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五十一：九重天后（1）

　　“听说，天帝陛下退了同水神仙上的婚约？”门外的小仙娥突然道。

　　从门里我看不清外面有多少人，只听见另一道声音响起：“水神同天帝陛下有婚姻之时，还整日与先前的火神厮混，这样的女子怎么配做我天界的新天后？”

　　“听落莲姐姐的意思，难不成是已经知道谁会是新天后了？”一道声音又响起。

　　被唤作落莲姐姐的仙娥压低了声音：“可不就是这清润居里的凡人娘娘了。上元仙子每日都前来探望，定是天帝陛下的意思无疑。”

　　润玉做了天帝之后，邝露的身份也再不可同日而语。她再也不是人微言轻的夜神仙侍了，而是新天帝身边的上元仙子。

　　方才唤落莲姐姐的那道声音又响起来：“可是这位只是个凡人，又如何能做天后？况且陛下对上元仙子一向信任有加，上元仙子不是也一直倾心于陛下吗？”

　　“什么呀，水神仙上明明才最有机会。我从前在月下仙人处当值，见过陛下来姻缘府寻水神仙上，一直都是唤她“觅儿”的，如今的这位凡人娘娘不是也唤作“谧儿”吗？说不准是因为水神仙上倾心原先的火神殿下，陛下久久未能得到回应，所以才……”

　　后面的声音已经渐渐模糊了，我扶着门框慢慢滑落，最后跌坐在地上，失了全身的力气。

　　是啊，我只是个凡人，是个与这满是神仙的天宫格格不入的凡人。可笑的是，我竟然直到现在还沉浸在自己的梦中。

　　“你们在做什么？”邝露的声音将我拉回现实，她训斥道，“不好好做事，在这里说什么闲话！扰了娘娘清净，陛下定不会轻饶了你们的！还不快退下！”

　　随后是一连串的脚步声，我听见邝露走近屋子。我急忙从地上爬起来，急匆匆地躺回床上，装作刚醒来的样子。

　　邝露走了进来，推开了窗，有风拂过，窗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她惊喜：“娘娘，陛下来看您了。”

　　我缓缓从锦被中坐起，靠着床栏。

　　被褥陷下去一些，白衣的天帝陛下落座在床沿。

　　我拥着被子往后一移，一阵静默：“你怎么来了？”

　　润玉沉默了好一阵，手慢慢抚上我的脸：“谧儿，下月初八是个好日子，我们成婚吧。我要昭告六界，你是我的天后。”

　　谧儿，我再也不会让你受伤了。

　　那只手放在我的脸上，带着几分暖意，动作甚至算得上轻柔，可我却无端感觉很冷。

　　那一日的噩梦再次恶狠狠地袭来，我恐惧得浑身发抖，一把将他推开，抱着头蜷缩成一团。

　　润玉来拉我的手，担心道：“谧儿，你怎么了？”

　　心底的疼像一笔浓墨落在白宣上肆意浸染，我晦涩道：“没……没事，你去忙吧。我没事的，不用管我了。”

　　又是一阵沉默。

　　我是真的不想他再管我。

　　从前万分依恋的怀抱，万分依恋的人，如今已变得让人不能忍受。我怕他，不是怕他再抛弃我，而是怕他再说他爱我。

　　他的爱，我是真的承受不起。

　　良久，有脚步声响起，我知道，是他离开了。

　　抱着被子空落落坐了一会儿，我才重重地躺回到床榻上。脑子里一时纷乱如云，一会儿是洞庭湖畔的婚礼，一会儿是润玉的脸，一会儿是那碗漆黑的汤药，和我那被硬生生堕下的孩子……

　　我模模糊糊地想，我一定要离开这里，这偌大的九重天，再也没有任何让我留下的理由了。

　　又睡了一阵，邝露蹑手蹑脚地推门进来，轻轻唤我：“娘娘，您醒着吗？”

　　我压着嗓子咳嗽了几声，看向她：“怎么了？”

　　“陛下送了嫁衣来，您要看看吗？”邝露扶我坐起来，“小殿下的事情……陛下也很难过的，娘娘就不要再与陛下置气了。娘娘是凡人，陛下为了能让娘娘成为天后，同前朝的那些大臣们吵了好久呢。”