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钧没有再说话,风惊月径自离开了兰室。那些她以前早已释怀的陈年旧事,其实非但没有被她忘记,反而还成了她和蓝钧之间的一根刺。
每个人都会遇见选择的机会,即使有的人被放弃之后仍然可以被找回来,那些曾经的旧时光也早已回不去了。
正如风惊月十七年前坠崖的时候,对蓝钧说的那声“两不相欠”。
绕过云深不知处的长廊,风惊月瞧见孟瑶和蓝曦臣站在一起,正在说话,薛洋站在一边百无聊赖地发呆,风惊月走过去拉了他:“洋洋,师父打算走了。你和师父一起走吗?”
薛洋自然愿意得很,这云深不知处就不是人待的地方。那些规矩就是教导正经的世家公子的,根本不适合他这种“小流氓”,乍一听风惊月说要走,他跃跃欲试道:“师父,那我们什么时候走?”
“即刻就走。”风惊月看向孟瑶,“阿瑶,求学为期三个月,还未期满。待你求学结束,为师再来寻你。”
孟瑶看了眼蓝曦臣:“师父,你怎么突然要走了?”
蓝曦臣亦是不解,他略一行礼,有礼道:“风前辈,可是蓝氏有何处招待不周?您尽可告诉我,我必为前辈安置妥当。”
风惊月笑了笑:“并没有。云深不知处虽好,却不适合我。我自在惯了,在这里逗留了这么久,也是时候离开了。”
蓝曦臣有些迟疑:“那叔父……”
“我已经告知过蓝钧了。”风惊月道,至于他到底有没有同意,风惊月就不能确定了。她伸手抱起薛洋,还不忘嘱咐孟瑶,“洋洋的佩剑还泡在后山的寒潭,你走的时候,莫忘记将它也一并带走。”
“是。”孟瑶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师父慢走。”
可不能慢走,需得快点跑才是。谁知道蓝钧会不会突然追出来?
风惊月抱着薛洋,几个轻功就到了山门。他们蓝氏弟子需要遵守什么云深不知处不可疾行的规矩,她又不用。踏出山门之后,风惊月忽然回首看了一眼阶梯。果然,蓝钧就站在那里看着她。
风惊月扯出一个笑容,对着他点了点头,随后毫不犹豫地抱着薛洋离开了——即使他和她再不愿意,那些前尘往事,也本就该随着延灵道人坠崖而烟消云散。她不想再执着于那些血迹斑斑的往事,蓝钧也是时候放下了。
延灵道人已去十七年,如今,她是风惊月。
只是风惊月。
薛洋看着蓝钧的身影,又低头看向抱着他的风惊月,饶有兴致地开口:“师父,你和那蓝家的老古板果真交情匪浅吧。”
风惊月一怔,闻言抬头看他,用另一只手拍了拍他的头顶:“怎么说话呢?尽和魏无羡学那些不着调的东西。”薛洋不拘小节,魏无羡也是一个“肆意妄为”的世家公子,从不在意什么出身,他和薛洋倒也是颇为投缘的。
薛洋撇撇嘴,对风惊月的斥责不以为意:“那老古板看着你的样子,连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你还好意思说自己没有事情瞒着我们?”他认真地看着风惊月,“师父,你到底是什么人?”
风惊月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他:“洋洋……若是师父说自己是百家‘罪人’,世家之敌,你可会后悔拜我为师?”
薛洋嗤笑了一声:“我师父若真能以一己之力得罪整个仙门百家,那自然是说明你有本事。至于那些喜欢在背后捅人刀子的伪君子们……”薛洋简直是将桀骜演示了个淋漓尽致,“我管他们去死。”最后,他顿了顿,郑重道,“救下我和孟瑶的,是师父你,又不是他们。”
他难得这般认真的模样,风惊月心中一暖,抱紧了他:“好洋洋,不枉费师父疼你一场。”
薛洋虽嘴上不说,心里却是高兴的。他自小无父无母,见惯了人世间的冷暖情薄,这世上只有风惊月待他好,他虽不是什么好人,但对这唯一真心待他之人,却是珍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