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五十七：日月之神（3）

　　仲尹今日有事要忙，我闲来无事，本想去魔界瞧瞧，却不想，到了忘川便走不动了。

　　只因那撑船的艄公与我讲了一段奇奇怪怪的话。

　　我刚踏上小船，那艄公便摆起了船桨，他慢慢地摇桨，还有空回头与我说闲话：“姑娘似是第一次来忘川。”

　　我点了点头：“正是。”

　　忘川此地，寸草不生，生机不现。这河中的孤魂野鬼皆是些生前执念过重，死后不可解脱之辈。与天界的临渊台，神界的诛仙台并称为六界三大至凶之地。

　　那撑船的艄公呵呵一笑，与我和蔼道：“老夫在这忘川摆了数万年的渡了，这是第三次瞧见如姑娘这般绝色的女子。但这世间的女子大多都为情所困，为情所苦，为情所累，永生永世不得挣脱。”

　　我闻言，好奇道：“听这话，老人家莫不是见多了男女之间的情仇恩怨？”

　　那艄公笑了笑，望向那忘川之中的地方，那一片荧荧绿光之中，竟能瞧见些许熠熠光辉，他透过那万千孤魂，将目光投注在那光辉之上：“老夫有一好友，乃是天地造化所生，其光辉皎皎，耀眼夺目，唯天地日月同辉可与之比拟。群星不可与日月争辉，在她之后，这世间的万千美人皆黯淡无光。”

　　“这世间当真有如此美丽的女子？”我不禁好奇道，“那她如今在哪？”

　　“生又何曾生，死又何曾死。这世间的万物，皆不过是这茫茫六界之中的一粒尘埃罢了。”他缓缓道，“纵然尊贵如北极紫微大帝，超然如玄灵斗姆元君，冷情如东华紫府少阳君，也会有想为却不能为之事，更何况是我们呢？”

　　他看了看我：“上神一诺，言之必偿。若是自己无法偿还，便要那欠下她因果之人替她偿还。此乃因果报应，谁也无可奈何。”

　　船行至忘川中央之时，我只看见那河水之中的孤魂突然向两边退去，那忘川之中的日月同辉透过河水照至我身前。我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出，就在我的手快要碰到忘川河水之时，仲尹突然出现，唤了我一声：“清清！”

　　我堪堪回神，却见仲尹站在岸边瞧我，他踏过忘川河，所行之处，孤魂纷纷避让，他是冥界之主，忘川河中的孤魂野鬼自然不会伤到他。他一路上了船，弯腰执起我的手：“这忘川下孤魂野鬼众多，你怎可触碰？”

　　却见那艄公笑了笑：“冥君无需担忧，这忘川之中的幽魂是断然不会伤害这位姑娘的。他们虽只是孤魂野鬼，却也知道感恩。这天地的光芒不入魔界，却照耀忘川，此乃古神慈悲。”说着，他看向我，“纵使她已经不再是她，但是她也曾经是她。这世间的因果报应，皆是不讲道理的。纵使非你所愿，天道有命，古神一语，你便不得不替这上神之誓偿还这欠下六界众生的因果报应。所谓业障难消，便是如此。”

　　“此话何意？”我听的云里雾里，却见那艄公与我笑了笑，移开了目光，继续摇桨。

　　待到多年以后，我以身殉道，身死道消之际，我才终于明白过来，天道无情，古神无爱，我本就是个不该入这天地六界的命理，阴差阳错成了这青丘的六殿下，可欠下的债，总归是要还的。

　　欠一样就要你百样还，欠一人便要你拿命来偿。

　　在冥界待了几日，我忽然收到了我五姐的传音，说是小九出事了。我急急忙忙地赶回了青丘，听四哥说了来龙去脉之后，我才明白过来，我竟然从未想过，小九这丫头，对那冷冰冰的东华帝君会怀着那样的心思。

　　我伸手弹了弹凤九的脑门：“你说说你，你才多大啊，连东华帝君的零头都没有活够呢，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呢？天下之大，桃花万千，你又何必苦苦执着于一个比你阿爹还大的老神仙？”

　　凤九从四哥的膝上抬起头，含了眼泪对我道：“我知道我不该喜欢他，可是，可是我知道又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