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假

慕雨小时候，就是个药罐子。

很久了，真的很久了。以为再也不会有事了，还是躲不过吗？

从小到大痔疮，皮肤炎症，免疫病，紫癜……几乎没有几年是安安稳稳的。还有一次紫癜发作，慕雨连路都走不了，到医院检查完一家人除了慕雨都在哭。那时候，慕雨十岁，免疫功能极差，病毒几乎蔓延到肾部，差点可以下病危通知书……

“妈，我们体检了……”

“……什么！……怎么会……”电话那头鼻音突然沉重，似有哭腔，声音微小、颤抖“你，还小啊……”

那一刻，慕雨突然好累。

“请假吧，让你姑姑给你看看……”

电话的电音也无法掩盖妈妈声音的反常，唉，挺好，所有人都忙，也只有在这种情况下，还有人，护着自己。

请假，哼，去找班主任是吗？

唉。

“报告。”慕雨每次看着班主任心情都极其复杂。慕雨不怕，不气，不恼，就是看着不顺眼。估计班主任看自己也是一样的感觉。

班主任果然一如既往的黑着脸两眼满是不屑。两个人都静默了一阵，慕雨实在是受不了这尴尬的氛围，先开了口：“何老师，我请假。”

“请假？”

班主任一开口慕雨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当真是，阴阳怪调，抑扬顿挫。明明两个字而已，说的跟唱了一段戏似的。

“体检报告有几项不正常。”

“你以为你还是初中生吗？”

“啊？”

“有什么病不能等到放假去看？现在学习任务很重你不知道吗？”

“平常只放一天假，而且还在周末，去医院根本看不了。这一拖就到春节了……”

“那就春节去看。”

哪有春节看病的？除了急诊科，其他的科室的医生也是有休假日的。

“春节学校校历只安排了十八天……”

“十八天不够你看个病吗？死不了的都不是大病，你回去吧，别浪费时间。现在，什么都没成绩重要。等你考到年级前五十我就给你批假……”

呵呵，好啊，那你，等着吧……

慕雨忘了自己是带着什么样的表情，什么样的姿势走出的办公室。开门的一刹，冷风忽至，吹得慕雨双眼酸涩。没有泪了。

“妈，算了吧，我不看了，说不定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你傻呀，看病也是能耽误的？！！说什么胡话，好歹出来在检查检查……你……唉……”

“我，出不来。”

“请假啊，找你们班主任请假不就行了？”

“妈，我……”

慕雨简述了一下刚才发生的事，妈妈也不说话了。慕雨知道，妈妈是无话可说了。这一点，慕雨遗传的很好，和妈妈一样，遇到闹心的事，都先沉默一阵。

“你不用担心，我给你请。”

“妈？”

“嗯？”

“哈哈，没事。”只是想多叫几声，想很小很小的时候那样。我叫一句，你应一句。那时我多无聊，你都不会忽视我。多好。

“乖，你先去准备上课吧，晚上我和你爸去接你。”

“好。”我等你们。不管多晚，都等。

下午放学，班主任叫慕雨去了办公室，什么都没说，只是给了慕雨一张假条，面色不善。

慕雨拿了假条就走，一个谢字都没从嘴里蹦出来。没必要。

“慕雨？”

“邱青云？你的头发……”

才一个月啊，这头型……怎么跟狗啃了一样……

“哦，我妹妹说要学理发，我就给她练练手……其实还挺好，一个八九岁的小孩儿剪成这样也可以了是吧……”

“嗯……对不起……”

“你都说了多少次了，都过去了……真的不怨你。诶，今天是你家长跟何半仙请假吗？”

“是打电话吗？”

“不然呢？”

“怎么了？”

“没事。”

“你说谎，你……”同桌那么长时间，慕雨看邱青云看得很准。

“没事，就是，今天何半仙打电话的时候对着电话里骂，那说的话死活难听……”

一道怒火腾腾升起，烧的慕雨全身难受，只是，再难受，也只能忍着。只是想不到，这老师，怎么连家长都骂？为人师，以身作则，以己为榜，这就是老师。真是可笑。

真是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