕上，丝丝缕缕，生生不止。

我上天宫这么久，第一次见到陛下微笑，若冰雪初霁，似万物回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