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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光容易把人抛.陆 缘尽(BE向)

一片春愁待酒浇

  ps:请各位读者大大依据个人口味看第四、五或六篇,《忆春》是HE,《缘尽》是B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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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月的京城,是一年到头最冷的时候。

  被魏安赶出家门后,张芸韵已经三天没吃过饱饭了。

  原本她带在身边的钗环首饰,早已被她拿去当铺当了。

  就剩下一块碎玉佩,那是当铺不肯收的。

  现在她连傍身的一点银子也没了,只能沿街乞讨。街上没有人,她便挨家挨户地敲开门,问对方能不能行行好收留她。

  有人看她衣衫褴褛,给她施舍了几文钱,但绝大多数情况下,都是被门房一顿暴揍过后,将她扔回大街上。

  她想去找忆春,却得知李易文最近被魏家盯上了,怕是要除根。她自然也不好去投靠忆春他们,省得到时候被魏家和张家二房抓了把柄,那便得不偿失了。

  她也想过要回到江南去,可惜没有盘缠。况且路上有山匪强盗,不太平。

  张芸韵想到了报官。

  既然有七出之条,便会有“三不出”。

  有所娶无所归,一也。

  与更三年丧,二也。

  前贫贱后富贵,三也。

  张芸韵仔细想了想,这三条她都占了,自己亦没有淫泆恶疾,魏家凭什么把她给休了。

  不行,不行,她张芸韵必得冒这个险。

  三思过后,终于找来一张纸,咬破手指写了一纸状书。翌日晨时,张芸韵跪在了顺天府外,呈了状书,击鼓鸣冤。

  难得顺天府里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自然引来了许多布衣百姓来围观。

  “啧啧啧,你看啊。这不是那个前些日子里犯了七出之条,被魏大人休了的张氏吗?”

  “啧啧,她居然有胆子来报官。”

  “只怕她是个老实人,不懂得官官相护罢。”

  “得罪了魏大人,只怕是会被打板子吧。”

  “……”“……”“……”

  顺天府尹下令升堂,之后魏安和林韩二位姨娘被传到了顺天府里。

  外边儿看热闹的长舌妇人瞧见那对狗男女出来,便在一边指指点点说些什么。

  “我说这张氏怎么会被魏大人休弃了去,原来是有美妾在怀呢。”

  “你可别说,估计是魏大人后院起火,三妻四妾在那儿争斗算计呢。”

  在女人堆里突然冒出了几个男人的声音。

  “就是就是。不过要我说,站在魏大人身旁的小娘子长得极好,通体白皙,感觉捏一下脸蛋都可以掐出水来。难怪得了宠,便是连正房都不怕了。”

  “诶,我说张兄,我看您这副馋涎欲滴的模样,不会是看上了魏大人的侍妾吧。”

  “杨弟,你瞎说什么呢。这这这……魏大人的后院宠妾……我张某怎么敢妄想呢。”那位被称作“张兄”的公子色眯眯地看着韩姨娘,边用袖口擦着口水边说。

  “嗨,你父亲不是向来跟魏大人交好吗,那小娘子到手还不是你爹动动嘴皮子的事。”

  那位“张兄”,其实就是张家二房的三少爷张道鄞。

  此人常常穿梭于烟花柳巷,寻花问柳的事情干过不少。还没娶妻呢,家中通房小妾倒是不少,连庶子庶女都有好几个了。

  张家二房宠爱幼子,是京中没有哪个人不知道的事。

  因为张二老爷老来得子,从张道鄞出生起便将他捧在手心里,即便他眠花宿柳,但是不过一顿责骂,雷声大雨点小。

  张二老爷这些年从一个默默无闻的苏州知县做到了太子少傅,官做得越来越大,势力也越来越大。

  于是京城里好多人家都慕名送来美婢,想要讨好张二老爷。这些人,也包括魏安在内。

  张家大房跟二房素来不对付,如今大房的人都死绝了,其中多亏了二房的功劳。

  关于此次张氏的事情,父亲也特地嘱咐过他,让他去看看热闹,如果有对张氏有利的证人证物,要赶尽杀绝。

  ……

  顺天府尹一块惊堂木扣在木桌上,道:“肃静!”

  张芸韵跪在地上,刚想开口却被林姨娘抢先了去。

  “张姐姐,你在府里跟别的男子躺在一张床上不说,被老爷休了还要到顺天府告官,妹妹真是替姐姐羞耻。”林姨娘徐徐道,用手中丝帕掩面作娇羞状。

  这声音不大不小,顺天府里的人恰巧都能听清。

  于是顷刻间顺天府里被翻了个地朝天,人人都唏嘘说这张氏如何如何不守妇德。

  “林如媚你胡说!你没有人证物证,我张芸韵的清白岂容你空口白舌一张嘴就给污蔑了去!”

  “呵呵,是吗?这可是咱们魏府都知道的事儿,只是怕得罪了你张家,也给你留了情面,不想跟你撕破脸,才一直没说罢了。若是张姐姐不服,咱们自有人证物证。”

  林姨娘说着,给魏安打了个眼神。

  魏安拍拍手,说:“人都出来吧。”

  之后走进来一个老妇,还有一个小厮被衙役押了上来。

  那面生的小厮低着头,让人看不清模样,但是粗看跟魏安差不多。

  张芸韵看着这两人上来,心中不解,朝那婆子和小厮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大概知晓了魏安的意图,心下暗暗有了打算。

  魏安这个狼心狗肺的人,原来是要诬陷她欲求不满,失身于人啊。

  “禀顺天府老爷,老奴是张氏房里的嬷嬷。有一天夜里守夜时,在张氏房中听到了奇怪的响声。老奴便喊了人去看,原来是张氏跟这小厮在夜里苟合。这毕竟是家丑,老奴不敢声张,只禀了老爷和姨娘。张氏房里的都知道这事儿,您随便挑个人来问问就是了。”

  那婆子看了一眼小厮,小厮随即朝顺天府尹重重地磕了几个头。

  “顺天府老爷,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奴才当时被猪油蒙了心,才对先夫人做出了如此下流之事。都是先夫人一厢情愿,看奴才长得像魏大人,便在奴才的饭中下了药,这才……这才……”

  小厮说到此处,便羞愤地低下头不再说话了。

  那样子,装得倒像是此事他真的做过似的。

  那嬷嬷的确是她房里的,却只是个粗使婆子,从前是擦马厩的,后来无非干些洒扫的活儿。

  “胡说,这嬷嬷不是先夫人房里的!你们休要污蔑先夫人!”

  那声音张芸韵听着熟悉,心里想是不是忆春来了,果然一抬头就看到从人群里窜出来的忆春。

  魏安看到忆春,给顺天府尹打了个眼色。

  顺天府尹顿时敲了惊堂木,勃然大怒道:“大胆草民!竟敢私闯顺天府!还不给我押下去?”

  “我是……”

  张道鄞立马上前去,趁人不备赶紧拿一块帕子捂住了忆春的嘴,和旁边小厮把她装进了麻袋里。

  他让小厮送走了忆春。确切地说是把忆春送到了暗娼院卖了。

  李易文寻妻不成,便辞了官到江南去为忆春立了块衣冠冢,从此看破了红尘,便削发为僧,出了家。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再说说顺天府里吧。

  林姨娘让人呈上了几件张芸韵的肚兜和丝帕,说是从小厮那儿查出来的。

  顺天府尹也派了衙役去查,在小厮的住处里又找出来几首诗。

  这些诗,其实都是张芸韵写给魏安的。

  不过是将魏安的名字换成小厮的,模仿了张芸韵的笔迹写的。

  顺天府尹这么一查,当下就有了裁决。

  “如今人证物证俱在,张氏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魏家如今飞黄腾达,官大势大。既然魏大人和林氏用尽心机来算计我,我一介布衣,又只是个妇道人家,如何比得上他们。我自入门以来,没过上一天好日子,受尽白眼冷落。我都是打破牙往肚里吞的,从没抱怨过一句。我侍奉老太君,善待妾室,不知哪天得罪了他们。魏大人在外边养了外室,还断我子嗣。想求个真相,只道是官官相护,随手就将我打发了。

  我这第二条命本是魏大人给的,我嫁到魏家原是为了报恩,没想到却将父母的命都搭了进去。魏大人如今要收回这条命,也请堂堂正正明明白白的,不要在暗地里下毒手。我张芸韵一生清清白白,没想到被姨娘外室和大人勾结一气,恶意诬告。

  我张氏只知自己冤枉,其余的无话可说。”

  张芸韵说完,迅速起身想要一头撞死在柱上,奈何被两旁的侍卫拖住没有得逞。

  林姨娘扯了扯魏安的衣袖,轻声说:“老爷,现在可怎么办呀……”

  韩姨娘倒是先跪下抢着哭道:“老爷纳妾身们进门是为了子嗣,照理说妇人入门多年没有子嗣是大忌,老爷对姐姐如此厌恶,原来是姐姐与别的男人有了私情。依我看啊……姐姐是怕生下的孩子不是老爷的,才常年戴着麝香的吧。”

  韩姨娘见张芸韵正用疑惑的眼神看她,便走到那些赃物前,从里边挑出一个香囊,闻了闻,露出满意的笑容。

  请衙役呈给顺天府老爷,只见上边绣了一个“张”字,用的是苏绣的手艺。

  “这香囊里含了大量麝香,张氏也曾送给我一个。最毒妇人心,顺天老爷可不能轻易信了她的话。”

  语毕,又呈上一个一模一样的香囊。顺天府尹请人检查了,确定是麝香无误。

  后面看戏的百姓议论纷纷,又是一番言语相讥。

  末了,顺天府尹叩响惊堂木,众人屏息以待。

  “张氏与外男勾结,不守妇德,此案结。

  张氏,你的三从四德学到哪去了,竟跟小厮偷情。此罪是大罪,应以一儆百!”

  顺天府尹之前收了魏家的钱,说要让张芸韵颜面尽失,所以不等看戏的百姓们反应过来,便让人把张芸韵押到大牢里等候处置。

  魏安却对顺天府尹做了个揖,说道:“张氏曾是我魏某的夫人,所以这事儿也算魏某的家事,应该由我魏府亲自处决,还求大人一个恩典。”

  顺天府尹点了点头,说若是皇上同意便把张氏送回魏氏去,自会奉旨办事的。

  于是宣布退堂,百姓们看够了戏,便满怀欢喜的散了。

  京城里的妇人们就又有了饭后茶余时间可以谈论的事儿了。

  再说说别的吧。

  张道鄞回到家中,张二老爷硬是狠狠夸赞了他一番。

  还说魏安为了表示谢意,又看到三少爷对韩氏有意,特地派人送来韩姨娘给张道鄞做妾。

  区区一个妾室,又只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庶女,不过是用来交换的物品罢了。

  魏安虽说万般宠爱韩氏,但再怎么说也是喜新厌旧的,送走了一个妾室,再买一个回来不就是了。

  这普天之下,倾国倾城的美人儿那么多,总不缺一两个。

  “但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

  杜子美这句话说得不错。

  ……

  世道轮回,林姨娘虽然掌着魏家的中馈,但也渐渐失了势。

  她身边有一双子女,现在魏安的后院里头就剩她一个姨娘了,她怕什么。自从张氏和韩氏走了之后,她唯一怕的就是君心凉薄,不念旧情。

  一天清晨,魏安去接了杨府的小姐做妾。

  那天啊,雨下得极大。难得晚冬早春的雨倾盆而下,和着北风,纷纷扬扬,湖面的冰也渐渐消融了。

  魏大人说是今日行刑。

  连绵不断的雨水落下来,江面上涨,与两岸齐平。

  张芸韵被衙役绑到了京郊一处偏僻地方的河边上,虽说这天气实在糟糕,但是旁边却挤满了人。

  因为魏安早早下了命令不让众人围观,家丁们也不敢不从,好不容易才赶跑了众人。

  湖边渐渐归于了平静,只有猪笼被魏府侍卫慢慢向湖心沉下去的声音。

  张芸韵手中,还紧紧握着当年落水时魏安不慎落下的玉佩,并带着她那支离破碎的心,去了九泉之下。

  只不过玉不是完璧,即使拼拼凑凑但还是缺了一角,扎在张芸韵手心里。

  “魏安、林姨娘、韩姨娘,若有来世,我希望我们各自自顾自地活,不要再纠缠在一起了。”

  雨淅淅沥沥地打在湖面上,荡起一片片涟漪。

  那自湖中心传出的一串气泡,渐渐地消失了。

  渐渐起了水雾,朦朦胧胧的,让人看不清水下的模样。

  岸上林姨娘静静地看着这一幕,不知是什么心情。

  这世上有多少女子机关算尽一辈子,却终是落得一场空。

  那是想数也数不过来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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